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被永夜吞噬了视觉的人群——
只听到那声非人的尖锐嘶吼、金属的爆裂以及里强惊怒的痛呼。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每个人的心脏。
“有怪物！！！”
“全部人！远离那边！！快！向后退！！！”
黑暗中，军官嘶哑变调的吼声带着破音的绝望，成了唯一的指引。
人群彻底乱了。
绝对的黑暗剥夺了方向，只剩下本能驱使的推搡和摸索。
惊叫声、孩子的哭嚎、身体碰撞的闷响、被绊倒的痛呼混杂在一起，汇成一片绝望的潮汐。
他们像无头的蚁群，只能依靠触觉和那越来越远的命令声。
互相拉扯着、跌撞着，拼命向远离那恐怖声源的方向——
一点点地、艰难地挪动。
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恐惧之上。
............
“缠住它！”
里强的吼声在黑暗中炸开。
断裂的斧柄还死死攥在手里，他直接将半截斧头脱手掷出。
金属划出沉闷的弧线，直奔特殊个体的面门——
不求伤敌，只要那零点几秒的停顿。
骨刃抬起。
“当！”
一声爆响，斧头斜飞出去，深深嵌进远处的墙壁。
特殊个体缓缓转头，猩红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牢牢锁死在里强身上。
那种注视不像在看对手，倒像屠夫打量案板上的肉。
它微微屈膝，覆盖全身的灰白甲壳发出细碎而令人心悸的“咔嗒”声。
左侧，一道黑影陡然撕裂硝烟袭来！
一柄重锤裹挟着风声砸落。
“咚——！”
骨刃格挡的瞬间，锤头应声爆裂！
金属碎片如同死亡的冰雹四溅，在地面上擦出转瞬即逝的火星。
四周数道攻击撕裂混乱的空气，从不同角度悍然袭至。
特殊个体身形旋动，骨刃拉出一道弧线。
“哧——”
三把武器应声而断。
断裂的金属碎片还在空中徒劳地旋转。
里强瞳孔骤缩——那道灰影已经贴到鼻尖。
太快了。
骨刃撕裂空气扬起，带起的风压如刀片般刺痛脸颊。
他仅凭本能猛然后仰。
“嗤——”
一声轻响，胸前坚韧的战术装备裂开一道细缝，皮肤下瞬间渗出温热的湿意。
格挡？
根本来不及！
“散开！都散开！”
他踉跄着后退嘶吼，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悸。
............
这支骨刃的锋锐，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持刃者那非人的速度。
灰白身影在人群中游走、闪现，每一次短暂的停顿，都必然伴随着武器断裂的脆响和鲜血的飞溅。
“铛！”
又一把长刀被削成两截掉在地上。
持刀的佣兵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肩膀便已绽开一道刺目的血线。
这只特殊个体的躯干确实能被铁砧佣兵团的武器所伤。
但问题在于——
根本碰不到。
比起昨晚列车上，此地较为开阔的战场让它恐怖的速度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操......”
里强用指节狠狠抹开糊住眼睛的粘稠血浆，视野短暂清晰了一瞬。
“要是那玩意还有剩就好了......”
一丝悔意掠过心头。
顾晟的药剂如果留到现在的话——
但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轰！轰！轰——！”
能量、硝烟在浑浊的黑暗中弥漫、沉降。
特殊个体静立在短暂的攻击余烬中央，骨刃低垂。
弹片、灼热的能量束残迹、燃烧弹未熄的火星——
所有倾泻而至的攻击，都在它面前被一刀两断。
里强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扯动着肺叶。
他松开因攥得太紧而麻木的拳头，掌心的伤口重新渗出温热的血丝。
“铁链！”
他猛地低吼。
队伍边缘，那个绰号“铁链”的瘦高男人抬起头。
缠绕在他右臂的半透明能量索正在不安地蠕动，闪烁着危险的淡蓝幽光。
“锁死它持刀的手！”
里强啐出一口带着浓重铁锈味的唾沫：“一秒！只要他妈的一秒！”
铁链没有应答，牙关紧咬。
他右臂肌肉贲张，猛地向前一甩——
那能量索如同拥有生命的捕食者，瞬间窜出。
特殊个体几乎下意识转身，骨刃骤然扬起欲斩——
但铁链的目标精准无比，并非它的躯体。
能量索在空中诡异地一扭。
分叉成三股致命的触须，死死缠上了它持刃手臂的腕骨、肘关节以及肩胛的连接处。
“铮——！！！”
骨刃狠狠劈在能量索上，爆出一蓬刺眼灼目的火花。
特殊个体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滞。
它疯狂地扭动身躯，反关节的姿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铁链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身体剧烈颤抖——
这份能力与他的身体直接相连，那非人的巨力正通过索链疯狂撕扯着他。
里强在能量索丢出的瞬间就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猛地扑向地面——
那里躺着刚才被斩断的断刃。
特殊个体正在撕裂最后一根顽强抵抗的能量索，铁链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鼻孔中鲜血喷涌而出。
里强如铁钳般的五指，不顾一切地狠狠扣住了刀刃冰冷的断面。
没有柄，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金属锋刃。
锋利的刃口瞬间割开他手掌的皮肉，鲜血涌出，他却浑然不觉。
借着前扑的冲势，他将全身的蛮力与体重化作一股决死的冲势。
狠狠贯向那截暴露在外的、覆盖着灰白角质层的致命脖颈——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被硬生生撕裂的闷响。
断刃深深楔入了颈椎骨节的缝隙。
血浆顺着断刃的斜面猛烈喷溅出来，糊满了里强的脸。
特殊个体高高扬起的骨刃骤然僵在半空，然后——
“咔啦......”
一声清晰而瘆人的脆响。
那颗覆盖着灰白角质层的狰狞头颅，失去了支撑，砸在地面上滚出老远。
空洞的眼窝里，最后一点猩红光芒彻底熄灭。
............
缠绕在特殊个体残躯上的能量索骤然断裂，无声消散在充满硝烟味的空气中。
里强松开血肉模糊、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
“当啷——”
断刃掉落在头颅滚过的血泊旁。
死寂。
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具失去头颅，仍保持着诡异站姿的灰白残躯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那具残躯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平衡，轰然向前倒去，激起一片细小的尘埃。
直到这一刻，紧绷到极限的弦才“嘣”地一声彻底断裂。
“嗬......嗬呃......”
“哐当！”
有人手中的半截武器直接脱手落地。
整个空间只剩下劫后余生者混乱而沉重的呼吸，以及偶尔无法抑制的、带着颤抖的抽气声。
“哥几个......”
一片狼藉之中，不知是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嘶哑破碎的字——
“真他娘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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