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算先过去了，我会去找凌险峰求证的。”许浅冷冷道，短剑架在方严的脖颈处，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接下来，让我们来讨论下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方严微微挑眉。
“我没听错的话，刚才你最后说，你们要在演唱会上杀我？”
“这句话里的‘我们’，代表着我背后整个势力的意思，并非我个人的打算，”提起这件事，方严似乎很是遗憾：“说实话，我并不想做这个无用功。我们没有找出第二位天选者，所以肯定杀不死你，但总有些人想要试那么一试，我阻拦不住。”
“这么说，你真的属于某个神秘的组织？”祁牧不可思议道。
高静岚打来的提醒电话中，并没有详说想要袭击他们的是哪个组织，而这个组织，连公主那边的文音也对其一无所知。
两大秘密组织因为千日倒计时的结束正在逐渐浮出越来越浅的水面，为众多进化者所熟知，谁也没有想到，如此浅的水面之下，居然还隐藏着一个更加神秘的组织，连两大秘密组织的中坚人物都不知晓一二。
“差不多吧。”方严笑了笑，这次见面以来，他好似一直维持着这淡漠而带有压迫感的浅笑，让祁牧和许浅倍感压力。
“我现在，勉强能算这个组织的掌舵者。”
“掌舵者？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祁牧的目光死死锁住方严的眼睛，这种组织不是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吗？
“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对上祁牧的目光，方严很是坦然道。
祁牧瞳孔微缩，可以想象，公主和凌险峰，都不可能是那两个庞大无比的势力背后真正的掌舵者，一个和他们年龄一般，刚刚成年的方严，凭什么敢自称那个更加神秘的组织的掌舵者？
“你的生日，真的是在那一天？”
“就是我身份证件上的那一天，”看穿了祁牧的想法，方严径直道：“就算我真是天选者，也不可能直接当上组织的掌舵者，除非真正走到了巅峰之人，天下无敌的那一步，才能让人无话可说。”
“那你……”
“很简单，因为我是组织上一任领导人选定的继承人，他看中了我，在我同意的前提下，转移给了我足够的东西。”
“只要拥有那些东西，我就是这个组织独一无二的掌舵人。”
“是你口中‘身体里的其它东西’吗？”许浅直截了当地勘破了问题的本质。
“聪明，”方严微笑着点头：“不愧是将学习能力开发到极致的人。”
连她的学习能力都知晓的一清二楚，许浅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你难道不知道，说得越多，死的越快吗？”
“你不会杀我，”方严一直小口抿着第二杯红酒，不多时，已经喝下了一小半：“其一在于，我是祁牧的朋友，你应该不想看到他难过。”
许浅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说话的祁牧：“其二呢？”
“其二，我是来给朋友通风报信的，你们要是因为这个杀我，那可太让人心寒了。”
“通风报信？”祁牧终于抓住了第一个利好的消息，开口问道：“你知道他们要用什么手段刺杀？”
“准确来说，是我们。”方严缓缓道：“作为组织的掌舵者，刺杀天选者的行动方案，最终一定是要拿到我眼前过目的。”
“看了方案以后，作为好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几句。”
“天选者是不可能被除了另一位天选者以外的人杀死的。”
“但如果，想杀他的人，是他自己呢？”
趁许浅和祁牧愣神的功夫，方严轻轻挥开许浅的短剑，打开了他们这一侧的车门：“言尽于此，你们可以下车了，大明星那边还在等着呢！”
车上的两人恍惚回过神来，发现方严带着他们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出发前的地方，那里还停着一辆售价差不多八位数的超级豪车，车上的人正在焦急地打着电话。
见到祁牧和许浅从这辆车上下来，那边的人立刻跑了过来：“祁牧先生，许小姐，我们是温宁小姐派来接你们的人，你们刚刚这是……”
“我们……”
祁牧刚要讲出刚才发生的事，许浅就飞快地打断了他：“没事，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意外？”
祁牧顿时明白了许浅的意思，接过话茬道：“刚刚那辆车是在这里拉客的，我们看到辆豪车，还以为是温小姐派过来接我们的，便误打误撞直接坐了上去，结果人家发现我们坐错了，还特意转一圈给我们送了回来。”
车上说几句话的功夫，一共只花了十来分钟，的确是绕行一周的时间。
不过温宁的人看着那辆加长轿车远去的尾灯，还是感到疑惑：“这个型号的车，光是二手货，今年都卖到三四百万了，怎么会跑出来拉客？”
就是拉一辈子客，也就能赚个保养费和油钱。
“没看过新闻吗？有钱人闲得没事做，就喜欢出来体验生活，拉客算什么，人家就是要感受这种自己赚钱的乐趣，”祁牧拉着许浅，坐上了这辆超级豪车的后座：“快走吧，温小姐要等急了。”
温宁的人关上车门，又看了一眼前方的加长轿车，保险起见，还是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
加长轿车上，方严仍在慢慢品尝着那杯红酒。
“这可是西边某个古老的酒庄精心酿出的珍品，你刚才那一口干下去的一杯，就喝掉了好几万，”前排驾驶座上，传来了可惜的声音：“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暴殄天物。”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方严冷冷回怼道。
他当然知道红酒该怎么喝，只是当着祁牧和许浅的面说出那句要杀死对方的话，他还需要做一些心理建设。
这个时候，酒精就是最好的麻醉剂。
传承尚未稳定，刚刚在祁牧和许浅二人面前表现出的那一面，并非他现在的样子。
淡漠的笑容，可以让自己不露出任何破绽，还能对对方造成强大的心理压迫，一举两得。
唯一损坏的，或许只有他和祁牧多年的友谊了。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从答应那个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可就算再换多少个人到他的位置，也都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没有人会例外。
他还记得那个老者对他说得最后那些话：“改变世界的机会，就放在你的面前，触手可及，想要得到它，你只需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你现在，有点头和摇头两个选项。点头，交易即刻达成，再没有反悔的机会；摇头，你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当今天的事不曾发生过，没有人会追究到你头上。”
“决定吧。”
改变世界的机会啊！哪一个人在小时候不曾有过这样的梦想呢？可梦想只是梦想，终究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趋于现实，最终破灭在遥不可及的幻梦之中。
现在，改变世界的机会真正的来到了他的面前。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的，是绝不可能进行欺骗行为的人，对此，方严有绝对的信心。
他闭上眼睛，隔壁房间里，已经传来了同学和朋友们为祁牧庆祝生日的欢呼声。
终于，点了点头。
加长轿车横跨苍龙江大桥，来到江南区域后，调转车头，最后停在了桥下的江边上。
等待着他的，是一行神色匆匆的民工，他们的头领，正是不久前与杨清蝶畅谈甚欢的流鸿。
这些民工虽然跟着流鸿，但就像他的替身一般，规规矩矩地站在他的身后，不发一言。
见到方严下车，流鸿恭恭敬敬地45度倾身鞠了一躬：“老板，准备工作，已经全部进行完毕。”
方严看了看他，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许文季和陈怡，还没有找到他们的痕迹？”
在方严面前汇报工作时，流鸿永远不会露出那样诡谲的笑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低着头缓缓道：
“大约三日前，有人在清远发现了他们的身影，昨日晚间，我们的人追踪到了他们的位置，两人都在清远的一个官方酒宴上现身，有清晰的视频为证。”
“什么样的酒宴？”
作为南方首都，世界第二大城市，想要在清远动手，难度不会比湾黎小，更不要说官方宴会上了，真要敢在那里动手，他们可能会直接暴露在南方政府的视线之中，得不偿失。
“南方政府那位第二级官员做东，邀请世界各地的知名音乐家一道举办的评奖宴会，宴会时间将贯穿整个统一纪念日，期间没人可以出来，也没有外人能够进去。”流鸿道。
能做这件事的第二级官员，只有南方政府文化艺术部门的一把手了，普通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就是在几个最大的势力面前，也有不轻的份量，他主持的酒宴，自然无人敢去那里放肆。
“时间太巧了一些，音乐大会才开了没多久，这位大佬就出面筹办了这样一个宴会，不合常理。偏偏，许氏夫妇又恰好出现在了那里。”流鸿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们猜测，说不定就是许浅夫妇在寻求那位大佬的庇护。”
“他们虽然世界各地到处跑，但待在北方的时间还是占了九成以上，怎么会认识到那个层次的人物？”方严反问。
许氏夫妇这一生的经历，早就放在了各大势力的桌案上，其内容，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毫无破绽。
许文季和陈怡所有接触的人，如非必要情路昂，基本只和音乐有所关联，从未与无关人员有所关联，跟没有与南方的高层有所接触。
但还有一种可能，他们能搜到的情报，只是人家想给他们看到的。
“老板的意思是……”
方严抿了抿唇，咽下最后一口红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去查一查，那个大佬和清远商会，有什么关系。”
清远商会？流鸿神色一凛：“我立刻就去！”
他一挥手，那些民工便紧随而上，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此时，司机也停好车，走了过来。
相较于流鸿的恭敬，司机对方严的态度就随意了许多，他听到了方严的最后一句话，脸上也略有异色：“清远商会？是那个可能由南方政府控制下的组织吗？”
北方政府收编进化者，形成了乾坤组织，而南方政府麾下，也必然有一个由进化者组成，受到政府掌握的庞大组织。
一直以来，这个组织在外的行事都十分隐秘，他们知道哪些人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但不知道这个组织明面的遮掩势力为何。
组织的资产，和组织成员的资产，一向是两回事，但在南方政府下辖的组织里，这两者的边界却十分的模糊。
清远商会，就是方严他们组织一直关注着的一个势力，在他们看来，这个商会与南方政府，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方严能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他怀疑许氏夫妇与南方政府有所牵连！
“清远商会的会长，久衍，”方严淡淡指出了自己的发现：“老领导和他认识多年，知道这个人很喜欢钢琴，年轻时曾玩过一段时间，现在也没有完全放下。”
传承给他这一切的那个人，其名讳，就算在完全秘密的环境中，也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存在。斯人已矣，大家所能想到最合适的称呼，就是“老领导”了。
司机的寒毛悚立，他之所以能在方严这位继承人面前没那么毕恭毕敬，全仗着他此前就是那位“老领导”的专职司机，所以与方严，也有一种天然的密切关系。
可真当这句话从方严口中说出时，他还是感到脊背发凉，高昂着的头颅，也情不自禁地低落下来：“明白了。”
老板让他们查，他们就应该老老实实去查，更何况，老板还提供了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
司机在想什么，方严心里一清二楚，但他没有去追究的打算，随手扔掉那只价值不菲酒杯，他站在江南的岸边，凝望着对岸江北繁华的夜景：“繁华虽盛，终有尽时。”
“就让明后两天，彻底地改变这座城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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