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段的钱在出副本的时候都被收了回去，第二阶段到现在一直没机会花钱，也就没意识到钱这个小问题。
印子金倒是还有小半袋，但在这种场合花，无疑是自曝身份。
如果人不是这么稠密，用骗术是最简单的，这摩肩接踵的，你上去骗光烤肉摊的钱和肉，万一遇到谁谁谁的人，一样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翰在储物舱里狂找，终于在战利品中，找到一个小布袋，里面有十几枚铜钱。
用四个铜板买了两只胡饼扔进储物舱，范·迪塞尔扑过来捡起，狼吞虎咽吃起来。
继续往巷子深处走，看见了一个烤肉摊，铁架支在青石墩上，半扇羊排正滋滋冒油，屠户光着膀子抡着铁钎，汗珠砸在炭火里溅起火星，肉香混着孜然的辛辣漫开半条街。穿粗布短打的帮工蹲在旁边，用陶碗分装烤得焦脆的羊腰，油汁顺着碗沿往下滴，引得黄狗蹲在摊前吐舌头。
肚子咕咕叫，还剩下11枚铜钱，烤肉10个铜钱一串，张翰决定先吃一串再想办法找个人少的商铺骗钱。
“来串烤肉！”张翰说着，在摊上扔下10枚铜板。
“好嘞！”摊主答应一声，一手拿起一串烤肉，另一只手抓起铜钱，脸色突然一滞，“这钱……”
“不够吗？”张翰问道，把剩下的一枚铜钱捏在手里，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够是够了，可您这是前朝的钱啊！”
摊主把铜钱递回来，又拿出一枚铜钱，“您看看，这是秦朝的半两钱，这是本朝的半两钱，不一样。”
张翰接过一看，两种钱币上有“半两”两个篆书字，但字体不一样，一个是小篆，一个是大篆，而且自己的铜钱要重不少。
【秦代半两钱?是秦统一中国后全国流通的钱币，铸期为公元前221年，重十二铢，字体为玉箸体篆书。汉初承秦制，也是铸造半两钱，但政府财政困难，便以秦钱重为借口，将铜钱重量减到3铢左右，面文仍为半两，这种钱又小又轻，形状像榆荚，因此被称为榆荚钱。】
“哦，拿错了。”张翰掩饰道，把摊主那枚铜钱放下，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肩膀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张翰一惊，本能就要出手，耳边响起一句英文：\"when the dragon roars.\"
回头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男人，身材高大，白净面皮，身穿细布葛衣，头戴黑色缁布冠，这是商贾打扮。
说英语的当然是天行者，虽然无法像以前那样通过威压判断境界，但能够听见心跳声，从刚才他拍肩膀的力度和速度，大致可以推测这是个诸天境，十有八九是一名卫道士。
“你有何事？”张翰说的是副本里Npc说的中文古语，夕夕不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装就装。
\"when the dragon roars.\"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居然是地道的剑桥口音。
这句英语的意思是“龙咆哮时”，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龙……
非非提醒道：【赵王宫内侍处那位小太监说过，这是他们的切口，但被您打断了，只说了上半句。】
张翰也想起来了，确实是那名小太监说的，这位商贾的眼睛有一只不能动，明显是独眼人，他在和我对暗号。
他说的是上半句，切口必须答对下半句，可下半句被我打断了，根本就没听到，这可怎么办。
只好装傻，继续假扮Npc，“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急忙通过血仆系统给考夫曼发信息：“你们的切口，快！”
没想到那人愣了一下，改用中文说道：“没，没事，我认错人了。”说罢转身消失在人流里。
考夫曼的信息来了：\"when the dragon roars, the earth trembles.（龙咆哮时，大地震颤）\"
紧接着又补了一条：“您是不是使用秦半两了？”
张翰辨别了一下方向，抬腿往巷尾走，回信息：“是啊，怎么了？”
考夫曼：“秦半两只有赵王宫地宫里有，布莱曼把它定为联络道具，如果您刚才没对上暗号，多半是暴露了。”
张翰一惊，猛然想到，管家的卫道士之间有通讯系统，地宫遇袭的事恐怕所有独眼人都已经知道，这会儿发现一个使用秦半两的人，又对不上切口，除了你张翰还有谁？
第一反应就是跑，范·迪塞尔在储物舱里，天梭和阴遁都不能用，登载舱倒是可用，但反应时间太长，只好用瞬移。
这个念头刚一出，瞬移还没启动，就感觉背后一股凉意，强烈的气浪排山倒海而来。
张翰扭头一看，铺天盖地的冰凌后面，那名商贾和一名手持冰斧的军官正疾速扑来。
管家的卫道士们显然受到某种指示，遇到张翰不再靠近，采用远程攻击，这样就不会触发仿生人的护主模式。
小吃街的人群就像纸片一般被冰浪推开，卷起，抛向空中，飘向四面八方。
街边的小吃摊和店铺也被摧枯拉朽，夷为平地。
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瞬移逃跑，但现在来不及了，逃跑的速度哪里比得上攻击的速度，虽然是“无境”，攻击力也不错，但在货真价实的诸天境卫道士面前，离开了夕夕的保护，啥也不是。
不过有一样技能可能来得及，也必须做，那就是“衣术”。
身上有奥丁圣衣，后脑勺却没有任何防护，那是最大的软肋，漫天的冰凌，中一个必死。
从艾曼身上偷来的“衣术”，因为使用频繁和“无境”的擢升，不知不觉中已升到级62级，换衣服的速度几乎在一念之间。
青色披风刚换上，冰浪便重重撞在背上，人也像风中的纸鸢，被撞出一百多米，脸朝下重重摔在地上。
张翰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木板被一个同等大小的铁锤整体重击，疼痛还没传来，但身体背面从头到脚都被拍碎。
跑肯定跑不掉，建筑物都被摧毁，“破界”毫无用处，情急之下，张翰做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
就地翻转，大头冲下，像根木棍一样往地里插。
奥丁圣衣无视一切非生物物质，在伯利兹大蓝洞，头向下扎进水里就会无视海水一直扎下去，只有脚在下头在上才能阻止下穿。
地面上也一样，土石和水没什么区别，都是非生物物质，同样可以被奥丁圣衣无视，那效果就相当于地遁，比任何地遁都强。
气浪席卷而过，金市被刷去一半，那位商贾和一名军官掠近时，狗啃地皮的“荆轲”已没了踪影。
商贾四下张望，一跺脚：“唉，还是让他跑了！”
他们并不知道张翰无法使用天梭和阴遁，只当自己动作太慢没赶上。
军官收起手中的冰斧，安慰道：“我亲眼看见他被击中，不死也是半条命。”
张翰一头扎下去，眼前黑乎乎，心想如果一直大头冲下，会不会一直扎到地核岩浆去，赶忙边扎边调整姿势，脚向下时，下坠终于止住。
剧痛此时才袭来，整个背部都痛，摸了摸脸，又摸了摸后脑勺，生怕哪里有伤口。
其实是下意识的动作，摸不摸都一样，真有伤口的话，这会儿已经死了。
疼痛的耐受力阈值早已被每天一次的蜕变拉高，即便是断了几根骨头，那种疼痛也是小巫见大巫。
张翰往嘴里塞了一颗绛理，取出那袋上善之水咕嘟咕嘟猛灌，然后将剩下的水举过头顶，从后脑勺往下浇，盘腿而坐，运行“天人合一”。
一周天后，疼痛减缓，后背的内伤在上善之水的内外夹击下缓和了许多，基本上已能忍受，只是后肋骨断裂两根，不影响行动。
诶，我怎么能打坐？
这可是在地下，理论上应该卡在土里或石头里，不可能像在地面一样盘腿而坐。
屁股下凹凸湿凉，鼻子里闻到一股腐臭味，耳边突然炸响奇怪的声音。
“呜呜~~吼！”
腐臭味中多了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令人窒息。
下方传来“嗤啦嗤啦”的声音，像钝指甲刮过石头，好似利爪抓地。
张翰睁开眼睛，“狼眼”功能被黑暗激活。
眼前一个脸盆大的灰色狗头，枯黄的獠牙，黑色的舌头，眼睛像两团烧红的炭，前爪距离不到一尺，几乎脸怼着脸。
如果夕夕在，这么近的距离，它早已被击溃，根本就没机会怼得这么近。
张翰本能抬起手臂格挡，黑森森的利爪抓在前臂，“神厷”触发，手臂泛起暗红色的光，爪子就像抓住一根烧红的铁条。
来不及想怎么回事，顺势双掌一环，六封四闭，往外绷出。
一团难以描述的光，无声无息，一闪而逝。
没有嘭的一声，没有天女散花，只是那么一闪，狗头没了，枯黄的獠牙，黑色的舌头，两团烧红的炭，都没了。
光闪烁的一瞬间，张翰看见了低垂的的钟乳石和滴下的晶莹剔透的水珠。
这是个溶洞，五六米高，身旁一条两三米宽的地下河，油黑的水无声流淌，破开地面，不知道流向何处。
看到地面时，张翰惊得张大了嘴。
沿着地下河两侧，堆积如山的全都是——骷髅头！
高高低低垒着，高的地方甚至顶到垂下的钟乳石，沿地下河前后绵延。
空洞的眼窝反射着微弱磷光，部分头骨表面覆盖青苔与钟乳石沉积层，潮湿的岩壁滴落的水珠在头骨间形成细小水洼，阴森诡谲的氛围中透着时间沉淀的寂静。
屁股下面坐着的也都是骷髅头，张翰忍住呕吐，越绝剑一圈横扫，清理出五六平米立足之地。
这是什么地方？
阴曹地府？地狱？古墓？
肯定不是地狱，张翰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有什么阴曹地府。
可眼前的情景太瘆人了，不是阴曹地府是什么？
一个人只有一个头，一颗骷髅头就是一个人，这得死多少人啊。
张翰突然发现一个奇怪之处，这里只有骷髅头，却没有其他骸骨，而且……
他俯身拿起一颗骷髅，愕然发现，每颗骷髅头头顶上都有一个洞！
盯着那个恐怖的洞看了半晌，想不明白为什么。
“嗤啦嗤啦”
寂静得落毛可闻的溶洞又响起刚才那种钝指甲刮过石头的声音，几十米外转折处亮起两点红光，接着又是两点，极缓慢地逼近。
两条“狗”。
张翰手一扬，张弓搭箭，瞄向红点的方向，只要他一松开弓弦，两条“狗”就会死。
但他不着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他不怕鬼，更不怕妖，后羿弓一发，什么妖魔鬼怪都会灰飞烟灭。
嗤啦嗤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距离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是那种像狼又像狗的动物。
在柏人城外的战场见过，它们和食腐肉的秃鹫一起，在尸横遍野的荒野游荡。
没有毛，皮肤是暗紫色的，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肚子瘪得凹进去，露出清晰的肋骨。嘴巴裂到耳根，尖牙泛着黄白的光，牙缝里挂着血丝，走起来时四肢着地，爪子比狗爪长一倍，踩在石地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两条“狗”在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住，它们似乎看见了张翰手中的后羿弓，不确定是不是能打得过这个活人。
张翰突然想起一件事，“非非，中国古代文献里，有没有那种动物和这些家伙类似？”
【根据那些骷髅头和这些“狗”，比较接近的是“食脑三妖”。】
“食脑三妖？那是什么鬼。”
【据睡虎地秦简《日书·诘咎》和《搜神记》《子不语》等文献记载，“食脑三妖”是媪、山和尚和野狗子，它们潜伏地下，吸食人脑为生。野狗子专噬战场遗骸脑髓，可能就是眼前这些东西。】
这就说得通了。
这些骷髅头来自古战场上那些遗骸，骷髅上的洞是为了吸食脑髓，就像乌鸦吃鸡蛋，会在鸡蛋壳上啄一个洞。
虽然很恶心，但它们并没有杀人，和秃鹫一样，只是以尸体为食。
就在张翰琢磨是不是要杀的时候，听见了微弱的心跳声。
它们竟然是天行者？！
张翰试着用狼语问道：“你们是谁？”
红光闪了闪，两条野狗子一愣，沉寂了半晌，左边一条个头大一点的答道：“我们是上帝之城的狼，你是谁？”
既然是上帝之城的动物，就不是传说中的“妖”，而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生物。
张翰收起后羿弓，越绝剑暗自戒备，“我无意之中进了你们的领地，没有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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