厉千秋的出现，就像一把无形的刀，瞬间剖开了楚胜天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身上那股属于白虎堂主的铁血煞气，弥漫在破庙前的空地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楚胜天那副失魂落魄、三观尽碎的模样，秦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看来，少教主是认出厉堂主了。”
秦泽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仿佛在夸赞一个聪明的学生。
“不错。”
“正如你所见，厉堂主已经跟我……达成了合作。”
“合作”二字，被他轻轻吐出，却像一座大山，轰然压在了楚胜天的心头！
秦泽的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楚胜天，落在了那座铁塔般的男人身上，微微颔首。
厉千秋面无表情，只是对着秦泽的方向，几不可察地拱了拱手，算是回应。
随即，他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进的冰冷姿态，沉默地站在黑暗的边缘，像一尊杀神雕塑。
但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胜过千言万语！
秦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楚胜天，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只要少教主你，愿意振臂一呼，举起反对你父亲的大旗。”
“厉堂主，便会立刻带领他麾下，那上万名教众，第一时间宣布支持你，拥护你。”
秦泽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届时，你将不再是孤家寡人。”
“而是手握重兵，足以与你父亲分庭抗礼的一方诸侯！”
他向前踏出一步，逼近了楚胜天，用一种魔鬼般的低语，轻轻问道：
“少教主，现在……你还担心，我是在让你去送死吗？”
这句问话，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了楚胜天的耳膜！
楚胜天浑身一颤，猛地低下头，避开了秦泽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脑海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个掌管教众最多，最是铁面无私，也最受父亲信任的白虎堂主！
连他都已经背叛了父亲……
看来，秦泽为了推翻血莲教，当真是下足了血本，布下了一张弥天大网！
这……也足以证明，秦泽与自己合作，并非一时兴起，更不是想坑害自己！
他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让楚胜天心中刚刚熄灭的火焰，再一次“腾”地燃烧起来！
复仇的火焰！
权力的火焰！
然而，狂喜和激动过后，一个更致命、更现实的问题，如同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
想到这里，楚胜天刚刚燃起希望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浓浓的犹豫和挣扎。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秦泽。
“就算……就算我父亲如今倒行逆施，不得人心！”
“但只靠厉堂主手里的那些人，恐怕……还没有办法，能逼我父亲放弃教主之位吧？”
楚胜天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虑。
“血莲教四大堂，玄武堂主向来中立，青龙堂、朱雀堂是我父亲的死忠！”
“单凭一个白虎堂，如何能成事？”
“更何况！”
他的音量陡然拔高，眼神中透出深深的忌惮与恐惧！
“以我父亲……九品的实力！”
“他若是发起疯来，谁能挡得住他？！”
“谁能？！”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个九品高手，足以被称作“陆地神仙”，一人便是一支军队！
楚歌若是铁了心要大开杀戒，别说一个厉千秋，就是再来几个，也只是多费些手脚罢了！
楚胜天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扫过叶秋痕。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难不成，你指望靠他？”
“你可以机关算尽，策反厉千秋，但你面前摆着一个最大的问题！”
“那就是，没人能抵挡得住，一个九品宗师的雷霆之怒！”
在他看来，这才是整个计划最核心，也是最可笑的漏洞！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终将沦为笑话！
……
夜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
面对楚胜天的质问，秦泽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愠怒或慌乱。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依旧是那片波澜不惊的平静，仿佛楚胜天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孩童的叫嚷。
“少教主，你刚才质疑我没有诚意。”
秦泽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
“我已经给你展示了我的诚意。”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厉千秋，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至于你说的，没人能对付得了你父亲……”
秦泽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依我看，未必。”
“未必”二字，轻描淡写，却让楚胜天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还想追问，秦泽却已经不打算再给他机会。
秦泽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
“楚胜天。”
他第一次，直呼其名。
“如果你想要跟我合作，那就收起你所有的疑问，接受我的安排。”
“回去以后，乖乖等着我的消息。”
“时机一到，我会通知你。”
“如果你不愿意合作……”
秦泽的语气骤然变冷，如同这十里坡的寒风。
“那好办。”
“就当我们今晚，从来没有见过。”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刺楚胜天的内心深处。
一番话，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不解释，不强求，只给选择！
楚胜天瞬间噎住，所有准备好的质问和怒火，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心头窜起一股无名之火，却又无处发泄。
秦泽这番话，看似给了他选择，实则……是把他逼上了绝路！
他很清楚，秦泽根本就不打算向他透露所有的底牌！
这是阳谋！
是仗着拿捏住了他的命脉，逼他就范！
可偏偏，他还没法发作！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发作？
眼下的局面，是他有求于秦泽，而不是秦泽求着他！
秦泽失去了他楚胜天，最多就是多费些手脚，多死些人，最终一样能攻破陇西，覆灭血莲教。
可他楚胜天，若是失去了秦泽这个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下场，就只有一个字。
死！
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一想到父亲那张冷酷无情的脸，一想到总坛后门守卫那鄙夷嘲讽的嘴脸，楚胜天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
不甘！
愤怒！
屈辱！
种种情绪，在他的胸中疯狂翻涌！
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渗出丝丝血迹，却浑然不觉。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只有风声，呜咽着，盘旋着。
看着陷入天人交战，脸色变幻不定的楚胜天，秦泽没有急着催促，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他知道，楚胜天没得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楚胜天那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缓缓平复了下来。
他紧握的双拳，也慢慢松开。
“呼……”
一声轻叹，从他口中吐出，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决然。
仿佛，是将他身为血莲教少教主的最后一丝骄傲，也一并吐了出去。
他抬起头。
那双一度被怨毒、疯狂、挣扎所充斥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他看着秦泽，一字一顿地说道。
“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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