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讨贼计划（二十四）
陆斌离了衙门，与赵老八一起，向军伍驻扎之处而去。
繁华之景，并不需要过多赘述，陆斌只觉得假的很，而心中更有迫不及待想要调查清楚的事情，便专心于赶路之上。
这距离实在是颇远。
好在道路宽敞，平整。
而城门关卡不封，进出容易，则是让陆斌惊诧不已。
他觉得，若是他为黄贵或张濂，说不定得让县中差役，捕快把守城门洞，严进严出，以防有不测之事发生。
事实上，陆斌已经做好了传说中关闭城门，四周皆兵的那种电视剧场面。
可惜，那种场面，是陆斌过于臆测的东西，这并不会轻易出现在真实的情况之下。
只能说，陆斌某些时候，实在是太过想当然了。
毕竟，大头兵们也不是疯子，这种全县沦陷，只听令于数人，而不知朝堂的情况，也不能说没有。
就目前来说，这多处于云贵等未开化之地，土司天天打仗，女人敢起义造反（米鲁），年年爬起来都有山蛮围攻县城重镇的区域。
那些地方太过偏远，而且还全是山，朝堂权力抓手实在是伸不过去，也是真没法子，所以人家就算在家自称自己是土皇帝，老朱家也没得管，管不着。
而就这么个状况，朝堂大佬们还天不天想着改土归流等法子，把云贵等地抓牢呢。
你肃宁县这种贴眼巴前的地方，就别想着炸刺这种高难度动作了。
肃宁县直属沧州，更隶属于京师管辖范围之内，有官道正路直达，而因为其富庶的缘故，驿站更是林立。
有一点儿不同寻常之处，沧州率先知道，而后马上就是京城。
这就好比狮子嘴里头的肥肉。
不！更确切来说，这好比狮子鼻头上一根绒毛。
打个盹，揉个眼的功夫可能都要扫过去好几眼。
说句不中听的，当年打刘六刘七时，数万大军指不定都从这儿过。
差不多属于你今日有异动，半月内大军就能开过来抽你脸的那种。
至于天启年间，那种全线崩盘的状况，目前来说，似乎还遥远着呢。
出去城门之后，又行小半日时间，终于行至营帐设立之处。
此处营地自然是贴着城墙不远处设立，如此取用粮水也着实方便。
因为年久失修，且不常做准备，以应远师的缘故。
其营中虽有木屋，大舍，可终究不全，内中有多处空场还是设立营帐以供士兵居住。
这营地之中，也有巡查，设岗之处，四周也有高台，台上皆有士卒卫护。
守营的有老有少，差异明显。
从安陆州出来的这些人是军卒之中中坚力量，他们警惕心确实比新兵强上许多，岗哨不仅布设严密，而且毫无放松警惕之处。
相对而言新兵们就差得多了。
他们学习着老卒们，也想要做到那种全神戒备的态度，可终究会被各种外因所干扰，一只蛤蟆，一只蚊虫乃至一块漂过的云，也会稍许的分散注意力。
他们在想什么呢？
会不会想着去附近抓点野味来补充被糙麦饼刮去油水？
会不会想着娶老婆生孩子那点儿事？
会不会想着过好日子盖新房子的事？
还是说在想着建立功勋，获取战功？
不过，要说最禽兽的莫过于孟智熊这个畜生。
这孙子现在仗着自己乃是个百户，又管了五百人多，竟跟个大爷一样，把个一身腱子肉往大营里头一摆，坐在常备的木制桌椅前面，手里捧着书。
看的什么书呢？
陆斌凑过去一瞧，封皮赫然两大字《春秋》
！！！？
他读春秋？
许是书看得累了，两眼皮子一闭，坐于椅上竟发出微微的鼾声，而桌头上两盏油灯，已然点的尽了。
挑灯夜读？学习进步？这丫挺？
思想觉悟到挺高哈？
陆斌挑了挑眉毛，凑近了一瞧，书里面的内容是：杨过并不像小龙女那般一无所知，但他就是不服气，为什么只因为姑姑教过他武功，便不能做他妻子？为什么他与姑姑绝无苟且，却连郭伯伯也不肯信？他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偏激刚烈之人，此时受了冤枉，更是甩出来什么也不理会了，大声说道：“我做了什么事碍着你们了？我又害了谁啦？姑姑教过我武功，可是我偏要她做我妻子。你们斩我一千刀、一万刀，我还是要她做妻子。”
好家伙！！！
“你又偷书！！！”
孟智熊陡然一惊，站起身来，没口子掩饰起来“你怎么这样凭空污蔑人清白......借读不能算偷...兵书，行军打仗上的事情，能算偷吗？”
“你这叫兵书？”
孟智熊粗犷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口中念叨着“万一我才情爆发......我定能悟出道理......”这种叫人听不懂的话。
“杨过跟小龙女，你能悟出见鬼的道理来啊！”
“才情，你不懂，才情，灵光一闪的事，好多文人都有。”
调侃完毕，陆斌自然要回归正题。
“行了，才情这种跟你不沾边的好词儿你就别糟践了。”
“嘿！！你这臭小子，你孟哥我怎得就没有大将军的才情了？”孟智熊终于看清楚是陆斌而不是钱鹿，于是乎惫懒下来，接连发问到“还有，你这臭小子怎么回来了？就你一人回来了？杨先生呢？”
“少拿你那对鼻孔瞧人！老杨他在县衙门里做客，把县里各个家族以及官吏给拖住。”
“拖住？”这个词汇一下子让孟智熊警醒，没了开玩笑的心思，正襟危坐“既然是拖住，而你又出来了，还会来兵营，那么你要多少兵？去哪儿？宰谁？”
“让钱鹿留营，老孟你带新兵老卒共五十人队，青年班组里让唐顺之跟着，同我去黄沙村走一遭。”
“黄沙村？何处？”
“城北，一处村庄，那里也许埋葬了一位好官。”
“好官？”孟智熊咀嚼着这个又熟悉又新鲜的词汇。
“对，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不贪，不激进的好官，也许是这样的人，我不确定，不亲自看见他的坟，不听一听其他人的评价，我是分辨不出来的。”
“死了？”
“死了。”
孟智熊点了点头，他心中明悟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没用讲言语吐出喉咙，只是开始着手安排人手。
五十人队其实并不算多，但此行出，却是按照五个班组，全列阵配给的装备，长矛，刀盾甚至连火铳也携带了数支。
又有近卫组成员四五人，侦察组成员四五人，这两组成员皆为实打实的老卒，且装备齐全，不仅配有长火铳，还配备有抛射矛，臂弩，护心镜，小圆盾等等装备。
而素质亦要求最高才可同行于陆斌左右，受命于孟智熊帐下。
只不过，这份要求并非是陆斌主动要求的，陆斌并不以为意，认为黄沙村距离县城也不是多远，而此行目的仍旧只是为了知晓肃宁县中隐藏之秘而已。
可钱鹿，乃是个警惕的性子，他甚至在听闻了这件事之后直接大骂了孟智熊一通。
他认为陆斌年幼齿青，尚可谅解，而孟智熊作为主官，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是不该。
在已经确定此地为敌人地盘，城中城外皆有其敌的情况下，如此无戒备之心，简直不叫狂妄，而是叫无知了。
这位小六子兄长，在这重要的事情上一点儿怠慢之意都没有。
精挑细选之余，还对老卒之间性格以及平日里相互的关系做了区分。
挑选许久，护卫陆斌的班组名单才算是选了出来，赵老八的班级自然在其中，被他所领。
其班组成员中有老卒二人，也就是赵老八以及王贵根二人，其余均为年轻的人。
年轻的新兵们用好奇且紧张的目光看向班长，看向队长，最后看向陆斌。
他们都在打量着，思索着，这个陆斌究竟要带他们前往何处？
可犹豫是不曾犹豫的，出发的命令一下，他们甚至是在营地之中一群人羡慕的目光之中大踏步走出驻营之地。
例如方强，他甚至只是刚踏出营地，一颗心就不争气的猛烈跳动了好一会儿。
不论及别人，他本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大抵就是渴望着功勋，渴望着战斗的，营中贼寇脑袋换银钱的规矩已经吊足了他的胃口，而据说，营中老人们都曾充分享受过这个规矩。
赵老八，王贵根二人跟是吹嘘过不止一次，说了那种数整整一袋碎银子的快乐。
赵老八甚至连大儿子盖房子钱都凑足了，正准备给小儿子也再挣上一间那种上好的青砖瓦顶的房子！
不争气的口水时常会在年轻士兵的嘴角流下来。
大老远从京城出来一趟不容易，没窜西拉肚弄死几个就更不容易了，不斩获点儿什么带回去，说实话，都对不起自己。
当然，也有另外的一层含义。
他们看着自己这些人的主官——陆斌。
这个看起来极不靠谱的少年人，他给了自己这些人希望。
一份叫梦想的遥不可及之物。
由是，年轻人比老卒们优秀之处终于展现出来，他们那股子彭发的朝气，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令人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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