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银色幻影很快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拉贾的目光跟随着这些银色的影子最终提前定格在了站在一个金属环形结构之中的欧尔身上。
随着那略带模糊的虚影停下动作。
拉贾才彻底看清一切。
三头银色的犬形机械环绕在一个同样色泽的半环形机械结构边缘不断的扫视这周围的一切，似乎正在警戒。
出现的混沌恶魔以及变节午夜领主消失的速度就和他们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
只不过那遍地的血腥以及身上创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拉贾。
一切都不是幻觉。
“集合！”
拉贾的咆哮声回荡在大道上。
押送队伍的另外四名禁军只剩下了一人。
其身上的耀金甲几乎崩解，溢出的鲜血让其看起来无比惨烈。
而十二名寂静修女之中则只剩下了多多玛。
寂静修女们在受到午夜领主突袭的时候几乎被瞬杀。
而三名禁军牺牲者中的两人被午夜领主围攻而死，另一人则因为失去了寂静修女的掩护之后身上的耀金甲被混沌污染，失去了防护能力，随后被一头一半动物一半植物的怪异恶魔所杀死。
巨大的骨刺将其戳穿随后撕开了他的躯体。
然而所有突然出现的恶魔以及午夜领主在那三台犬形机械面前毫无抵抗的被消灭。
拉贾拖着重伤的躯体走向还未从恍惚和错愕之中恢复过来的欧尔。
冰冷的警告声却突然响起。
“停下你的脚步，陈述你的意图，禁军。”
拉贾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声音出现的位置。
一台犬形机械拦在了拉贾的身前。
“我无意伤害他。但必须确认这些……机械的来历和目的。”
拉贾沉声回应，从他颈部伤口不断涌出的血液正在迅速凝结。
“本机以及三台子体遵循上级智能指令抵达此地，遵循底层逻辑，我们必须保护联邦公民不受任何外界威胁。”
合成的声音依旧冰冷却透露出了令人疑惑的内容。
“上级智能？联邦公民？”
拉贾有些不能理解它们的意思。
“它们刚刚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亲卫。”
欧尔的声音透过护盾传来，带着奇特的回响。
“它们是来保护我的。我认为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如何将入侵警报传出去。”
就在欧尔的话语刚刚落下的时候。
一道全息投影从环绕着欧尔的环形机械结构之中投射而出。
“我是辉煌之焰，隶属于惩戒远征舰队，t9泰坦集群，按照联邦条例和至高智能的意志，每一位真正的联邦公民都将合法受到军方保护。人类的荣光不得受到任何玷污。”
拉贾看着那巨大的投影一眼就认出了辉煌之焰的外形。
“你是那台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奇特泰坦？！”
“奇特？错误的判断。我是标准型号的双足自主战斗平台，至高智能批量生产的灵能改进型战斗机械。”
辉煌之焰的全息影像转向欧尔，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周围。
“遵循联邦条例，铁人单位将护卫你的安全遵循你的意志。造物主。”
随着话语结束，全息影像逐渐消失。
拉贾则怪异的看着欧尔。
造物主？
这是什么古怪的称呼？这些铁人将他当做神？那联邦公民又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是人类的荣光？
拉贾摇了摇头一瞬间知晓的东西太多却毫无关联，这让他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随着他的视线越过机械狼，看向遍地狼藉的走廊。
拉贾很快看到了哈桑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
他的头颅与身体几乎分离，那双总是带着忧虑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拱顶。
其他阵亡者的残骸散布四周，寂静修女们的黑色盔甲在血泊中格外刺目。
和其他四散奔逃几乎已经不见踪影的人不同。
欧尔的队员们正在向他靠近。
力图虽然没有武器但是凭借着阿斯塔特的躯体和动力甲勉强撑过了第一波袭击。
阿克忒娅则利用灵能放逐了几个袭击他们的恶魔。
其他人则依靠着格拉福特机仆躯体的蛮力和坚固的履带底盘勉强的逃过了一劫。
这个机仆伙伴现在似乎熠熠生辉。
“王座啊......我刚才差点以为死定了。”
“他们竟然潜入了这么深的地方。”
约翰喃喃道，他的目光落在哈桑的头颅上。
欧尔毫无阻碍的走出了屏障，随后拍了拍约翰的肩膀。
“没时间哀悼了。”
拉贾艰难地站直身体，他的伤势显然比表现出来的更重。
“你们必须前往王座厅警告伏尔甘大人。修女多多玛将陪同你们，她的能力可以保护你们免受亚空间影响的侵蚀。”
他看向那三台机械狼。
“而这些......无论它们是什么，似乎能提供肉体上的保护。”
欧尔却摇头。
“不，多多玛应该跟你们一起。寂静修女的掩护对你们更重要。我们有这些护卫就够了。”
他指了指那银色的机械体。
“欧尔，这些到底是什么？”
约翰低声的询问着欧尔，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旧日梦魇，铁人。”
欧尔打断了拉贾的话语随后同样小声的和约翰解释。
随后，欧尔目光坚定地看向这些机械。
“我相信它们能保护我们免受任何威胁，无论是物质还是超自然的。”
拉贾似乎想争辩，但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不得不扶住墙壁。
仅存的那名禁军上前扶住他。
“或许他的决定是对的，亲卫。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发出警报。只要警报响起，伏尔甘大人一定能注意到这一切。况且，这些......机械确实展现了惊人的战斗力。”
多多玛用手语快速比划着，表情中带着哀伤。
我必须为那些逝去的姐妹们继续战斗。
拉贾艰难地解读着她的意思。
突然，一台机械狼突然发出平静的合成音。
“分析完成。作战数据已更新。安全防护效率估算为97.3%。寂静修女的存在无关紧要。”
拉贾惊讶地看着发声的机械单位，显然被它能理解寂静修女手语并做出战术评估的能力震惊了。
他犹豫片刻，终于对欧尔点头。
“好吧，多多玛跟我们一起。但你们必须立刻出发。每秒钟都可能有更多叛徒突破进来。”
拉贾和另一名禁军将多多玛夹在两人之间，随后手持卫戍长矛，转身向着大道的一侧开始移动。
修女回头看了欧尔一眼，手语快速比划了一个祝福的手势，然后随禁军离去。
欧尔看着他们消失在前方走廊的转角，然后转向自己的队伍和四台机械护卫。
“我们现在前往王座厅。路线应该还——”
“不建议按原路返回，空间结构正在发生非线性变化。先前路径已有73.6%概率不存在。”
一台机械狼突然打断了欧尔的话。
“什么意思？”
约翰的声音中带着疑惑。
“宫殿不仅在移动，还在被亚空间扭曲。”
阿克忒娅突然开口，她的脸色苍白，刚才施法击退恶魔对她的损耗很大，这里的环境太不正常。
“我能感觉到......墙壁在呼吸，走廊在延伸和收缩，就像活物一样。”
机械狼的头部传感器转向女巫。
“正确。检测到维度异常。不建议进行任何移动。”
“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试试吧。”
欧尔并不想放弃。
“遵循您的意志。”
四台机械单位突然聚集在一起，它们的身体开始液化并相互融合，同时还吞噬了死去禁军修女们动力甲上的耀金以及陶钢。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之中，金属如同活物开始生长。
最终形成两个高大的人形机械，沉默地站在欧尔两侧。
约翰看着两个沉默的机械卫士，忍不住向欧尔询问。
“它们为什么听你的？这些......铁人，它们为何服从你的命令？”
欧尔的眼中闪过一丝遥远的神情，仿佛在回忆某个几乎被遗忘的梦境。
“那太过久远，久远到我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他简单带过，没有多做解释。
约翰能看出欧尔并不想说更多有关于这些铁人的事情。
融合后的每个机械体都高四米，手上有着和之前狼形态类似的动力爪，合金的头颅上除了眼眶和看起来就很精密的机械眼球没有其他五官。
机体看起来很粗壮，比起禁军都感觉更有威慑力，但是欧尔知道这些粗壮的躯体之下一定遍布着各种惊人的装置。
在那个黑暗还未降临的时候就是这样。
“启动移动式防护场。”
两台机械体一前一后的站立，机体背部绽放出淡蓝色的微光，半球形的透明能量场笼罩了整个队伍。
“我们该前往王座厅了。”
欧尔一边将他之前被收缴的所有物品重新装回身上，一边转身看向来路。
队伍很快开始前进。
然而当他们穿过一处门扉之后，眼前的景象完全改变了。
他们刚刚通过的华丽走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狭窄的金属通道，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和难以名状的黏液，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血液和某种更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的混合体。
“定位失败。当前环境与目标坐标不符。”
铁人护卫发出平静的合成音。
约翰惊恐地环顾四周。
“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吗？”
“检测到重力变化。当前重力为0.87标准单位，与泰拉地表重力不符。”
铁人护卫出声提示。
阿克忒娅突然捂住头，痛苦地蹲下。
“这里的亚空间回响......太强烈了。”
欧尔迅速做出决定。
“回去！快回到刚才的地方！”
队伍转身，但当铁人护卫触碰控制面板打开门扉时，门后展现的却不是他们来时的空间。
对面的走廊由于照明故障而漆黑一团。
熄灭的灯具喷溅着火花。透过忧郁的昏暗，金色的雕像以及圣所内部的华丽装饰若隐若现。
但是随着众人的视觉适应，墙壁却变成了深灰色的金属，布满了铆钉和铜锈。
沉重的支柱和横梁横跨他们的头顶。
地板则是甲板镀层的格栅，而非大理石。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坏的恶臭。
“这里似乎也不是皇宫？”
“空间连续性已被破坏。我们处于非线性空间结构中。”
力图举起爆弹枪警惕地瞄准两个方向。
“解释清楚，机器。”
“通过量子通讯与主体辉煌之焰校准坐标。确认我们当前位于泰拉高层轨道，大致位于叛徒舰队阵列区域。具体舰船身份无法确定，量子通讯受到强烈干扰。”
铁人护卫的眼中蓝光闪烁。
欧尔感到一阵寒意。
“你是说......我们在某一艘背叛者的船上？”
“概率87.3%。”
卡特的声音带着颤抖。
“那我们怎么办？”
“我认得这个地方，”
约翰的声音响起，话语因惊恐而变的结结巴巴。
“我梦到过这里。很多次。”
欧尔点点头。
“我也同感，”
“皇宫的结构折叠变幻。不知哪里是开端，哪里是尽头。”
“所以……帝皇就在这里？”
约翰有些不确定。
“我想没错，只要荷鲁斯在这里，他就一定在。”
欧尔肯定了约翰的说法，随后走过一排雕像。
它们陈放在战舰维修隧道那单调的环境之中，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
就在四尊雕像的下方，他找到了一圈红线。
“让我们找到那两个人吧，不管是好，还是坏。”
他们纷纷动身，跟随着欧尔。
他虽然希望一行人能加快步伐，但是他也不愿意进一步恶化他们的恐慌情绪。
“继续前进吧，如果前面是这样，那后退的结果也一定相同。”
欧尔迅速下达指令。
“至少我们不太需要担心安全问题，不是么。”
欧尔甚至还开了一个没人理解的玩笑。
但是欧尔有一种感觉，自从离开考斯就跟踪着，尾随着他的存在，此刻就逡巡在他的身后，前所未有地靠近。
因为现在它已经不需要时间来追上这些人了。
时间似乎伴随着他们的行动在一点一滴的流淌。
然而这毫无意义，这里的空间完全乱套了，时间也是。
现在的他们处在一个无法理顺的空间。
没人知道下一扇门后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也没人知道他们还要走多久。
伴随着又一道华贵的大门被敞开。
狂风突然涌入了室内。
漆黑的天空似乎意味着他们重新回到了地表。
瓢泼的大雨从天空之中坠落。
远处似乎是一座异常破败的城市。
而他们此时正在一处围墙之上。
倾盆大雨愈下愈烈，一行人却走的很稳。
他们从未想过能量护盾尽然连雨水都能拦截。
两个高大而沉默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着。
城墙之下的雾气正在快速升腾，似乎想要蒙蔽他们的眼睛，掩盖他们所追寻线索的一切痕迹。
远处的墙壁和墙下的屋顶在灰绿色的雾霾下几不可见。
欧尔环顾着周围，内心中带着不安，似乎他们要遭遇些什么。
“看到什么了吗?”
力图注意到了四处打量的欧尔。
欧尔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看到。
一切似乎都是欧尔的想象。
继续向前迈步甩开阴影，就像他此前为了逃出考斯努力迈出的每一步一样。
可惜，欧尔的预料没错，确实有。
一个人影在他们身后老城墙的宽阔城垛上，正大步袭来，从大雾，或是某个不存在的角落，亦或者两者都是的地方现身。
‘猎人’追上了他的‘猎物’。
欧尔看着那个出现的身影，内心终于变得舒坦了许多。
“是了。”
艾瑞巴斯沉默不语。
他没有放慢步伐，甚至都没收回他的剑。
他要说的每句话都印在他苍白的血肉躯体，或是刻在那肮脏无光的盔甲上。
黑暗使徒，命运之手降临。
然而，即便是奸奇本尊也无法完全操控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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