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

九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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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章 恐慌且狠毒的杨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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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行宫(原剑南节度使府邸)

深秋,午后。

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厚重得令人窒息,吝啬地将阳光滤成一种病态的昏黄,投射在飞檐斗拱之上,拉出扭曲而狰狞的阴影。

空气粘稠如凝固的桐油,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额外的气力,吸进去的是灼热,呼出来的,却是从骨髓深处、从朽木梁柱缝隙、从每一个因惶恐而瑟缩的灵魂里,丝丝缕缕渗出的、无可救药的腐朽气息。

这气息无声地宣告着:大厦将倾。

殿宇之内,依旧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低垂的蜀锦华幔,用金丝银线绣着张牙舞爪的龙凤,却在摇曳的烛火下褪尽了威严,只余下一种垂死的、徒有其表的华丽。

巨大的鎏金香炉中,金兽口中喷吐的龙涎香浓郁得化不开,甜腻得令人作呕。

它徒劳地翻滚升腾,试图驱散弥漫在殿内每一个角落的恐慌与阴霾,却只让那无形的沉重感更加凝实,仿佛给每个人的肩膀都压上了一座无形的山。

殿门深处,杨国忠背对众人,如同一尊深紫色的、僵硬的雕像,负手矗立在悬挂于墙上的巨大蜀地舆图前。

那身象征最高权柄的深紫色蟒袍,此刻更像是沉重的枷锁。

舆图上,山川险峻,河流纵横,曾经在他眼中是进可攻退可守、成就帝王霸业的龙兴之地,如今却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蛛网,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他保养得宜、白皙光滑的脸庞,此刻肌肉扭曲,额角青筋如蚯蚓般暴起蜿蜒,眼白上布满了蛛网般触目惊心的血丝。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舆图中央那个用朱砂点出的、刺目得如同滴血的红点上——长安。

那目光,充满了怨毒、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入骨髓的、冰凉的恐惧。

死寂,是此刻唯一的声音,沉重得能压碎人的耳膜。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一声尖利如同夜枭啼鸣的咆哮,骤然撕裂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杨国忠猛地转身,紫袍下摆带起一阵阴冷的旋风。

他手中那份被揉捏得如同腌菜、早已失去形状的“天工快报”,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在地上!

“啪!”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纸张散开,头版上,裴徽那张年轻、英挺、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画像,在昏黄的烛光下,如同最锋利的嘲讽,瞬间刺得杨国忠双目灼痛。

画像下方,一行行粗黑的大字,则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尖,烙下屈辱与绝望的印记:

“诛杀安逆,乾坤初定!”

“身世大白,民心所向!”

“昏君禅位,天命所归!”

“七宗五姓叛国铁证昭昭!”

“延王身份,惊天大伪!”

“裴徽!裴徽!!”杨国忠的胸膛剧烈起伏,紫袍下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筛糠般颤抖。

他感觉喉咙里堵着一团腥甜的铁锈味,几乎要呕出血来。

快报散开的纸张上,清晰地印着那些他以为早已随着长安太极宫那场滔天大火化为飞灰的“密信”影印件、钱粮账簿的片段、关键人证栩栩如生的画像……

而最让他肝胆俱裂、魂飞魄散的,是那份“禅位密旨”的影印件和揭露假延王身份的详尽证据链——那清晰得令人发指的胎记对比图、接生稳婆按着手印的证词、昔日王府旧仆惟妙惟肖的画像与口供……

每一个字,每一幅图,都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向他杨国忠赖以立足、号令天下的“大义”根基,誓要将他彻底钉在遗臭万年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被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取代。

下首侍立的几个心腹幕僚和侥幸随他逃入蜀中的旧部,个个面如金纸,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鬓角淌下,浸透了官服的内衬,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汗水的酸馊气,与浓郁的龙涎香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殿角巨大的青铜冰鉴里,冰块早已融化殆尽,只剩下几缕若有若无的凉气,徒劳地挣扎着,更衬得人心燥热难安,如同置身蒸笼。

“相……相爷息怒……”一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臣,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上前一步,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仿佛秋风中的枯叶。

他是当初从长安城逃出来的,前些天自己跑到蜀地,特意投奔杨国忠,只因他本就是杨忠的老班底之一,礼部侍郎郑畋。

他浑浊的老眼扫过地上散落的“天工快报”,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

“当务之急,是……是稳住人心,速速……速速反击此等污蔑啊!否则,蜀中……蜀中人心浮动,根基……根基亦将不稳啊!”

他手中的拐杖,在地砖上敲击出细微而急促的哒哒声,暴露了内心的极度恐慌。

“反击?如何反击?!”杨国忠猛地转头,那双布满血丝、凶光毕露的眼睛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受伤猛兽,带着择人而噬的疯狂,狠狠地扫视着殿内众人。

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像被毒蛇盯上,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

“裴徽小儿掌控着‘天工快报’,那是什么?那是天下喉舌!其传播之速,覆盖之广,远超我等想象!一夜之间,蜀中妇孺皆知!你们听听!听听外面!”他猛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那紧闭的、厚重的朱漆殿门。

殿外,隐隐传来成都街市特有的喧嚣。

但这喧嚣声中,此刻却夹杂着一些不同寻常的、压抑的议论声浪,如同无数细小的、不安分的溪流在黑暗的地下汇聚、涌动,虽然隔着厚重的宫墙和殿门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那股躁动不安、人心惶惶的气息,却如同实质的烟雾般清晰地渗透进来,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钻进每个人的心里。

杨国忠仿佛能清晰地听到那些字眼在空气中嗡嗡作响,反复撞击着他的耳膜:“立节郡王”、“昏君”、“假延王”、“禅位”、“七宗五姓”、“叛国”……

“蜀道虽险,却挡不住这漫天飞舞的纸片!

如今成都城内,市井流言如野火燎原!

那些原本依附我们的蜀地官员、豪强,眼神都开始闪烁了!

他们的腰杆子,软了!

还有那些愚民……”杨国忠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碎冰碴。

他想起昨日心腹密探的急报,有孩童在街头巷尾拍手唱起了新编的俚谣:“天工报,真奇妙,昏君跑,假王跳,立节郡王万民笑!”

虽然密探很快驱散了孩童,但那种子,那可怕的、动摇根基的种子,已经借着童谣的翅膀,深深地种下了!

他恨得几乎咬碎后槽牙,牙龈渗出血腥味,“裴徽……他在蜀中到底埋了多少钉子?!连长安那场大火都没烧干净?!这蜀地,还是不是我杨国忠的蜀地?!”

“相爷!”一个年轻而带着一股狠厉之气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掌管机宜文字的心腹幕僚陈延庆,年约三十,面容清瘦,颧骨微凸,一双细长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寒光。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殿内令人窒息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然后猛地踏前一步,拱手道,语速快而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裴徽能伪造‘密旨’,混淆视听,我们为何不能?他能掌控关洛舆论,我们难道就不能在蜀中另起炉灶,掌握我们自己的话语权?蜀道艰难,正是天赐之险!此乃我等的天然屏障!请相爷即刻下令!”

他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条理分明地抛出计划:

“第一,锁喉!封锁所有通往关中的要隘——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阴平道!增派最可靠的心腹重兵,由杨子钊将军亲自督办!”

“抽调最精锐的牙兵,携带强弓劲弩、滚木礌石,扼守所有入蜀孔道!布设鹿角、蒺藜,挖断栈道!凡形迹可疑者,携带片纸只字者,尤其是‘天工快报’,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商贾士绅,视同通敌,无需审问,立斩不赦!悬首于关隘,以儆效尤!”

“凡在蜀中传播裴贼谣言、动摇军心民心者,无论何人,诛连九族!我们要让蜀中,成为只闻‘讨逆’之声、只遵延王殿下号令的铁桶江山!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传递消息!”

“第二,吠日!请延王殿下即刻颁下‘讨逆诏书’!诏告蜀中军民,痛斥裴徽弑君篡位(指李隆基‘被禅位’)、屠戮忠良(指七宗五姓)、勾结流寇(黄巢)、伪造圣旨、混淆皇室血脉!”

“将他塑造成比安禄山更甚十倍的国贼巨奸!将‘天工快报’所刊一切斥为无耻伪造!”

“重点强调他勾结黄巢、屠戮士族、动摇国本、祸乱天下!我们要用更响亮、更密集的声音,压过裴徽的妖言!”

“这份诏书,言辞务必痛切,气势务必磅礴,要能点燃蜀中军民同仇敌忾之心!郑侍郎德高望重,文采斐然,主笔最为妥当,属下不才,愿为润色,今日之内必须颁行天下!”

说到这里,陈延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瞥向殿内深处一个光线最为晦暗的角落。

那里,巨大的紫檀木雕花座椅上,蜷缩着一个身着亲王四爪蟒袍的身影——延王李玢。

他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仿佛灵魂已被那“天工快报”上骇人的真相彻底抽走。

华丽的蟒袍穿在他瘦削的身体上,显得异常宽大和沉重,仿佛随时会将他压垮。

他手中,紧紧攥着另一份早已被冷汗浸透、字迹模糊晕染的“天工快报”,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

那触目惊心的“胎记对比图”——位置、形状、大小,分毫不差!还有那“旧仆证词”描述的细节——他幼时淘气摔伤的疤痕位置、乳母的小名……都太真了!

真得让他毛骨悚然!

即使他心底深处某个角落知道自己是真的,此刻也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赝品,赤裸裸地暴露在天下人面前,随时会被汹涌而来的“忠义”之潮撕成碎片,挫骨扬灰。

巨大的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无法呼吸,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般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殿下!”杨国忠几步跨到延王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几乎将瘦弱的延王完全吞噬。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刻意为之的、煽动性的悲愤,如同洪钟般在延王耳边炸响:“抬起头来!看着本王!你是先皇血脉!是大唐正统的延嗣!是先帝亲封的延王!裴徽那来历不明、身世卑贱的野种,不过是窃取国柄、欺世盗名的逆贼!”

“他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伪造证据,构陷于你?正因为他惧怕!他骨子里惧怕你身上流淌的太宗皇帝的高贵血脉!惧怕这煌煌大唐的正朔所在!”

“殿下,你要振作!只要你在,大义就在!这蜀中千里沃土,百万生民,就是你我一心、君臣同德、中兴大唐、再造乾坤的根基!”

他的话语充满了蛊惑力,试图用这“大义”的呐喊,驱散延王心中的恐惧。

延王李玢被杨国忠雷霆般的声音和灼灼逼人的目光所慑,茫然地、如同提线木偶般抬起头。

他想嘶吼“我是真的!我是太宗子孙!”,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如同破风箱般的、意义不明的抽气声。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仅存的理智。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尖叫:“完了……全完了……裴徽不会放过我的……他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我……杨相也保不住我……我会死……死得很惨……车裂?凌迟?……”

这念头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杨国忠看着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魂飞魄散的窝囊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度的厌恶和鄙夷,仿佛在看一件即将失去所有价值的废物。

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忠臣”的激愤与坚定,声音斩钉截铁:“殿下放心!臣等誓死护卫殿下周全!裴贼的谣言,不过是临死前的狂吠,动摇不了蜀中忠义之士的决心!殿下只需安心静养,这讨逆大业,自有臣等操持!”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瘫软在蟒椅上、几乎要滑落的“亲王”,对着陈延庆等幕僚厉声下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雹,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立刻去办!三件事,一件都不能延误!一件都不能出错!”

“第一,以延王殿下之名,郑侍郎主笔,陈延庆润色,今日酉时之前,必须颁下‘讨逆诏书’!”

“用词要极尽痛切,字字泣血,将裴徽之恶行昭告天下!”

“诏书抄录万份,快马发往蜀中各州府县,张贴于通衢要道、城门市集!”

“让蜀中每一个角落,都响彻讨伐逆贼裴徽的声音!让蜀中每一个人,都知道谁才是大唐正统!谁才是祸国巨奸!”

“第二,封锁蜀道!锁喉之策,由剑南节度副使鲜于仲通亲自督办!持我令箭,即刻调兵!抽调最精锐的牙兵,尤其是跟随本相多年的杨家部曲,携带强弓硬弩、火油滚木,扼守所有入蜀孔道!”

“布设三重鹿角、深挖壕沟、埋设铁蒺藜,关键栈道,给我彻底挖断!凡形迹可疑者,携带片纸只字者,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提头来见者,重赏!玩忽职守者,诛三族!本王……不,是延王殿下!要的是一个铁桶般的蜀中!一个只知讨逆、不知裴贼为何物的蜀中!”

“第三,”杨国忠眼中凶光闪烁,如同毒蛇吐信,声音陡然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阴冷彻骨的寒意,只让最核心的几人能勉强听清,“陈延庆,你亲自去办!持我密令,联络南诏王阁罗凤!告诉他,唇亡齿寒!裴徽野心勃勃,一旦彻底掌控中原,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这西南边陲的‘不臣’!只要他肯出兵袭扰姚州、嶲州一带,控制西南边境,给裴徽后方添乱,牵制其部分兵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但旋即被更深的狠厉取代:“延王殿下允诺,事成之后,金沙江以南的所有土地,尽归南诏!再加黄金十万两,蜀锦万匹!让他掂量清楚!是坐等裴徽大军压境,还是趁此良机,开疆拓土,永绝后患!告诉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相爷英明!”陈延庆等人精神猛地一振,仿佛在绝望的深渊中抓住了一根坚韧的藤蔓。

封锁消息,制造信息茧房;

高举“讨逆”大旗,占据道德制高点;

勾结外援,制造外部压力——这连环三策,确实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有力的反击和防守策略。

殿内压抑的气氛似乎为之一松。

然而,杨国忠心中的寒意并未因这三道命令而散去分毫。

他烦躁地挥退众人,只留下陈延庆等心腹。他独自走到巨大的雕花木窗前,猛地推开。

“嘎吱——呀——”

沉重的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窗外,是成都阴沉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沉重得随时会坍塌下来,将这座繁华的“避难所”彻底埋葬。

远处街市传来的喧嚣声浪更加清晰了,那不再是往日的市井繁华之音,而是充满了不安、躁动、以及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抑轰鸣,如同无数只困兽在低吼。

他仿佛看到无数双眼睛在阴影里、在窗棂后窥视着这座行宫,无数张嘴巴在窃窃私语着“天工快报”的内容。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和被围困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攫住了他。

“相爷,”陈延庆待众人脚步声远去,立刻压低声音上前,脸上带着一丝深切的忧虑,“封锁蜀道(锁喉)固然紧要,但……蜀道漫长,地形复杂,裴徽的‘天工快报’手段诡秘,如同鬼魅,恐防不胜防。”

“且蜀中本地豪族,根基深厚,如益州张家、眉州苏家,向来首鼠两端,惯于观望。今日朝会,张家家主便称病未至,苏家派来的代表也是目光闪烁,言辞敷衍。属下担心,讨逆诏书……他们未必真心响应,甚至可能阳奉阴违。”

杨国忠眼神阴鸷如寒潭:“哼!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传令给杨子钊,让他派兵,以‘保护’之名,‘请’张家、苏家、王家……”

“所有蜀中排得上号的豪族,把他们各家嫡子、嫡孙,‘请’到行宫来‘伴驾’!名为保护延王殿下安全,实为质子!看他们还敢不敢三心二意,首鼠两端!另外……”

他眼中寒芒爆射,如同利刃出鞘,“去查!动用一切暗桩,给我查清楚!那份至关重要的名单……绝不能落在裴徽手里!掘地三尺,也要把名单找回来,或者……让它永远消失!”

那份名单,记载着他杨国忠在朝野布下的暗棋、收买的将领、关键的财源,是比“延王”身份更致命的命门!

陈延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继续说道:“相爷,延王殿下……状态实在堪忧。今日御医回报,殿下惊悸过度,已有谵语之兆,口中念念有词‘假的’、‘胎记’、‘要杀我’……若是……若是他在公开场合失态,或被有心人利用,传出些不该有的言语,那‘吠日’之策,恐将适得其反啊……”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杨国忠的脸色。

杨国忠烦躁地一摆手,如同驱赶苍蝇:“加派人手!给我把他看牢了!除了本王和指定的张御医,任何人不得靠近!告诉张御医,用重药!安神定惊的方子,剂量加倍!让他睡!睡得死死的!在讨逆大业成功之前,他必须活着,也必须是个看起来‘清醒’、‘镇定’的亲王!”

语气冷酷无情,仿佛在谈论一件需要维护的工具。

……

行宫内的风暴,似乎被厚重的宫墙隔绝。

城西,一家挂着“济世百草堂”朴素招牌的药铺后院,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草木气息,与前殿那甜腻窒息的龙涎香形成鲜明对比。

甲娘,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荆钗布裙,面容平凡得如同万千蜀中妇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正坐在一盏如豆的油灯前。

昏黄的灯光在她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映出两点跳跃的、深不见底的寒星。

她手中拿着一张看似普通的家信——来自“远方表兄问候姑母身体”。

她动作娴熟,用指尖蘸着一种无色无味的特殊药水,如同最精密的画师,轻轻涂抹在信纸背面。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药水浸润,一行行纤细如发、肉眼几乎无法辨识的字迹渐渐显现出来——内容详尽到令人心惊,赫然是杨国忠刚刚在殿内下达的三条核心命令(锁喉、吠日、引狼),甚至包括了以质子挟制豪族(勒颈)、追查杨暄名单(寻尾)的细节,以及延王李玢精神崩溃(困儡)的状况描述。

传递情报者显然身处核心圈,位置极高。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在她平凡无奇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却无法撼动她眼底那万年寒冰般的冷静。

“‘锁喉’(封蜀道)、‘吠日’(发伪诏)、‘引狼’(联南诏)……外加‘勒颈’(挟豪族)、‘寻尾’(查名单)、‘困儡’(控延王)……”

她低声自语,声音毫无起伏,却像冰棱撞击般清脆冰冷,蕴含着洞悉一切的嘲讽与凛冽杀机,“困兽之斗,徒耗气力,徒增笑柄。六策皆出,黔驴技穷。”

她取过一张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素笺,用特制的鼠须细笔,蘸着另一种特制的隐形药水,开始书写。

笔走龙蛇,字迹细小却力透纸背,内容高度凝练:“杨逆六策:锁喉、吠日、引狼、勒颈、寻尾、困儡。儡已半癫。暄事泄,名单危。速传主上。”

写罢,她轻轻吹干药水,素笺瞬间恢复成一片空白,仿佛从未书写过。

略一沉吟,她又取过一张更小的纸条,用明语快速写下几行字:“蜀锦十匹,上好川贝五斤,天麻三斤,三日后申时,送往西城柳条巷张府。”

这是紧急情况下,启动备用传递渠道的指令。

柳条巷张府,表面上是本地一个中等绸缎商,实则是另一个隐秘情报节点。

随即,她走到后院角落一个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鸽笼旁。

笼中几只灰扑扑、其貌不扬的信鸽安静地栖息着。

她伸出手,其中一只羽翼格外强健、眼神锐利如电的信鸽立刻跳到她手臂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她将卷好的素笺和那张明语纸条,一同塞入一个特制的、带有防水隔层的细小竹管内,牢牢系在鸽腿内侧。

“去吧,‘穿云’。”她低语一声,手臂平稳地一振。

信鸽“穿云”扑棱棱展翅飞起,动作迅捷而无声,灵巧地穿过狭窄院落上空交织的晾衣绳和几根稀疏的槐树枝桠,瞬间融入成都那铅灰色、低垂欲雨的阴沉天幕,化作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向着北方,向着长安的方向,义无反顾地振翅而去,带着决定性的情报。

做完这一切,甲娘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完成一件最寻常的家务。她转身回到药铺前堂。

与此同时,在行宫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窗户都被厚重帷幔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偏殿内。

延王李玢早已从那张象征身份的蟒椅上滑落,瘫坐在冰冷刺骨的金砖地板上。

华丽的四爪蟒袍沾满了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金冠歪斜,几缕被冷汗浸透的乱发黏在惨白如纸的额头上。

他手中那份“天工快报”早已被揉烂、被汗水泪水浸透,墨迹晕染成一片片绝望的污渍,但上面裴徽那锐利的眼神和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依旧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灼烧。

“假的……都是假的……裴徽是假的……我是真的……我是太宗皇帝的子孙……我是延王……我是真的……”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颤抖,不成调子,在空旷阴森的殿内回荡,如同鬼魅的低语。

然而,快报上那详实到可怕的证据链——胎记的位置、形状、甚至边缘的微小特征,与宫中秘档记载分毫不差;

当年接生稳婆的姓名、籍贯、入府时间、相貌特征;

指认他的旧仆的样貌、口音、当年负责的职司……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根冰冷的钢针,反复扎刺着他脆弱的神经,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自信彻底瓦解。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拖向无边的黑暗。

“不!不——!我不想死!裴徽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他会把我千刀万剐!!”极致的恐惧终于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像一头被无形鞭子疯狂抽打的困兽,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在殿内疯狂地冲撞起来!

他打翻了案几上珍贵的珐琅彩瓷瓶,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丧钟;

他抓起沉重的玉如意狠狠砸向描金屏风,屏风应声而裂;

他撕扯着身上的蟒袍,仿佛那是束缚他、给他带来无尽厄运的枷锁,金线崩断,珍珠滚落一地,在冰冷的地砖上弹跳着,发出细碎而绝望的声响。

“放我出去!我不是假的!让我走!离开这个鬼地方!放我走——!!”他冲到厚重的、镶嵌着铜钉的殿门前,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头撞,用手捶,用脚踢!沉重的殿门纹丝不动,只发出沉闷而绝望的“砰砰”声,如同擂响的丧鼓。

“开门!开门啊!你们这些奴才!我是延王!我是真的王爷!!” 嘶吼变成了凄厉的哭嚎。

门外,守卫的甲士如同没有生命的石雕,对殿内传来的哭嚎、咒骂、撞击声充耳不闻。

他们腰间挎着横刀,手稳稳地按在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空旷死寂的庭院。

他们得到的命令冰冷而明确,来自杨国忠的亲口训示:无论里面发生什么,绝不能让“殿下”离开这扇门半步!

绝不能让任何一句“疯言疯语”传到外面去!

擅离岗位者,格杀勿论!听到不该听的内容者,割舌挖眼!

殿内昏暗的光线下,延王李玢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顺着冰冷的、纹丝不动的殿门,如同一滩烂泥般滑坐在地,蜷缩在门后最深沉的阴影里。

他眼神涣散,空洞地望着虚空,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灰尘和额角撞门留下的血迹,糊成一团污秽的泥泞。

华丽的蟒袍凌乱不堪地挂在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天潢贵胄”的威仪?

只剩下一个被恐惧彻底吞噬、精神濒临崩溃、在绝望中等待最终审判的可怜虫。

他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断断续续的呜咽:“……胎记……稳婆……旧仆……裴徽……杀我……杀……”

殿门外,甲士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重地来回巡逻,如同为囚笼中的困兽敲响的丧钟。

杨国忠还在前殿焦躁地踱步,反复推敲着反击的细节,试图用铁腕、谎言和阴谋在蜀中盆地筑起最后一道看似坚固的堡垒。

他不知道,他视为“大义”象征、赖以号令天下的延王殿下,已在极度的恐惧中彻底崩溃,沦为惊弓之鸟,随时可能成为引爆火药桶的火星;

他不知道,他自以为隐秘毒辣的、以质子挟制豪族的“勒颈”之计和追查杨暄名单的“寻尾”行动,早已被阴影中无数双眼睛洞悉,情报已化作信鸽振翅北去;

他更不知道,他赖以维系统治、自以为固若金汤的蜀中堡垒,从高高在上的官僚到市井小巷的百姓,早已被无孔不入的阴影渗透得千疮百孔。

那张写着“蜀锦十匹……”的纸条,正通过柳条巷张府这个节点,悄然流入更隐秘的情报网络。

蜀道之难,或许能暂时阻隔裴徽大军的铁蹄,却阻隔不了那如同附骨之疽、无孔不入的恐惧,阻隔不了那来自阴影深处、冰冷而致命的窥视,更阻隔不了民心向背的无声洪流。

伪朝廷的气数,如同这蜀中盆地六月阴沉的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隐隐,风雨欲来,摇摇欲坠。

那沉闷压抑的、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轰鸣,既是天际滚滚的雷声,也是这座孤城绝望的心跳,更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等待时机的屏息。

而对裴徽来说,真正的雷霆,或许并非仅仅来自北方长安的铁甲洪流。

淮北、淮南、江南……那些同样收到“天工快报”,正暗中观望、蠢蠢欲动的藩镇与世家,才是足以颠覆一切的惊雷。

南诏阁罗凤那双贪婪而狡黠的眼睛,在收到杨国忠的许诺后,又会给这危局带来怎样的变数?

是趁火打劫?还是另有图谋?那份关乎杨国忠核心机密的名单,最终会落入谁手?

这一切,都如同殿外低垂翻滚的厚重乌云,充满了未知的杀机与悬念,预示着更加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

……

长江之畔,江陵城(荆州)。

湿冷的雾气,如同天地间一只巨大、无声的白色幽灵,自浩荡浑浊、裹挟着上游泥沙与断木残枝的长江江面升腾而起,无声无息地吞噬着这座控扼荆襄、沟通南北的千年重镇。

水汽浸润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使其油亮如镜,倒映着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屋檐下昏黄的灯笼,以及行色匆匆、面目模糊的人影。

空气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陈年米浆,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肺腑上,混杂着浓重刺鼻的水腥气、码头堆积如山正在霉变的鱼虾干货的咸腥、皮革和药材混杂的苦涩药味,以及一种无形却如影随形、愈发浓烈、如同铁器在潮湿空气中缓慢锈蚀般的……铁锈与炽热野心混合的味道。

这味道钻进鼻腔,沉入肺腑,让每一个在江陵讨生活的人,心头都莫名地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冰冷的石头。

街市上,小贩嘶哑的叫卖声依旧,却少了往日的酣畅淋漓,多了几分刻意压低的、小心翼翼;

行人步履匆匆,眼神闪烁游移,仿佛都在竖着耳朵,捕捉着空气中那丝无处不在、令人心悸的不安躁动——

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大地深处隐隐的、预示毁灭的嗡鸣。

永王府邸深处,临水轩榭。

轩榭如同一个巨大而孤寂的鸟喙,悬空探入咆哮的江面之上。

轩外,长江如一条暴怒的黄色巨龙,裹挟着上游冲刷而下的泥沙、断木甚至隐约可见的破碎牲畜尸体,奔腾咆哮,浊浪排空,挟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撞击着嶙峋的礁石与看似坚固的堤岸,发出沉闷而持续、仿佛来自地府深处的“轰隆——哗啦——轰隆!”巨响。

每一次撞击,都仿佛直接捶打在轩榭的地基上,连带着脚下紫檀木精工细作的地板都传来一阵阵细微却清晰、如同脉搏加速般的震颤,如同大地不安的、濒临极限的心跳。

轩内,却是一片刻意营造的、近乎令人窒息的宁静。

昂贵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厚重的锦缎帷幔隔绝了部分江涛的嘶吼,却无法阻挡那沉闷的、无孔不入的震动感。

紫檀木的案几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窗外铅灰色的天光和摇曳的烛火。

一尊小巧精致的青铜博山炉踞于其上,炉顶仙山缭绕,一缕缕淡雅的青烟袅袅婷婷地升起,散发出上好的沉水香那清幽宁神的气息。

这香气本该抚平心绪,此刻却徒劳地在室内弥漫,试图驱散某种无形的、粘稠如胶、冰冷刺骨的焦灼。

然而,那缕缕青烟上升的轨迹,总会被窗外偶尔掠过的、金属甲胄碰撞摩擦发出的刺耳“铿锵”声所粗暴地搅乱、打散,仿佛无声地宣告着这宁静的脆弱、虚伪与不堪一击。

永王李璘,李隆基第十六子,年近三旬。

他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座椅中,像一尊被抽去了灵魂的玉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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