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又尖又哑，像猫叫，又像猴子的嘶吼，混在一起，听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寒。树叶被这声音震得哗哗响，连地上的土都好像在颤。”
“你爹立刻把你往你娘怀里塞，动作快得像阵风，还不忘叮嘱‘抱紧孩子，别出来’。
他便抽出随身的长刀冲了出去。我跟在后面跑出去一看，只见据点前面的黑松岭边上，站着个黑糊糊的东西，像座小山似的。”
说道这里，老爷子的呼吸急促起来，手紧紧攥着椅柄，指节泛白：“那就是老猫猴子！两米多高的身子，浑身长满了灰黑色的长毛，毛丝里还沾着松针和泥土，看起来又脏又乱。它的身子像猴子，胳膊比成年人的腿还粗，手指又尖又长，指甲泛着青黑色的光，像把小刀子。最吓人的是它的脸——说是猫脸，却比猫脸大好几倍，一对灯笼大的红眼睛，眼白是浑浊的黄色，瞳孔是竖的，透着凶光，能直勾勾盯进人心里。鼻子是青绿色的，像块烂了的青苔，鼻孔里还往外冒着凉气。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尖的白牙，牙缝里还沾着暗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一呼吸，就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闻着像腐肉的臭味。”
听着老爷子的叙述， 唐毅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那个怪物的模样。
“你爹怎么也没想到，这怪物居然敢跟着他们回据点。他当即喊了一声‘动手’，身后的队员们立刻冲了上去！
队里那个能操控火的姑娘，抬手就扔出三个火球，火红色的球裹着火星，往老猫猴子身上砸；旁边能操控冰的队员，双手一合，五道透明的冰锥“唰”地飞出去，尖端正对着怪物的胸口。可那老猫猴子的速度快得离谱，身子像条黑影似的一扭，火球擦着它的胳膊飞过去，砸在松树上，‘轰’的一声，树干立刻烧了起来，黑烟往上冒；冰锥也没中，扎在地上，碎成了小块。”
“你爹是队伍里功夫最好的，他提着长刀，脚尖点地，像阵风似的冲在最前面，一刀劈向老猫猴子的肩膀。那刀劈下去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呼’的风声，可落在怪物身上，只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像劈在铁上似的！怪物的毛都没掉一根，反而转过头，红眼睛盯着你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嘲笑。”
“就在众人跟怪物缠斗的时候，据点里的你突然哭得更凶了——许是外面的动静吓着你了。那哭声像是根引线，一下子刺激到了老猫猴子！它猛地甩开身边的队员——红着眼睛就往据点冲！”
“你爹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喊队员们堵在据点门口。操控火的姑娘赶紧在门口造了道火墙，火舌有一人高，烤得空气都发烫；操控冰的小伙子在火墙后面造了道冰盾，冰盾又厚又硬，能挡住两个人。你爹自己则提着长刀，挡在最前面，对着老猫猴子吼：‘有本事冲我来！别碰我儿子！’可那怪物眼里只有屋内不断啼哭的你，根本不管火墙烫不烫、冰盾冷不冷，直接用身体往火墙上撞！”
“火墙烧得它身上的毛‘滋滋’响，冒出黑烟，一股焦糊味飘过来，呛得人咳嗽。可它像是感觉不到疼，撞了一下又一下，火墙的火苗越来越小，最后‘噗’的一声灭了。它又往冰盾上撞，冰盾‘咔嚓’一声裂了道缝，再撞一下，‘哗啦’一声碎成了冰碴子！”
“你爹和队员们赶紧冲上去，有的拽它的胳膊，有的用异能捆它的腿，跟它展开了肉搏。可那怪物的力气太大了，一挥手就把两个队员甩出去老远，撞在墙上，晕了过去。你爹趁机跳到它身后，双手握着长刀运足了力气猛地刺向它的后背。那刀终于扎进了怪物的身子，黑红色的血‘唰’地喷出来，落在地上还冒着泡，发出‘滋滋’的声音，把地上的草都烧黄了。”
“怪物吃痛，发出一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的惨叫，猛地回过身，一爪子抓向你爹的胸口。你爹没躲开，被它抓中了——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撕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露出来，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顺着衣角往下滴，落在地上，跟怪物的黑血混在一起。”
“你爹忍着疼，没退半步，反而握紧刀，又朝着怪物的眼睛刺去。那怪物慌忙偏头，刀没刺中眼睛，却扎进了它的脸颊。黑血从它的脸颊流下来，糊住了它的眼睛。它彻底疯了，张开嘴就往你爹的胳膊上咬，尖利的牙直接穿透了皮肉，鲜血顺着它的嘴角挥洒。”
“队员们见状，都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操控土的队员醒了过来，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在怪物脚下升起石柱，石柱‘唰’地从地里冒出来，把它的腿死死困住；’”
“你爹趁机拔出长刀，忍着失去一条手臂的剧痛，仅剩的一只手把刀举过头顶，再次对准怪物的后颈，用尽全身力气砍了下去——这次，那怪物的脖子被砍得几乎断裂，黑血喷了一地，溅在周围的石头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它庞大的身子晃了晃，‘轰隆’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红眼睛慢慢失去了光泽，终于不动了。”
“我们都以为结束了，你爹捂着伤口，踉跄着走到你娘身边，想看看你有没有事。他的脸煞白，嘴唇干裂，可还是对着你笑，伸手想摸你的脸蛋。可就在他的手刚要碰到你的时候，地上的怪物突然再次动了！”
说到这里，老爷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悔恨：“那怪物居然没彻底死透！只剩下半截的脖子歪着，黑血还在往外流，红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死死盯着你，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像团黑影子似的朝着你扑过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太快了，那怪物扑过来的速度比刚才搏杀时还快，像道裹着腥风的黑影，瞬间就到了跟前！你爹只来得及把你和你娘往身后一推——他自己则张开仅剩的一只胳膊挡在你们身前，连长刀都没来得及再举起来！
老爷子的声音哽咽着，喉结上下滚动，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那怪物一口就咬在了他的喉咙上！我站在远处，清清楚楚听见‘咔嚓’一声，是骨头碎了的动静！你爹连哼都没哼一声，手还往前伸着，像是想再护着你们……你娘疯了似的尖叫着扑过去，想把怪物拉开，可那怪物只抬了抬爪子，把你娘扇得飞出去——‘咚’的一声撞在石墙上，她怀里的你都差点掉出来，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红着眼冲上去，手里攥着根碗口粗的松木棍子，使出全身力气往怪物头上砸，那怪物连眼皮都没抬，直到把你爹的喉咙咬得稀烂，才松口——你爹像摊软泥似的倒在地上，脖子上的血喷出来，溅在墙上，顺着砖缝往下流，连地上的土都泡红了！可它根本没停，红眼睛‘唰’地一转，又朝着襁褓里的你扑过来，嘴里还滴着你爹的血！”
“剩下的队员们全红了眼，喊着冲上去！操控土系异能的队员还想利用异能困住老猫猴子的双腿， 可还未等他施展出异能便被 一爪子就拍在了胸口——我看见他胸口瞬间凹下去一块，人喷着血往后倒，再也没起来；之前扔火球的女队员，拼尽全力甩出三个火球，可怪物连躲都没躲， 硬抗火球的攻击……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十几个人就只剩我和另外三个队员还活着，而我大腿还被怪物的指甲洞穿伤口处血肉模糊，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就在这时候，你娘醒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头发散着，脸上全是血，连眼睛都肿得只剩条缝，可她第一反应就是扑到墙角，把你死死护在怀里，背对着怪物。
那怪物步步逼近，爪子上还滴着队员的血，每走一步，地上都留下五个带血的印子，腥臭味飘过来，呛得人想吐。
眼看它的爪子就要抓在你娘背上——突然，那三个还能动的队员喊着冲了上去！一个抱它的腿，一个搂着怪物的腰，最年轻的小陈则死死勒住它的脖子！
远处的我这才看见，小陈的腰上绑着一排雷管，引线已经烧到了最后一寸，火星子‘滋滋’地响！”
“‘快跑！带着孩子快跑！’他们朝着你娘嘶吼。
听到他们的呼喊， 你娘知道真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机会，抱着你脚步踉跄地就往据点外跑，可刚从怪物身边绕过去，那怪物突然发了疯！它硬生生扯断了老张的胳膊——老张惨叫着倒在地上，怪物一脚就踩碎了他的头！
紧接着，一爪子就扎进了你娘的后背！我趴在地上，看得清清楚楚：那五个血洞瞬间就被鲜血灌满，血顺着她的衣襟往下淌，连你襁褓的角都染成了红的！可你娘愣是没停，甚至跑得更快了，眨眼间就消失在据点外！”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雷管炸了！火光一下子把整个据点都照亮了，连天上的云都染成了红的！那怪物的身子被炸得四分五裂，胳膊、腿飞得到处都是，小陈他们三个也跟着没了踪影，只剩下漫天的血和碎肉往下掉！爆炸的气浪像只大手，把角落的我从直接掀飞出去，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天早就黑透了，风里全是焦糊味和血腥味，连虫鸣都没有。我拖着断腿，在废墟里爬着，寻找着你娘的踪迹。
我喊着你娘的名字，确始终无人应答，直到听见不远处传来你的哭声——我顺着声音爬过去，在百米外的土沟里，看见你娘佝偻着跪在地上，背对着我，把你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她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头发上还沾着土和草屑。我伸手去碰她的肩膀，才发现她早就没气了——可她的手还紧紧抱着你的襁褓，手指都嵌进了布里！我想把你从她怀里抱出来，可她抱得太死了，我掰了半天，才把她僵硬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把你抱出来的时候，你的小脸还贴在她冰冷的胸口，嘴角还沾着她的血……”
老爷子说到这，再也忍不住，浑浊的眼泪顺着满脸皱纹往下淌，滴在扶着椅柄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的手死死攥着椅柄，指节泛得像纸一样白，连手臂都控制不住地发抖，声音更是抖得不成样子：“唐毅，爷……爷骗了你。我不是你的亲爷爷，我就是当年跟着你爹出任务，侥幸活下来的队员啊！”
“当年把你从土沟里抱出来后，我第一念头就是送你去投奔你父母的至亲。可我拖着断腿回了749局，翻遍了所有档案才知道——你爹娘在这世上，早就没别的亲人了！我没办法，只能辞了局里的工作，带着你跑到S省的小牛村，隐姓埋名把你养大。”
他突然低下脑袋，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这些年，我天天都在后悔！当年……当年是我昏了头，提出用刚出生的你当诱饵，引怪物出来完成任务！
要不是我出的馊主意，你爹也不会为了执行任务，冒险把你带在身边……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娘啊！”
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呜咽，双手撑在膝盖上，花白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满是泪痕的脸：“这些年我看着你长大，每次你喊我‘爷爷’，我心里都像扎着根刺。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怕你恨我，更怕你知道你爹娘是因为我这个蠢主意没的……我夜里总做噩梦，梦见你爹最后护着你的样子，梦见你娘跪在土沟里护着你的背影。”
唐毅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似的。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里像堵着块滚烫的石头。
唐毅只是感觉眼眶越来越热，眼前的老爷子，突然变得既熟悉又陌生。他想起小时候发烧，老爷子背着他跑了十几里山路去看病；想起他第一次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老爷子比他还高兴；想起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里，老爷子端上桌的热饭热菜……这些画面和刚才听到的真相搅在一起，让他脑子里一片茫然，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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