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樾明并不恼怒，甚至扯出一抹笑，“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绝不会允许你再一次伤害她。”
提起往事，裴安白总是理亏，也总是愧疚，但这些情绪都是对阿月产生的，面对裴樾明的刻意挑衅，裴安白心中只会升起无尽的羞恼和愤怒。
他冷笑着，和裴樾明生得极为相似的凤眸中凝满寒冰。
“我不会害她，反倒是你，把她拘在宫里，用心不纯。”
裴樾明摇头，似是在否定他的指控，“她是自愿留下的，我从未逼过她。”
“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裴安白立刻警惕，“你愿意让我见她？”
“有什么不愿意的？反正你也带不走她。”裴樾明神色笃定，“我让你见她，但你也要答应我，若她不愿意跟你走，从今以后你都不能为难她。”
裴樾明笃定的语气和神态让裴安白心中既难受，又猜疑，他觉得自己变成了猴子，被裴樾明套上绳索玩弄，奔向裴樾明设定好的剧本。
可他别无选择，他必须见到阿月，分别五日，他已经感到度日如年，若再见不到阿月，他不保证自己还能保持冷静。
“我永远都不会再让她为难，不用你来提醒。”裴安白一瞬不瞬看着裴樾明，给出自己的回答。
“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话。”裴樾明回道，凤眸中闪过寒光。
在裴安白的记忆里，这个侄儿手段了得，却很少有这般锋芒毕露的时候，一贯收敛着，轻易不肯让人发现他的底细，如今为了阿月的事，他竟然不再藏着，和他呛声便罢了，连表情都冷下来，裴安白心底的不安越发浓厚。
“你对阿月...”裴安白到底不愿意问得太过直白。
“皇叔想得不错，我心悦她。”裴樾明几乎没怎么停顿地开口。
“她对你...她也喜欢你吗？”没人知道裴安白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住心中的酸涩，只要想到阿月有喜欢旁人的可能，他就忍不住心中想要提刀杀人的暴虐。
裴樾明冰冷的神色出现皲裂，眸中似有哀伤划过，“她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此刻的裴樾明活像个被心上人拒绝而分外失意的寻常男子，有一瞬间，裴安白甚至生出和他惺惺相惜的错觉。
虽然不明白裴樾明发什么疯，捂着自己的心意不让阿月知道，但他的回答显然让裴安白十分满意。
只要阿月不喜欢裴樾明，不喜欢其他人，他就还有机会。
注意到裴安白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裴樾明没有和他争口舌之快，挥挥手，“去见她吧，见过后回你的清王府。”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人忽视的疲倦。
裴安白也不愿和裴樾明纠缠，转身便走。
到达念成阁外，没见到宫人也没见到云开，裴安白先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笑声，他分辨得出，那是阿月的声音。
她在这里似乎很开心，意识到这一点，裴安白有些犹豫，他不确定自己今日是否真的能将她带走，还是冲动了，他该再等等的。
可裴安白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阿月真的不愿意和他走，他做再多准备，等再长时日，她都不会改变心意。
他能做的，就是抓住今日的机会，尽可能劝阿月跟他走。
裴安白抬手叩门，“阿月，是我。”
屋子里的笑声一瞬间消失，如潮落般退去。
裴安白身子微僵，叩门的手迟迟没有收回，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开门的是云开，在她身后，宫女、太监们立得端端正正，垂首不语。
裴安白扫了一眼，想起宫中传闻，便知她又在和宫人们玩耍，所以他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守门的太监。
“问清王殿下安。”云开弯下腰行礼。
宫人们跪成一片。
裴安白扶住云开的手臂，将她托起，没让她和其他宫人一般跪下，“都起来吧。”
“多谢殿下。”云开规规矩矩道谢。
“我有事找你，方便聊一聊吗？”裴安白问。
云开回道：“殿下有事尽管吩咐，这么说实在折煞奴婢。”
她的自称以及恭敬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她不愿意和他有过多牵扯。
裴安白当然读出云开的意思，苦笑道：“你向来知道怎么伤我的心。”
越说越不像话，云开只得后退一步，想法子堵住他的嘴，“殿下请进。”
裴安白果然不再多说，迈步进了房间。
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不需要两人多说，便不动声色尽数退下。
他们离开后，房间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冷寂。
“殿下想同奴婢说什么？”云开垂眸问道。
裴安白无奈叹气，“阿月，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自称奴婢，你这样说一次，我的心就跟着难受一次。”
“这里是皇宫，有些规矩便是殿下也破不得。”云开提醒道，她是想和裴安白拉开距离，但也不至于这般刻意，她本就是宫中的宫女，合该这么自称。
“皇宫规矩多，你若住不惯，我可以带你出宫。”裴安白没有提他和裴樾明的约定，状似不经意道，他知道自己越是刻意，阿月越不可能顺他的心意。
没想到云开想都没想就摇头，“不必了，奴婢在这里很好，并没有出宫的打算。”
裴安白一怔。
“你若是不喜欢清王府，也可以去其他地方住，到底自在。太子殿下同意我带你走，你不用担心。”良久，裴安白又道。
他话说的讨巧，不知道的还以为裴樾明不想云开留在宫里，勒令裴安白把她带走。
云开却没上当，她很了解裴安白，对他的话从来只信七分，想来裴樾明的原话一定不是让他带她走，裴樾明还要她献舞，还要用她引出神明，根本不会轻易让她走，他是想让自己拒绝裴安白，好让裴安白死心。
意识到这点，云开坚定道：“殿下，奴婢想留在宫里，不想离开。”
裴安白眼中的期待一瞬间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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