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从来不知这些。”
宗政衡对邵茹最大的印象，便是当时母后主动给她求了个道号，说是她自愿成为女冠，不愿再入尘世。
他当时也有听说，诚毅伯是如何风流多情，以致诚毅伯夫人忍无可忍，要与之和离。
没想到，掩藏在流言之下的，居然是如此的真相。
作恶者靠着心善者的心软，全身而退。
反倒是念情者自愿背负上了恶名。
“邵茹嫁到诚毅伯府后，所行恶事何止一桩。当初，邵茹带过去的那些陪嫁婢女，她在短短几年间，全都将人磋磨得不成样子。尽数灌了寒药不说，伺候她最长时间的碧玉，更是被她双手指甲尽数拔去，只因她梳发之时力道略重了些。诚毅伯本想将这些人放出府，可邵茹扬言，这些人都是家生子，身家性命都在她手上。诚毅伯今日放了她们，来日自己就可让她们全家阴曹团聚。所以，诚毅伯没办法，干脆将这些婢女全部收房了。”
对于那些婢女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最起码在诚毅伯府上，有了诚毅伯的庇护，邵茹也会有些顾忌。
“小姐当年在宫中，许多事都不知晓。待到邵茹闹到诚毅伯终于无法忍受之时，小姐这才知晓。勃然大怒下，小姐让人绑了邵茹囚于道观之中，对外说修道，对内却是严加看管，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红玉还有句话没说。
其实当年，小姐动过杀了邵茹的念头，可是那时邵大人病逝，临终前祈求小姐好好照顾这个妹妹。
小姐思量再三，还是没要了她的命，但也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视作对她的惩罚。
“而后几年内，小姐都未曾放松过对其看管，直到后来奴婢被放出宫，想来那时，邵茹就已经侵占了小姐的身子。只是不知，小姐的魂魄在哪儿？难道是落到了邵茹的身体里？陛下，如今这个假太后身上重重不对，已然昭然若揭，奴婢求您，救救太后！”
说完，砰砰磕头，很快额头上便已经见了血。
宗政衡沉默不言。
其实，他已然相信了红玉的这番话。
只是，魂魄离体，要如何再度归位呢？
后殿内。
明棠正在服用今日的汤药，听着方苹的话，她神色也是一变。
“太后，居然是假的？”
方苹耳力极好，来给明棠诊脉之时，按规矩自然要先给也在明棠处的宗政衡请安。
只是宗政衡在前殿有事，她便隔着殿门请了个安。
而就是在殿门这一会儿功夫，依稀听到几句真假太后之类的言论。
明棠放下手中的药碗，微蹙起眉头。
对于太后的身份，她之前也有所怀疑。
毕竟，如今这位太后的行为举止，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够安稳从先帝后宫活到最后的性情。
而且，她很纠结。
一方面乐于享受太后这重身份带来的尊崇和礼遇。
另一方面，她又对宗政衡有一种骨子里的不屑和冷待。
从宗政衡召回了红玉等一干太后身边老人儿的举动，可见他心中不是没有怀疑。
但是，红玉回来伺候了这么久，也未见宗政衡有动作，显然应当是并无什么纰漏的。
除非。
明棠眼神一凝。
宫里头，有了重生的瑾妃，穿越的常妃，为何不能多一个穿越或者被他人窃取躯壳的太后呢？
明棠敏锐地猜到了关键点上。
在她关于话本的梦境中，太后的篇幅并不多，且她的梦境结束之时，常妃和瑾妃依旧在争斗，并未斗出一个结果。
因为梦境中并未提示过太后身有异常，这也让明棠陷入了一个误区，虽察觉了太后身上的不对，却未曾往这方面想过。
若是这太后的躯壳早已被鸠占鹊巢，那么最可能的时间，便是六年前。
六年前，那自己阿姐的死便是和这个假太后有关。
想起虞非雁死时所说的话，司天监传来的紫微星临的天象，太后在其中安插的人手。
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个假太后费尽周折，就连不在宫中也要对阿姐下手。
最大的可能，便是阿姐发现了太后身上的秘密。
明棠神色一凛，让方苹将宝镜唤了进来。
当年，一定有发生什么事，阿姐到底发现了什么，促成了这个假太后对她动手的契机？
前殿内。
袁攸似乎看出了宗政衡的迟疑和犹豫。
他沉静道，“陛下，目前现是确认这个假太后的身份要紧，虽然红玉已然可以确定鬼魅乃是邵茹，但是她如何附身到了太后身上，真的太后又去了哪里，我们如今还浑然未知。陛下可面上先稳住假太后，如今这里距离当年囚禁邵茹的道观并不远，臣可派人前去查探，看是否太后被困于此。若不是……”
袁攸停顿了片刻，说出来宗政衡最不想听到的那种情况。
“若不是，那太后恐怕凶多吉……”
“够了！”
宗政衡猛地打断了袁攸的话。
他其实已经信了红玉和袁攸的话，即便他们手中并没有什么强有力的证据。
母后的变化，他自己是感受最深的不是吗？
不然也不会关了张嬷嬷，让红玉等人回宫。
“德全，传密旨给信王，让他带人前往坤清仙师所修行的道观，无论坤清仙师是死是活，五日之内，将人带过来。对了，还有之前北府关押着的那个张嬷嬷，一并提来。”
宗政衡迟疑再三，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宗政璟真相。
只是让他先去把邵茹的身体带回来。
毕竟，此事事涉重大，而且实在太过离奇鬼魅。
还是等自己确认后，再告诉阿璟。
否则，不过也是让他徒增担忧。
“你们二人，同朕做场局。”
宗政衡看向地上跪着的二人，冷声道。
若真是邵茹占了母后的身体，如今两种办法，一是最好的可能，母后到了邵茹的身体内，寻得高人或许可将二人的魂魄逆转。
二则，便是最坏的结果，母后的魂魄不在邵茹的身体内，或者邵茹的那具身体已死。
那么，邵茹这个假太后便只有一条路，死。
不过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先确认，这个假太后，到底是不是邵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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