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放下手头的工作，耐心地听完了陆天明关于铁路改规划的汇报。
陆天明知道像沈司长这样的人，都会很忙。他不敢耽误他太多的时间，因此一逮住汇报的机会，便一口气将心里的想法尽数表达了出来。
沈阳听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来见他，就是希望已经得到上级肯定的规划方案，做出修改。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小陆同志，你喝水。刚才啊，我听了你的汇报，很意外嘛。”
陆天明陪着笑脸说道：“沈司长，我们山南是算得上是革命老区。过去，由于诸多方面的制约，我们山南一直落后在其他兄弟县市的后面。我说句让人痛心的话，根据我的观察，我感觉我们山南至少落后于发达地区三十年啊。”
“有那么夸张吗？”沈阳不置可否地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同志啊，都把自己的困难说得比天还要大。但是你想过没有啊？国家规划，不是儿戏。都是经过严密的考察，最后得出来的科学规划。我劝你啊，还是放下幻想吧。”
陆天明心里一凉，他解释着说道：“沈司长，我已经看过了，而且还算过了，国家规划的新铁路，与我们山南隔得不是太远。从规划上看，完美地避开了我们山南。但是这样一来，就将我们山南抛弃了。”
沈阳严肃道：“小陆同志，你这话说得不对。山南也是国家的一部分，哪有什么抛弃不抛弃一说？”
陆天明连忙道歉道：“沈司长，我是心急，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
沈阳便叹口气道：“小陆同志，我也给你说实话吧。规划能不能改，不是我一个司长说了算的。就算我愿意支持你，恐怕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陆天明当然清楚，沈阳作为发改委的规划司司长，确实没有更改规划的权力。
规划方案在出台前，必须经过多方论证，而且还必须得到高层的认可。
不过，规划方案现在还没有正式出台。社会流传出来的消息，都有些捕风捉影的嫌疑。
陆天明就是看准了规划方案还没出台的这个契机，他才马不停蹄返回来燕京。他要争取规划方案在出台之前，把铁路修到山南去。
“沈司长，我这次很冒昧来找您，请您原谅。等有机会，沈司长到我们山南去，我一定尽地主之谊。”陆天明一边道歉，一边观察着沈阳的神情变化。
他知道，虽说沈阳没有改变规划的权力，但沈阳作为规划司司长，他的意见有着举足轻重的决定性作用。
沈阳哈哈一笑道：“你们山南啊，这段时间在燕京可是出了名啊。”
陆天明有些尴尬。沈阳的话，不就是暗示山南解禁烟花爆竹市场，在燕京掀起过一场大讨论的热潮吗？
一个小小的县，能把燕京都影响了，这确实令人意外。
据说，当时燕京高层对山南解禁烟花爆竹市场的意见也出现了分歧。这件事至今没有一个定论，或许就与高层意见分歧有关。
沈阳问道：“你们山南的书记，叫汪浩吧？”
陆天明连忙答道：“汪书记是从燕京过去的。沈司长认识吗？”
沈阳摇摇头道：“人我不认识。但名字我听说过。你们这个汪书记，在京就很有名气。”
陆天明笑笑道：“汪书记是个年富力强的领导。”
沈阳点点头道：“人确实不错。你们这次还搞了一个宣传队来燕京宣传。现在啊，燕京的大小公园，广场，到处都可以看见他们活跃的身影。”
陆天明有些疑惑，自己带队进京演出取消后，留在燕京的演出人员会有那么大的动作，短短几天就在燕京造成了影响？
“你们这个宣传很到位啊。”沈阳笑笑说道：“我家老爷子啊，现在眼睛一睁开就往公园跑。他去参加唱歌表演啊。公园里的老头老太，现在好像都找了共同的兴趣，一帮人凑在一起，每天扯着脖子唱歌。”
陆天明讪讪一笑道：“这都是我们汪书记安排的。”
沈阳哦了一声道：“你们山南都在宣传红色文化，你怎么想着要来找我？”
陆天明坦白说道：“沈司长，宣传红色文化，说到底只是精神上的一种满足。老百姓的物质生活质量上不去，一切都是空谈。”
沈阳道：“可是你应该知道，你的想法基本不可能实现。”
陆天明苦笑道：“我知道很难。但是，我如果不争取，我就不配坐在山南县长的位子上。”
沈阳暗示着他道：“你知道这些事，有时候可能非但帮不到你，反而会对你本人造成极大影响的吗？我实话说吧，改规划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根本不可能。”
陆天明在沈阳的办公室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告辞出来。
沈阳的态度已经告诉了他，改规划的梦想，不可能实现了。
曹春紧跟在他身后。陆天明在与沈阳交谈时，他一句话都没插上。
“陆县长，我看这件事很悬啊。”曹春担心道：“你看这位沈司长，态度好像很坚决啊。”
陆天明道：“确实是，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希望。”
曹春摇摇头道：“陆县长，我看啊，还是算了吧。我们山南历史上就没铁路，大家还不是照样活过来了。没有铁路，山南也不会死吧。”
“会死。”陆天明叹口气道：“曹兄啊，未来的社会，是信息网络社会，也是物流社会。交通在任何时代，都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我们山南不想拥有交通优势，但绝不能受交通的制约。交通制约，将是最严重的弊端。”
“可是，国家规划都没把我们规划进去。”曹春抱怨道：“都不知道这些搞规划的大老爷们，他们怎么就看不到我们山南的存在？明明可以把铁路从我们山南修过去，他们为什么要避开我们山南？”
陆天明根本回答不了曹春的疑问。他也一直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要不，我们请汪书记亲自出马吧。”曹春提议道：“汪书记是燕京人。他在燕京的人脉资源广。说不定，汪书记一出马，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陆天明摇着头道：“汪书记如果能轻易办到，就不会让我们来跑了。”
曹春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如果汪浩真能轻而易举改变规划方案，这么出风头的事，他不可能会放弃不要。
汪浩在山南全力推广红色纪念广场，又不惜一切代价要把红色宣传活动送到燕京。他现在最关心的事，就是如何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他希望用造出来的影响力，来影响决定他一辈子的命运。
“现在怎么办？”曹春颓丧地说道：“这个沈司长的门，恐怕是堵死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陆天明豪迈地说道：“我就不信，我们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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