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回去？”正事聊完了，申总又黏黏糊糊地看着我，眼神里诸多挽留，见我不说话，又解释道，“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处理不好。可我们现在的关系终归不一样了，你一个人留在上海，我总要担心的。”
其实，在眼下，我脑子很乱，并没有打算立即和申总展开关系，若哪一天真的和申总走到一起，那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冷静状况下做出的决定。
因为我们之间发生关系的时机不太好，只是为了联手对付方志钢。
我怕申总也是这么想我的，觉得我的投怀送抱有很大的功利因素。
恋爱就像做题，假如第一步做错了，后面再想得出正确答案就难了。
何况，我肚子里还怀着林浩的孩子。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有很多麻烦等着我去解决……
不过我还是很感激申总对我做出的承诺。这让我感觉自己很重要。
这些心理活动之后，我的表情略微一滞，在申总察觉前，我很快掩饰过去，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您刚才不是还急着要送我回上海嘛，现在怎么又非得留我在这儿了？我看我还是回去吧，免得消失了一天再出现，大家瞧我的眼神尴尬。”
“尴尬什么？”申总大大咧咧地说，“谁要敢说什么，我先眼神警告。”说着，他做了个“I‘m watching you”的手势，表情还酷酷的，一时间逗笑了我。
笑罢，我低着头摆弄了一下手里的表盒，心里也犹豫起来。真要留下来，随便找个借口也是可以的，这年头大家都是明哲保身，谁会没事主动惹祸上身呢？
我蓦然想到了小倪，或许小倪会对林浩说些什么，例如说我和申总关系暧昧之类的，但对于一段终将结束的感情，分手的原因是什么，或许并没有这么重要。
“我们先去把这手表给退了吧。”我折衷地说了一句。
申总表情大喜，说：“好好好。我们先退了手表，再一起吃饭。”
说罢，申总驱车带我来到南宁当地最豪华的商场，先是把两天前买的名牌手表给退了，五十万瞬间到账，申总低头看了眼手机消息，大概是还有别的消息进来，他滑动手机回看了之前的消息，忽然转头看了看我。
我问：“怎么了？”
“没事。”他豁达地笑笑，随即给手机关了静音。
午饭是在一家当地菜馆吃的。西南菜系多半也离不开辣椒，我不喜吃辣，就吃得不多。申总吃了不少，满头满脑的汗，我看着有些狼狈，便笑着给他递纸巾。
他笑着接过，擦了擦汗，说：“司葭，你怎么不吃呀。”
“我……不太喜欢吃辣的。”
曾经的我，连说一句“不喜欢”也觉得困难，现在却从容地对申总说实话。
申总表情有点意外：“上次我看你和李莉吃了不少。看来是专程捧场我的手艺。”
我抿了抿唇：“其实李莉也不喜欢吃辣的。她是要讨你喜欢。”
我拿起杯子喝了口饮料，又说：“包括在高尔夫球场那次。她是故意走过来，你才会击中她，不是误伤。不过，她本以为自己只会受一点皮外伤，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申总，她为你吃了不少苦……”
“我知道……”申总沉默了几秒，苦笑着说，“难为她了。”
“她真的很喜欢你。”我不得不为李莉说话，我希望申总能够知道真相之后，再客观地考虑情况。
因为，我对感情是认真的，如果真的要和申总在一起，我不希望是基于性之本能的吸引，也不是因为冲动，也不是要对方志钢设计……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吗？”我抬眼看着申总，认真地问。
申总摇了摇头。
我说：“她比我长得漂亮，也比我有能力。你没有听过她说英语，流利得像母语。”
申总看着我，慢慢撮起了嘴唇。
“她比我个子高，还比我有钱。我没有一点比得上她。”说着说着，我忽然自卑起来，曾经那个遇事小心翼翼，遇到困难就想逃避的我，又跳了出来。
申总打断我的话：“假如你现在反悔了，想回到林浩身边，不必对我说这些，大可以回到他的身边，我会对我们之间的事守口如瓶，不对林浩吐露半个字。因为，我不是那种喜欢强迫女人的男人。”
话题至此，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了。
申总叫来服务员买完了单，立刻拉着我，转身就走。
“我们去哪里？”我被他拽着进了车里。
申总说：“回厂里。还有很多公事要办。”
……
回去的一路上，我们再没聊半句有关感情的事，单纯就是聊工作。
一进厂子，申总就号召大家开会。
在行政楼底楼的会议室里，人头攒动，气氛凝重。张经理和他从上海带来的业务骨干坐在会议桌的一端，而法务小倪则坐在他们旁边，手中紧握着一叠文件。新招聘的生产主管、物流主管以及保安主管也都悉数到场。
申总站在会议室的前方，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这次，我和司葭在连续几天与省质监局和环保局的干部交涉之后，现在的情况是这样。”他的话语简洁明了。
申总似乎并没有打算详细说明这几天的具体情况，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将其一笔带过，不过，从他话中的意思应该可以推断出，我们与这些干部的协商并非一帆风顺，而是经历了漫长的讨论和加班加点的努力。
令人意外的是，在场的众人并没有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也许是因为男人们通常不像女人那样喜欢八卦，又或者他们永远都能分得清楚事情的主次。此刻，每个人的手中都紧握着笔，刷刷刷在本子上记录着申总的讲话内容。
申总接着说道：“环保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明天，省环保局就会有红头文件下来，宣布我们工厂的环保检查合格，可以立即恢复生产。”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底下人的表情也是一样。
闻言，小倪抬了个头，目光快速在我身上扫过。
我装作若无其事，一本正经的回望了他一眼。
“但是——”他立刻话锋一转，小倪的目光也迅速转开，汇集到申总这边。
申总掷地有声地说：“我们工厂的生产环节是有问题的。单单一项二氧化硫的检测结果就超标了两倍！”
这话一出，在座各位面面相觑，都严肃了起来。
申总先是点了生产主任，问：“你们生产了这么久，就没有闻到刺鼻的气味？”
生产主任说：“这厂房不是刚装修好嘛，有点味道也正常。就没往别处想。”
“这是在找借口。”申总忽然发难，“现在马上下单一台有害气体检测仪，在整个厂区自检自查。”
张经理举手提议道：“申总，我看我们要不也和生产丁腈手套的工厂一样，也搞一套粉尘气体净化设备吧。”
申总敲了敲桌子，说：“我们生产的是纯天然橡胶，和丁腈手套是一码事嘛，人家那个是合成橡胶，有污染是应该的！我们怎么会有问题？遇到事情不要总想着花钱解决！”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瑟缩，不敢再提几百万一套的环保设备。
我有些琢磨不透申总的意思，不禁朝他那边多看了两眼。
生产主任又举手发言：“申总，那生产要恢复吗？”
“问题还没搞清楚，恢复什么？”申总严厉地批评了一句，但我看到张晨辉倒是吓得又耸了一下肩膀，我突然想到整个筹备阶段，都是张晨辉领几个骨干在南宁这边，问题到底是不是出在张晨辉这里呢？
“总之，现在我们主要就是要找到导致环保数据超标的原因在哪个环节，是故意有人投毒，还是自己内部出问题，一定要搞搞清楚！”
言毕，申总宣布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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