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龙福海多想，一辆挂着省城牌子的大巴在他们面前停下。
皮定中那宽阔的体型从大巴走了下来。
握手寒暄后，两位党政一把手跟着上了大巴。
龙福海和皮定中见过不少面，算是熟人了。
一上车，龙福海就略带歉意的说:“皮部长，真是给省里添麻烦了。”
皮定中一如既往的笑呵呵道:“稳定地方的也是省里工作的一部分，怎么能算添麻烦呢。
而且这次我不单单是过来调查关于沙市长举报信的问题，还顺道带来组织部的一项新的任命。”
龙福海早已收到消息，神色轻松的问:“不知是什么任命？”
“您龙书记推荐关于马立凤入常一事，昨天已经有了结果，今天部长特地让我过来宣布，上级决定，任命马立凤同志为市委秘书长，补充进常委班子。”
龙福海嘴角微扬，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沙瑞金。
组织部秦部长虽然不是他的背景，却也是他每年跑动的对象，一些规则内的帮助自然不会吝啬。
提拔了马立凤，那他在天州的常委班子上实力就更胜一层了。
他胜一层，沙瑞金就得矮上一层，矮到只能仰望他。
只是，令他失望的是，沙瑞金并没有被这个消息影响，面色一如既往保持着波澜不惊，仿佛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一般。
沙瑞金当然不可能没有听到，但是这个消息对沙瑞金来说，有些可有可无。
本来他就没想过在常委会上建立自己的优势，对方多一人少一人，整个合围的局势并不会改变。
龙福海稳坐了一下身子说:“感谢省里的信任，我相信马立凤同志一定不会辜负省里的信任。”
车行进着，皮定中也看了一眼沙瑞金，不偏不倚的靠在座位上，和龙福海客套了几句，这才冲沙瑞金道:“瑞金同志，省里对这次的调查高度重视，还有不少交流过来的同志们对这件事也表现的非常关心，你啊，受委屈了。”
龙福海脸色一下变了，对刚才马立凤进入常委会的喜悦一下就烟消云散。
皮定中的信号释放的很明显，一来就定义沙瑞金受了委屈，那就表明了省委的偏向性。
果然，一到市委，皮定中在天州市委常委会上，公布了马立凤同志进入常委班子，和通报了省委的指示后，就宣布第二天开始要和大家谈话，聊举报信，聊沙瑞金。
此举，让天州的大小干部愈发觉得局势扑朔迷离。
看来，这位钦差这是要替沙瑞金站台了。
翌日，一间干净的办公室被腾出来，皮定中和马达分坐两边，一个记录谈话的书记员，三人以“围猎”的姿态狩猎着第一位常委。
看着眼前带着金丝眼镜，微胖的常务副市长贾尚文，皮定中进入既定程序开始进行谈话。
“贾副市长，你觉得瑞金同志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开口话题就十分尖锐。
贾尚文警惕又不无轻松的说:“坦率的说，他是个很能干的市长，来我们天州的确干了不少实事。”
皮定中又问:“我听说，瑞金同志要是不过来，你很有可能接任市长。”
贾尚文愣了一点，点了点头，“是，瑞金同志的到来，让我的市长梦破碎了。”
“那你对他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那是假的，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我更适合当这个市长。”
马达插话道::“那你就不想把他挤走？”
贾尚文看着马达，笑了，“马组长，您也是常务副市长，我们按理应该是感同身受，但老实说，你不了解沙瑞金，也不了解我。
沙瑞金这个人的魅力我想一般人是无法抵挡，跟他同事后我才渐渐觉得，天州想要发展起来，还非他不可，只有他这一往无前的干事劲，才能带领天州闯出名堂。”顿了顿又说:
“至于我这个人，虽说不是什么人品高尚的道德君子，但我自认为也不是什么小人，还是有那么一点为百姓干事的念头。
他都能为老百姓撞得头破血流，我难道就目光短浅，不能给他当这个副手？”末了，又说了一句，“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这的确是我现在内心的想法。”
皮定中点了点头，“那你对这封举报信有什么看法？”
贾尚文沉吟了一下说:“我认为九分假，一分真，瑞金同志是一个很正派的人，起码就我所知道，所看到的，他做的很多事，在出发点上，是没有私心的。
尤其在个人作风上，用正派来形容也不为过。”
马达说:“既然你说他那么好，为什么还有一分真。”
贾尚文说:“这一分真是因为他的工作作风，有时候的确过于粗暴，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在我看来，他可以有更好，更温和的手段。
也正是因为这一分真，才让别人编织了九分假去抹黑他。”
这番话说的十分中肯，让人觉得可信度很高，同时也让人平添了几分好感。
皮定中轻轻用指腹敲了敲沙发，说:“以你的视角，你觉得会是谁编造了这份举报信？”
贾尚文摇摇头回道:“不好说，瑞金同志工作的这几个月做了不少成绩，自然也得罪不少人，对他有意见的不在少数，从上到下都有，说不准。”
皮定中微微点头，认可了贾尚文的说法。
接下来皮定中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便结束了谈话。
贾尚文一走，马达忍不住讨教。
“皮部长，您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吗？”
皮定中慢悠悠喝了口茶水，反将问题抛了回来，“马达同志，你觉得呢？”
马达思考了一下说:“我觉得不太像真的。”
他是常务副市长，他太了解他这个位置人的想法，眼见临门一脚，却没跨上去，说没想法那都是骗人的。
皮定中微微一笑，“官场不就是这样，不管怎么样，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咱们现在的来意明显有给沙瑞金平反的意思，只要他不是傻子，就不会乱说话。
毕竟。
他这个位置实在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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