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方芳办公室里出来，就被朱伟给堵了上来，他对我噗呲噗呲两声，用眼神示意我去茶水间谈。
我无奈地搓了搓手，但还是去了。
朱伟殷勤地给我磨豆子，煮咖啡。意式咖啡机搬去了会议室，茶水间便只剩一台美式咖啡壶，冲泡之前先得磨豆子。
我看着他，推辞道：“不用麻烦了。呃……我还有点儿想上厕所。你想问什么，快问吧。”
朱伟见状便把磨到一半的手摇磨豆机放回桌上，略压低声音，凑近了说：“新部门有哪些人，都定下了吗？”
我此时有些纠结，但凡他先问我，我肯定就告诉他张经理已经内定了。
可刚才还和方经理打了一手太极，此时，我突然说出张经理的名字，我怕朱伟嘴不严，说漏了。
我便为难地对他耸了耸肩、摊了摊手，又摇了摇头。
朱伟脸上立即滑过一抹失望之色，又垂着肩膀重重叹了口气。
我说：“会议开到一半，我就被赶出来了。”
朱伟有些愣神，迟疑了一秒才转头看我，瞟了一眼之后，也是一言不发。
我见朱伟这副模样，真是有些于心不忍，便道：“朱伟，凭你和张经理的交情，张经理要是当上新部门的经理，你应该也有机会了吧？你再等等，等人事调动通知下来了，一切就都清楚了。”
朱伟忽然冷笑一下，说：“如果真要是张经理当选，他要是敢不拉我一把，我就跟他没完。”
我听得毛骨悚然。
这一个新成立的部门，怎么就成了三方力量都要抢夺的一块肥肉了。
我怕惹祸上身，立刻清了清嗓子，说了句：“朱伟，那你喝咖啡吧，我先去上厕所了。”
闻言，朱伟又魔怔的端起磨到一半的手摇磨豆机，嘎啦嘎啦地转动手把，我急着往茶水间外面走，听到身后这一阵阵的克拉拉克拉拉，一回头，看到朱伟狰狞的模样，吓得简直牙齿和腿脚都软了。
……
又等了许久，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说话声逐渐传到了工作区，大家都忍不住往那边看了看。而我只转了一下脑袋，就被桌上手机震动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我一看是林浩打来的，便握着手机，快步走进了楼梯间。
“喂，林浩。”我接起来，声音透着愉快，“你怎么这个时候打来，我还没下班呢。”
“那个司葭……”他那边声音有点儿吵，刚起了个头，就被机场的粤语广播给打断了。
我心一凉，沉默了。
林浩似乎也有些尴尬，不太自然地说：“司葭，我两小时前给你发过消息，你可能没有看到。前几天我们说的那个事，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突然定了。所以……”
我有些生气道：“你不用说了。你要出差是吗？你去忙吧。那我这个礼拜就不过来了。你已经在机场了吧，肯定是要赶飞机是吧，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就这样，再见。”
我一生气，说话语速就不由自主加快。
林浩插了两次“司”，都没插话进来，最后，等我一口气说完了，他才道：“司葭，对不起。”
我一下子就鼻酸了。想到自己刚刚铤而走险和方芳攀交情，为了能请出假来，结果他这边就立刻给我来了个噩耗。
我能不伤心吗？
我们已经都有大半个月没见了。下个礼拜又是国庆调休，我根本挤不出时间来，而他国庆七天又只休一天。
我忍住破防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不用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
林浩似乎感觉到我说话声音变了，沉默了一会儿，不敢再说话来刺激我，缓了缓语气，柔声说：“等我出差回来，我尽量想办法回一趟上海，好不好？我要登机了，那先不说了。”
“嗯。”
我含糊地挤出一个字，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怕我一开口说什么，眼泪就比话语先冒出来。
“我爱你。”他柔声说。
随后，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
下班回到家，我连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倒在沙发上挺尸一般，一动不动。
心好累啊~
挺了有半小时吧，肚子咕噜了一声，我才气若游丝地拎起电话，叫了个外卖。
坐着等外卖的时候，我收到了关早立发来的加好友信息，我点了一下确认，她那边很快回了个笑脸过来。
我一个激灵想起来，她是参加后半程会议的人。
这时候，我纠结了，用手指上下拨动手机转着圈，迟疑着要不要问问她会上有没有把部门的其他人选定确定下来。
正纠结着，门铃声响起，我去开门，居然发现门口站着李驰。
李驰也有些无语。
我们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三秒。李驰先开口：“你怎么点外卖啊？”
我都被问懵了，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我应不应该叫外卖”而是，李驰“怎么会送外卖”吗？
我夸张地看着他，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又用外卖袋子撞了一下我的手，说：“接啊。”
这一下才将我撞醒了，问道：“李驰，你不在民宿看着，怎么送外卖来了？”
“不送外卖，半年的水电都快交不上了。”李驰用手指拨了拨头发，“你难道叫黄子文去送外卖？还是让KYK去？”
我瞬间就明白了，有些尴尬地问：“他们拖欠的房租到现在都没还上？”
“别提了。”李驰挥了挥手，一脸嫌弃地说，“这两个礼拜工作室不是爆发甲流了吗？这一个月业绩奇差，把老板气得不轻。”
说到这个，他威胁我道：“你可小心他连这个月的自媒体运营费也给你克扣了。”
我心想，这倒是小事，本来就是兼职。但李驰又要看店又要送外卖，他忙得过来吗？
我问：“李驰，那你民宿谁看着？”
“工作室的轮流管着，他们没少占我便宜，让他们出出力也是应该的。”李驰痞笑了一下，“所以，我就送外卖了。现在新平台搞竞争，送一单的单价也高了不少，我先干三个月把这波红利吃到了再说。”
我也是无语了。
但同时也很佩服。
“你这也太拼了吧。”我感叹道。
他手机一响，平台又接单了，便不和我多说了，匆匆戴上头盔，说：“我先去忙了。有空再聊。”
“你悠着点儿。”我送走了李驰。
李驰走后，我一个人吃着黄焖鸡米饭，一边刷着刚刚更新的美剧，把关早立的消息抛在了脑后。
直到吃完，收拾完，再看手机，才发现关早立问我：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方芳的？
我说：是啊。
她回：她刚才来加我了。有什么事吗？
我如实说：她可能想打听新部门的人事名单。
她回：那她怎么问我呢？
我想了想说：她可能觉得外来和尚好念经？
关早立给我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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