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凤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前这个小侄徒。
只觉得记忆中的那个天真可爱，坚韧不拔的小长澜的身影慢慢地变得模糊，而一个真诚，担当，善良的云长澜则是清晰无比，让人心生敬佩。
一时间竟被云长澜的一席话所触动，不知所以。
“姑姑，长澜说得不对么？”
云长澜的话，把周凤鸾带回了现实。
“不，长澜说得很对。”
周凤鸾有些感慨，摸了摸云长澜的头。
“长澜长大了，有心事了，姑姑是为你高兴。”
“姑姑也看得出，你很喜欢，也很在意她们两个。”
“她们是我的剑灵，家人，我自然喜欢，自然在意，我喜欢他们，在意他们。”
“就像是喜欢太师父，喜欢师父，喜欢师叔喜欢姑姑喜欢凌霄剑阁的兄弟姐妹们一般，这不对么？”
云长澜并不知道自己的姑姑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口气也开始急躁起来。
周凤鸾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云长澜解释。
关于对家人的感情，朋友的感情，和异性的感情，有什么相同，或者有什么不同。
自古以来，对于“情”字的解释，百家争鸣，但无一人可称之完美。
人世间并无完美之事，也无完美之解，是源于欲望。
而欲望和满足的对立，恰恰是完美的两个极致。再多的完美，在欲望面前，也再无完美。
就如同温渊师兄所说的那样，与其是自己在教长澜，倒不如是说长澜在教自己。
周凤鸾站起来，握住朔月的手，想拉她坐下，但只觉一阵刺骨的冷意，瞬间让自己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朔月姑娘，你先坐下。”
朔月并不为所动，直到云长澜点头，朔月才慢慢坐下，但同时又把手抽了回来。
“姑姑不要见怪，朔月的性格就是这样，其实我能感觉到，她人很好。”云长澜怕周凤鸾误会，于是解释一下。
“除了剑主，任何人都不可以触碰我的一切。”朔月冷冷地说道。
“就算你是他的姑姑，也不可以。”
周凤鸾笑了，这个剑灵的性格和想法，确实少见，但心中只有长澜，这是事实。
于是她抓起云长澜的手，并没有说话，眼睛直视着朔月，心里有了答案。
“朔月姑娘，刚刚我握着长澜的手，你心里可有什么感觉？”
“无。”朔月只有冷冷的一个字作为答案。
“但是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
“一丝杀意。”
周凤鸾说这句话的时候，依然在看着朔月，确切地说，是看着那丝杀意，从显现，到消失。
“对。”朔月并不否认。
“除了剑主，谁都不可以相信，包括你。”
“姑姑，”云长澜急了，“朔月不是那个意思……”
“长澜安心，姑姑知道，你先安静，听姑姑把话说完。”
周凤鸾站起身来，留他们两个坐在桌子旁边，拿起放在床边的凤鸣剑，对云长澜说：
“姑姑也有自己的剑灵，所以你的感受，姑姑也有。”
“姑姑也疼她，如同疼你一样。但是姑姑对她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姐姐，或者妹妹。这，叫作亲情。”
“你和小六，名义上你认他为兄长，他尊你为先生，可以说你们是惺惺相惜，肝胆相照的好朋友，这，叫作友情。”
“家人可以有很多，朋友也可以有很多，但是爱人只会有一个。关于爱情，姑姑认为，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为了这个人，你可以为了对方放弃一切，包括家人，包括朋友，包括你自己。”
“就拿朔月姑娘说吧，朔月姑娘对长澜，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爱人一样。”
“姑姑只不过牵了下你的手，朔月姑娘就有了杀意。”
“不过这杀意，并非七情六欲引发，而是器灵的法则所引发。”
“所有的灵体，都有七情六欲，唯独器灵没有，它们有的，只有对主人的忠心不二，这是器灵的法则。”
“主人对器灵好，他们接受，主人对器灵不好，他们一样接受。”
“好与不好，都不会影响他们对主人的忠心。”
“为了主人，他们可以毫不顾忌自身，哪怕是粉身碎骨，灵体消散都不会犹豫，但他们并不会伤心难过。”
“同样，如果主人去世，他们也不会难过，灵契解除后，他们只会继续在器灵中沉睡，等待着下一个主人。”
“朔月姑娘，你可认同我的说法？”
周凤鸾讲完这一切，微笑着看着朔月。
“对。”朔月面无表情。
周凤鸾看向云长澜。
“姑姑，听你说这些，我想到好多事情，心里好似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有点开心，也有点难过，还有些失落。”
云长澜看着周凤鸾，一脸认真地说。
“姑姑不知道长澜想了什么，但是长澜有这么多的经历，姑姑很开心。”
“因为长澜长大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无能为力的也就越多。”
“小长澜你记得。”
“你做任何决定，都会听到各种你喜欢或是不喜欢的声音，而你需要接纳所有的声音，才能不会遗漏地从中找到你所需要的。”
“直到有一天，小长澜可以做到不被任何人的看法和做法影响，一直坚守本心的时候，那么姑姑就真的放心了。”
“姑姑，长澜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这和长澜想让她们相见有什么关系呢？”
“姑姑想说，有些事情，不如没有希望的好。”
周凤鸾放下凤鸣剑，坐回到两人中间，又继续说。
“当然，长澜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件好事。”
“姑姑只是想让长澜明白，努力过，结果并不称心如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自己不会后悔，没有遗憾就是。”
“希望可以有，可以坚持，但不要执念。”
云长澜点点头，若有所思。
“好了，姑姑说了一大堆，如果长澜依然坚持。”
周凤鸾笑了笑，“关于双生灵体的分割之法，或许可以去请教下你太师父。”
“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去放手去做，姑姑支持你。”
“嗯，长澜明白。谢谢姑姑。”云长澜坚定地点点头。
“姑姑，还有一件事情。”
“嗯，长澜说吧，姑姑听着呢。”
“我想请姑姑帮忙，向紫铃谷要一些紫铃竹的母竹。”
“母竹？”周凤鸾诧异了一下，“你要它做什么？”
“六哥有一把受损的灵器，叫作噬灵刃，需要用它来修复。”
周凤鸾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但是马上又镇定了下来。
“这件事情姑姑知道了，如今天色已经很晚，你也劳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明天姑姑再找你吧。”
“哦，那姑姑早些休息，长澜先告辞了。”云长澜点点头，和说约一起，离开了周凤鸾的住处。
“朔月姐姐，你可以陪我走走吗？我有些事情想不太明白。”
“是，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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