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地界，如今巴不得本王走的主顾，怕是没有数百，也有数十。”
任店，后首，某厢房内
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金兀术面上虽在笑，可眸中的冷意却是明眼人都瞧得出，默默将食盒中的餐品尽数都摆放在桌面上，柳程却只是恭顺退到一边，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态势任谁瞧着，都是无声，抗议。
宋人果然都是一脉相传的迂腐，便是柳程这小子眼见着是通透，可真做起事来，却也和大宋朝廷里那些有的没的是一样的路数。默默将手中的筷子放下，金兀术正待开口却也是被匆匆而至的人开口打断，“殿下且随小的来，出事了！”
“是那白矾楼处？”
来者明显是不动声色瞄了眼柳程，金兀术的面色越发冷，“柳厨不是外人，再说了，任店这地界，总比东京城旁的地儿安全！阿兄当日若是听了我的也不”
“你这小子，是生怕你二兄死的晚么？”
“二太子？”
仿若是从天而降的完颜宗望一派言笑晏晏，一排如沐春风的态势如何看都是快活的紧，眼角的余光瞄了眼似是愣在原处的斡朵，金兀术嗤笑出声，说出来的话也是丝毫不客气，“温柔乡里最能溺死个人，二兄倒是真不怕死，还有那赵官家，阿弟倒也是真想不到，居然舍得”
“我大宋地界，一贯以礼待人，若是殿下心中有了误会，本王倒是愿意解释一二。”
“阿弟一贯是直肠子，康王殿下莫要放在心上，白矾楼那处，大宋的诚意本王既是心领，自然会于叔父处，好好说道说道。”眼见赵构面上尽是忍耐，完颜宗望的笑也越发玩味，“怎么，康王殿下以为本王所言有错？”
“阿弟一贯是弯弯绕，康王殿下看不惯，也是应该。”
“长兄（大太子）？”
“两个小的不懂事儿，叔父想着，还是要让本王过来，毕竟与宋的约定，明眼人都瞧着是不妥，东京处，前番那辽人所在，已尽数被本王收缴，今儿个，还望康王殿下一并赏脸，一并前往看顾！”
“这金国蛮子，如今是彻底装都不装了。”
任店，后首，泥灶房内，
铁青着脸不住往锅子里送着菜品，吴永面上忍耐之色只消是个人都看的分明，看着似乎是无动于衷的柳程面色也是越发难看，“柳程，你小子也”
“今日那金国大太子府中，去的都是白矾楼处后厨一众人。”
柳程声音不高不低，可听在吴永耳朵里却是字字惊心，鼻尖已然是传来熟悉的香味，他到底也是默默放下手中的勺子放到一边随后转身就走。安静的室内，默默拿起方才吴永放下的物什，还带有余温的勺子伴着周遭的肉香味，柳程叹口气，到底也是默默给锅子里加了些调料也是盖上锅盖转身就走。只是，方才转身便是被人拦住去路，入目所及孙二娘颇是难看的脸，柳程也是无奈，“师傅，您知晓的，白矾楼处和任店处，从来都是不分你我，若果真是”
“若果真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也是白矾楼那些蠢得，贪心不足蛇吞象。”
“娘子，你怎么”
“方才李三毛来了任店处，留下几句话，”
“师傅？”
“东京第一大酒楼，如何能离得开人，如今后厨地界，有秋儿在，总不会出差错，你夫妇两个若果真做不住，一并去那处帮自个妹子，才是正经！”
“·········”
“你这老货，倒是惯会做好人。我还以为，你真打算拦着程哥儿不”
“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更何况，秋儿这丫头脑瓜子活泛的很，断然不会让柳家人趟不该趟的浑水。”
默默往灶台处走，方才掀开锅盖子便是扑鼻而来的肉香味，已然是炖烂了的鸡肉因着加入进内里的诸多香料越发多各色香味，孙二娘只轻巧拿起手边的筷子拨弄一二便是让屋子里的香味越发浓郁，方才还是满腹心事的张氏默默凑近一看，面上瞬间也是多惊异，“这”
“我朝一贯以猪肉为贱，便是鸡鸭眼见着都比这糟烂物什高贵些，可如今这世道，能吃得起这猪肉，也是难得，只是这猪肉一贯是要做出风味来，加入的调料也是只多不少。一贯以来能吃的入味的猪肉做法，其实也所费不少，可这”
“哥儿一贯伶俐，你这做师傅的，难道不是最明白？只是这草料加入到人的吃食里头，到底也从来未有过，便是外人知道了怕也”
“寻常百姓，为着活命，便是连那泥浆子都恨不能送到嘴里，便是再多的污秽，又算得了什么？”
方才从外入内的朱山满面都是阴沉，孙二娘率先反应过来，“阿兄今日不是”
“阿爹受了伤，如今再不是从前，便是禁军那头想寻摸着能干的，阿爹也不再是首选。”
“二柱，你的手”
“不过是解决了些毛贼，若是二柱连这点子能耐都没得，任店处，也是容不下。”
“··是，那后首厢房处住的得贵人？”
张氏得牙都要咬碎了，恨不能要吃人得模样任谁瞧着都是怒极。孙二娘已然忙不迭上首扶着朱山，和朱二柱一前一后拉扯着朱山便往后首走，明摆着是不愿意沾染是非得态势，看的张氏也是气愤不已。
可她心知肚明，眼下孙二娘这般模样才是对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前番那白矾楼处可不就是活生生得例子，旁人不知晓，她张氏却是心知肚明得紧。那金人在白矾楼处恨不能将整个地界搅合的底朝天，无论男女老少恨不能都抓过去伺候便是连彭家兄弟两个都忍受不得要出手，东京七十二大酒楼得大掌柜，谁人不知晓这内里是什么缘故？
市井小民，再如何低贱总是人命，这般辱没，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张大掌柜这般，倒是让彭西瞧着，多有亲近。”
“你小子不是”
话到嘴边突然咽下，张氏紧张看着周遭得架势让彭西也是低笑出声，“我还以为，大掌柜的巴不得我死。”
“东京七十二大酒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张大掌柜自然明白！”
“柳秋，你怎么”
“阿兄特意为贵人们炮制得好物，自然是要入贵人腹中，吃食得趁热口，二东家再耽搁，可是要辜负阿兄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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