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叫你别乱动？”方颜拍拍苏让胳膊，示意他让开。
苏让放下手臂：“影响你了？”
“……差一点。”方颜幽幽道，“玄术师捉妖的时候，普通人最好靠边。”
苏让盯着她看了几秒：“我以后注意。”
方颜梗住，这种事还是不要有以后了吧，她明天就回c市，大家从此江湖再见，一别两宽，不会再有同处一室的机会。
这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底没有出口。
刚才电梯急速下坠的时候，苏让不顾安危将她挡在墙角，虽然这要真掉下去也无济于事，但某人见义勇为的举动还是让她有那么一丝感慨。
毕竟她在几分钟前才把蜃精变成的“苏让”痛揍了一顿。
方颜拨了拨掌心的海蚌，假装研究蚌壳上的纹路。
这只蜃精已经缩成手指大小，两扇硬壳大张，露出一小坨灰白发黑的蚌肉。
苏让往她手中瞧了眼：“死了？”
方颜摇头：“留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杀了它？”
“它身上有活人的气息，”方颜的口气变得微妙，“这只蜃精和人签订了契约。”
“契约？”
方颜点点头：“自古以来，妖和人都可以签订契约。有些是活契，有些是死契。”
古代玄术最为盛行之时，不少玄术师都会驱使妖怪为己所用，他们有的是主仆关系，有的是供养关系，更有甚者并非是人类找到妖怪，而是妖怪主动找上门，逼迫人类订下契约。
“这些年，普通人最常听说的就是保家仙。”方颜道，“虽然南方和北方都有类似的堂口，但最出名的还是北方的胡黄白柳灰。”
胡黄白柳灰分指五种动物：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传说中，它们受民间供奉，为供奉的家族提供庇护。
“苗东东遇到过几次。”苏让道。
“他有吉神庇佑，那些大仙不敢对他怎么样，”方颜道，“保家仙名义上是仙，其实是妖，它们为了借人身修行，会找上所谓的‘有缘人’，迫使人类与他们签订契约。”
苏让挑眉，“听上去不像好事。”
“对许多妖来说，没有善恶，只有强弱。北方五仙在人类社会混迹这么久，还算讲点儿道理，被它们找上的人只要意志坚定，再请懂行的帮忙驱逐，它们大多会另寻他人结契。就怕有的人不知轻重或者另有所图，随随便便就答应让他们上身，只要一松口就等于签订契约，这辈子都没有自由。”
“和你手上的蜃精比起来，它们谁更厉害？”苏让问。
方颜笑了笑：“那得看它们修炼了多久，这只蜃精这么蠢，论智商比不过保家仙。”
“所以它身上的契约是人下的？”苏让一下抓住重点。
方颜戳了戳蜃精的硬壳，“你表弟家得罪过什么人吗？”
苏让沉吟几秒：“苗氏集团是业内第一。”
“懂了。”方颜从蜃精体内抽出一丝白线，慢慢缠绕在指间，“妒忌第一名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那就不用打听了。”
她燃起灵火，将那丝白线烧成灰烬。
电梯门就在这时猛地打开。
一堆人挤在外头，苗东东的声音最响：“表哥，颜姐，你们没事吧？”
方颜抬头，与一堆人大眼瞪小眼。
苗东东嚷嚷：“快快！赶快出来！”
他十分够义气地跨进电梯，一手拽着一个往外拉。
方颜前脚刚出电梯门，耳朵里就已塞了一堆絮叨，包括但不限于酒店员工是怎么发现电梯失控，又怎么在苗东东的英明指挥下赶来救援。
方颜对着外面乌泱泱一群人，再看人群中还抬着两个担架，默默往后退了半步，借苏让高挑的个子挡住那些热烈的眼神。
苗东东拉着他表哥上下打量：“吓死我了，电梯掉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表哥是他们苗苏两家的宝贝，碰不得摔不得，要是砸在他手上，两边家长都会扒了他的皮。
方颜听着苗东东的碎碎念，对于苏让的金贵程度又多了一层了解，难怪这人这么高冷，原来是家里惯出来的祖宗。
“来来来，不管有伤没伤，你们先躺上担架，”苗东东催促道，“我让医生给你们检查，万一有什么问题，车就在外面，咱们马上去医院。”
方颜看他整出这么大的阵仗，继续拿苏让当挡箭牌：“我没事，先检查你表哥。”
“来都来了，客气什么。”苗东东一副景区拉客的架势，“颜姐，不瞒你说，公关部的稿子都写好了。”
方颜哭笑不得：“你还怕我投诉吗？”
“这不是应急预案嘛，”苗东东凑过去小声道，“你不知道，咱们酒店树大招风，今晚不管有事没事，肯定都会有人借题发挥。”
“小苗总！”保安部经理跑过来，“值班经理出事了。”
“什么？”苗东东破了音，“他又怎么了？”
“不知道，”保安部经理显然也一头雾水，“我们过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刚才有人看见他往外走，然后突然就晕了。”
苗东东皱眉：“你叫上医生，我们去看看。”
“我也去。”方颜轻轻搓了搓指尖，“也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苗东东诧异地看向她，略呆了几秒，指指自己：“难道跟我一样？”
他可没忘记今晚的遭遇，从无边泳池到电梯，一波接着一波，这个晚上过得相当刺激。
“让她去。”苏让走过来，“顺便通知法务部，准备加班。”
苗东东“哇哦”一声，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我先给爸妈打个电话。”
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突然停下，迟疑地看了眼苏让：“我能告诉家里你在b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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