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内，哈利低着头，看似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声音轻飘飘，带着迟疑，“我真的要死吗？”
他低声说：“我以为你能救我，能救大家。”
“我做好准备了……我以为我做好准备了。”他将脸埋进轻颤的手掌，“为什么要救我？你明明可以放任我死在那个逃离女贞路的夏夜，放任食死徒的追杀，或者直接把我绑到伏地魔面前。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要让我自己走向他？”
哈利茫然地坐在沙发上，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死胡同。莉娜说得对，将人放在道德的天平上是一件虚伪的事情，他知道她为什么选择站在伏地魔的一方了……为什么他会这样想，哈利摸向自己脖子上科莉娜送给他的塞壬眼泪吊坠，她说过逃避恐惧是正常的行为。哈利又看向邓布利多，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逃避。
他无比痛恨自己还活着，哈利希望自己当初和爸爸妈妈一起死去，他希望能有一个食死徒冲出来直接杀掉他。当然，能为了救自己心爱的人，奋不顾身的挡在魔杖前是最好的事情了……他有些嫉妒父母的死了。
他明明有机会不必思考这些，他以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是幸运，现在看来就是诅咒。他甚至有机会逃离……但是他面对自己的死亡，他要亲手走向毁灭，他——
哈利抬头，“我的死亡能改变什么？你真的信伏地魔会放过这些麻瓜种学生吗？霍格沃茨外已经被食死徒掌控了，教授们是不会屈服的——您才不会呢……我的死会带来什么？”
他看向螺旋楼梯，“总要让我死得明白，怕我被摄魂取念？那就再对我施展一次遗忘咒。”
邓布利多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睛透过镜片看向他，他有些诧异哈利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以为哈利会接受死亡，阿尔说他愚蠢，让他用夺魂咒操纵他去往伏地魔的面前。他做好了和他好好谈一谈的准备，他甚至做好了哈利逃跑的准备，毕竟这些年他们对哈利的保护太好了，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面对这个局面——哈利和他说：“我们谈一谈。”
“我很高兴我们之间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邓布利多端坐在他的宝座上，目光慈祥地看向哈利，“没能看见你彻底掌握大脑封闭术是一个遗憾，但也是一件幸事，你没有迫切隐藏自己真实情感的需求。”
“伏地魔会亲手杀了你，我想只有他能杀了你。”邓布利多注视着他的眼睛，视线的落点却在他额头的疤痕上，“你有想过为什么自己能够活下来，为什么能够与蛇对话，为什么能连接伏地魔的思想吗？”
“因为那则预言？”他迟疑地说。
邓布利多无奈地笑着，“事情不是按照预言发展的，而是有了事情的发展，才应验了预言。在伏地魔试图杀死你的那个夜晚，你的妈妈用自己的生命挡在你与他之间，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爱，保护了你。”
“我知道，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在三强争霸赛上取走了我的血，只为了能够触碰到我。”哈利语气激动。
邓布利多轻轻摇头，“爱的力量保护了你，莉莉的生命为你拦下了杀戮咒，当咒语反弹在伏地魔身上时，分裂了他岌岌可危的灵魂。而那片碎片最终附着在那片坍塌废墟里唯一活着的灵魂上，所以你才有了他的一部分能力，能够连接他的思想。”
“所以……”他尽可能温和的看向哈利，“所以只要这片灵魂附着在你的身上，就会受到你的保护，他也就永远不会死。”
“你们一直都知道？”哈利认为自己应该愤怒，应该悲伤，他一直都被蒙骗，邓布利多知道他的结局却没有透露，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矮猪怪。伏地魔将狩猎他当作娱乐，邓布利多将他当做发育不良的小猪，也许他还会时不时怜悯的感慨他的不幸。
但……哈利轻笑，他低着头，手指一直抚摸着额头的疤痕，但手下的动作最后变成了抓挠。最后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只要我死了就都结束了，本以为我的死只是延缓处决，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你们应该早点说的，女贞路那晚就不应该救我，我早就有机会死了……”他不停的说着那些惊险逃生的经历。
哈利尽管正靠在沙发靠椅上，但身上的肌肉却紧绷着。他想故作轻松地笑一笑，却抬不起嘴角。他有些悲伤，可无论如何也挤不出眼泪。他的表情有些不合时宜的滑稽，可邓布利多却有些愧疚。
他们的世界就是这样，有许多不得已的谎言，其实也不是不能说，而是他们自认为不说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清除我的记忆吧，”哈利说，“只有这样伏地魔才不会知道我的死亡意味着什么。”
邓布利多看向这个已经自我说服接受命运的少年，轻轻摇头，“我不应该剥夺你的勇气，那——”
他避开了哈利看向他的目光，那太残忍了。
校长办公室的窗户打开着，向外望去还能看见天空升起的防护罩，漫天的咒语一阵又一阵的袭来，又被挡下。伏地魔召集了全部的食死徒，比起学校内人数有限的教授与凤凰社成员，他们似乎无穷无尽，不会疲累。
突然，那个冷酷、高亢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声音在墙壁与地板间回响，就好像伏地魔也一同站在屋子内，但一同从窗外轰然响起的声音提醒他们这不过是伏地魔的警告。
他说：“你们进行了勇敢的抵抗，我很欣赏这种勇气，但我也很失望，竟然会有人选择背叛巫师，站在了偷窃我们宝贵能力的泥巴种一方。你们的校长竟然私自给你们灌输他的想法，竟然鼓舞这些已经毕业的学生背叛自己的出身，真是可惜，我得为了巫师的利益不得不惩罚这些宝贵的巫师血液。”
一只守护神从窗户外飞进，邓布利多说：“斯内普会把你送到伏地魔身侧，你放心我们会接走你的身体，不会给他玷污折磨他的机会。”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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