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西带着林路北准备一早去厂里取钱，赵露她大姑说今天就能结清款项。
原本走各种手续也得有个几天，但这里头不是有自己人嘛。
大姑也是不想难为孩子，自己多跑两趟就多跑两趟，事情也就办了。
不是没有过特事特办的先例，就是看办事的人愿不愿意多折腾两趟。
校友的身份扣在头顶，只能帮忙不会拖后腿。
两人还没吃好饭呢，就见唐春红已经进门了。
“大姨，快进来……”
林道西看见院子里的人，立即迎了出去。
昨天听的那番话，她是真的听进了心里。
今儿脸上的笑容也真，至于说心里……
并不重要。
林路北拉着一张驴脸。
对于唐春红的这种热情，林路北不太买账，甚至隐约当中还带着一种……抵触。
与母亲出事时大姨的反应对比，他的脸完全挤不出来一丝笑。
他就是觉得这些人……可真现实！
“小北还没吃完饭啊？”唐春红乐呵呵打着招呼。
林道西眼刀子飞到林路北脸上，林路北一口气顶到了嗓子眼，拿起来碗筷，低着头算是跟地面招呼一声：“大姨……”
唐春红坐在炕边，把手套摘了下来：“我一会陪你们走一趟，省得……”
俩孩子，她怕中间环节出差错！
她是个大人，她还成天和钱打交道，这方面肯定不会出错。
“谢谢大姨。”
林路北在外屋地，撇了撇嘴。
“大姨，你坐啊，我把碗筷洗了，咱们马上就可以走。”
林道西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弟弟还在翻白眼，一脚踩到林路北脚面上。
林路北往回缩了缩自己的脚。
“疼吗？”林道西笑着发问。
林路北对上他姐的视线，微光下，他姐整张脸的轮廓就漂浮在他的眼睛里。
挂历上那些被母亲说好看的大美女，他觉得都没他姐好看。
林道西说：“你该疼！”
林路北稍稍咀嚼整件事情，点了点头。
尽管他不认为现在需要唐春红来帮他们干什么……数钱，他会。
走路，他也会。
道北唐母家。
唐春红同母亲分享着林道西的聪明。
“……这孩子是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脑子转得极快，你说她就知道往外走，还真的叫她混出来了！这才多久啊，赚到的钱比春江都多了……”
一个大人，还混的不如一个孩子，现在可真是颠倒了。
唐母乐得合不拢嘴。
“老三以前就说小西聪明，还真是照着她那话去了……”唐母一脸自得。
甭管是不是亲的，都是她闺女亲手养出来的！
林道西这么争气，林路北也一定会走正路，她可以放心了！
“家里靠不上，只能自己争气，也是早熟……”
对于早熟两个字，唐春红在了解不过。
哪有什么懂事的小孩啊，只有被逼长大。
道北。
林道西手上的这批糖算是都甩出去了，也赚了不少钱。
本钱380，现在手中大概有1200多，减掉本钱，她还是赚了八百多快九百。
日子满打满算也才过了多半个月而已。
突然暴富！
距离过年还有段时间，再回去弄糖肯定是弄不了，现如今就是踩踩盘子，看看还能做点什么赚钱的小买卖。
林路北去踩他的盘子，林道西就在市场里打转。
转了好久，打消掉想要卖菜的心思。
隔行如隔山。
还有贪多嚼不烂。
青菜这个东西，说坏就坏。钢城一月的天又不好，菜一个保管不好就会冻到，冻到的菜可卖不出去。
做亏本的生意，还不如不做。
再说过几天就得开始卖春联，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头有点晕，脚下发飘，越走越难受，勉强走到桥下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蹲会，这附近后面是三层楼，前面有几间小房，看着没人进出，她才选了这么个地。
看见一只白色黄点的猫顺着铁桥上面的铁皮屋走了下来，走到林道西脚边。
林道西看了看那猫。
“你长得真好看。”她压着恶心，说了一句。
真心话。
猫看了她两眼，往她脚边一靠，然后整只猫倒了下去。
林道西冷眼旁观着猫撒娇：“赶紧回家，小心冻死。”
人在外头都受不住呢，何况是这个小东西。
小猫叫了几声，腻的更厉害了。
林道西：“你叫什么？大美丽？好幸运？”
顾则臣收回自己的长腿，望着眼前的门板，没动。
他牵了牵唇角。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能给猫起出来这种名字，可见也不是个什么正经的人！
林道西用手指点着猫脚：“你冻死了，我可不会挖坑埋你。”
可能是这猫看起来很缺心眼，林道西难得有个说话人。
讲得肆无忌惮。
她太难受了。
小北拿到钱高兴的不得了，满脸喜悦。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闹心，心中一阵一阵起浪，气不太顺。
她曾经也觉得带着林路北是一种拖累……
她也觉得弟弟……太笨了。
可能是身体不适，让她整个人变得扭曲了起来！
这些话，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太阳照在身上明明很暖，可她的身上就是很凉。全身上下被打得都是窟窿，呼呼走风。
那时候。
原本的有些气她也能忍，后来小北同唐春江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糕……最后搞得她也很上头，她同唐家所有人都闹掰了。
事情重新来一次，她不见得会做一样的选择。
林道西双手撑着自己的脸：“我感觉生活把我拽成了两半，一半让我好好活着努力向上，一半让我怨天尤人……”
每一天她都在笑，对着所有人笑。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内心里……却在发疯！
她很混乱。
她每天每夜做梦，做不完的梦，清醒的梦还有噩梦。
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清楚自己将来会走向何处！
昨天在墓地下面，她看着那一家三口，听着那位妈妈说的话，她觉得对也不对……
人活得下去，才能乐观。
人活不下去，处处悲观。
不过她喜欢那个阿姨的声音，像她妈妈的声音，很温柔。
有妈在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
梦醒了，她还得忍受着全身的疼痛，站起来拼搏、奋斗。
可生活又不会一帆风顺，遇到了新的难题，她也心累！
林道西将猫从自己的脚边拽开，那猫又走了回来，重新倒在她的脚边。
她再次伸手将猫拿开。
“你就算是没有家，就算是会冻死，那也是你的命，我无能为力！”她站起身，与眼前的另外一个自己对峙。
她不会输给命运！
命运想让她跪着认输，她偏要站着赢！
她知道疯子是怎么疯的，低了头疯一次以后就会疯很多次，她不能疯！
……
小猫咪见人走了，实在没人可抓，原地转了转，沿着门边的缝隙，钻进了院里。
顾则臣一把把猫抓起来，抱回了屋子里。
他爷爷正在到处找猫，看见爱猫在孙子的手中，没好气接过来：“又跑出去了？”
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你出来帮我个忙……”厨房里奶奶喊着自己老头儿。
孙子回来了，她这忙着要给孙子弄一桌子的满汉全席呢，这老头子就知道躲懒！
老爷子把猫扔到炕上，转身去了厨房。
小猫见没人同自己玩，走到顾则臣脚边，放横一躺，直接碰瓷。
过了会，顾则臣问猫：“外面都是坏人，这回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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