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曹县尉的飞鸽传讯就到了前线。不管是燕云刺客大规模的进入后方，还是有关于道君皇帝的踪迹讯息，显然都不是小事。
与之相比，小慧娘偷跑出来了倒是小事儿了。当然，柳二娘心中担忧，带着两位妖女王迅速的飞了过来。
柳二娘到的时候，乐家寨里派出来的两位机械战兵和一只妖兽翼龙也正好到了，这倒算是巧了。
将小慧娘和三只母翼龙接回了玉洁洞天，前线也不得不派遣一些游骑兵四处侦查，同时也有官员前来与曹县尉做交接。
这事关道君皇帝的踪迹，到底不是开玩笑的。所以来的也不是小官，而是枢密院兵马都监何铸何伯寿。
说白了，也就是朝廷中枢派往前线军中的“监军”。他监管的是御营前军岳飞部，为人刚正不阿，素有名声。
不过在看完了曹县尉递交的审讯供词之后，倒是真的有些惊讶起来：
“太上皇被人从燕云救了回来，没有通知朝廷，偷偷摸摸的被带走了？”
“鸿胪寺右司郎中万俟卨和御史台监察御史罗汝楫也参与了其中？”
“搜寻了一天一夜也未曾发现道君皇帝的踪迹？他们真的跑往太行山去了？”
“燕云刘氏参与其中，还有谁？这种事儿绝对不是光靠着燕云汉人就能做成的，背后是有一条线的，必须得挖出来！”
“若是太上皇有个三长两短……”
何铸一时间沉吟起来。
当然，他沉吟的缘故是多方面的。道君皇帝生死未卜，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自然是一条。另外还有一条原因。
何铸是政和五年的进士，先前也是在御史台里做过监察御史的。甚至于在东京建制的时候，也有人谏言推他去做御史中丞。
不过彼时陈东陈少阳的名声太大，朝廷用人又不拘一格，所以御史中丞和侍御史给了陈东和欧阳澈，这两个官职相当于是御史台的正台长和副台长。
后来何铸起复，进入了枢密院做事，脱离了御史台。不过他到底是曾经在御史台里做过事。
这年头，谁都讲究一个政治资源和政治背景。
如今御史台权柄极大，在外监察诸军，在内监察百官，又掌管着舆论邸报事。所以御史台里的规矩也极其严格。
正所谓打铁也需自身硬嘛，御史台监察百官，那么百官也会反过来监察御史台！
要是哪一位御史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呢。
你自己都不干净，也敢来管老子？
大概就是这么个逻辑。
事关一位监察御史，严格说起来，他这个有着前御史台背景的官员是不适合来调查的，应该交给大理寺或者刑部来调查。
避嫌嘛，这是基本的政治嗅觉。
不过怎么说呢，何铸当监察御史的那一波御史，到如今基本上都见不着几个了。现在的御史台里几乎都是新人。
所以避嫌什么的，也真是无从谈起。
而且此地距离东京城还远，另外大家都忙。燕云之战随时都能开启，但凡是有足够分量的官员手上都有一大堆的事儿。
就连刑部尚书马伸都进驻到御营后军吴阶部了……关西军那群老兵油子可是会整活儿的。
这年头当兵的，你不可否认他们是精锐，他们敢打敢杀敢拼命。但是他们也绝对不是什么白莲花，一身的臭毛病。
哪怕是看着管着，也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没人看管着，是真能给你整出点大活儿的。
哪怕是现在，宋军中吃空饷、喝兵血的事儿也时有发生。当然，比起靖康前那要是好太多了。
这种事儿是避免不了的，金国那边也一样，甚至于其他各个小国都免不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活儿摊到了自己头上，还真不是能随便推出去的。
所以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何铸也很快有了决定：
“曹县尉，此事事关不小。能在千军万马眼皮子底下将太上皇给带回来，还送到了太行山，背后怕是有着不少人在暗中运作。”
何都监神色严肃，“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本官不用东京城的人马，以你本县府兵为主，深挖此事，调查个清楚才行。你明白吗？”
曹县尉心中一跳：“还请都监明说。”
何铸叹了一口气：“若是太上皇走两国正经交涉路径，光明正大的送回来，好歹会有个平安的结局。”
“结果现在失去了踪迹，哪里都找不到。万一出了点意外，是需要有人为此负责的……那毕竟是太上皇！”
“这个担子，你我都担不起，得把运作此事的背后的那些人给挖出来才成！不管他们藏的多深，都要挖出来！”
“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事儿无论如何都是要上史书的！”
“要是做不好，你我怕是要承担千古骂名了……所以不要怕惹事，放手去做，本官为你撑着！”
曹县尉眼皮一跳，顿时拱手：“下官明白了！”
……
且说，既然这位前线回来的枢密院大官发了话，曹县尉自然也是有着一番自己的手段。
这年头，龙有龙门，鼠有鼠道，谁还没个自己的路子，没点儿自己的人脉？
而且何铸说的也没错，那个太上皇现在失踪了……这年头，人只要活着，总归有点儿蛛丝马迹的。
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找不到，那很可能就是死了。
至于死在哪里……这还真说不准，前线国战将起，野心家暗中筹谋，又有燕云势力掺杂其中。
说句不好听的，那位太上皇真就是遇到了剪径的盗贼，一怒之下被弄死了，毁尸灭迹又如何？
或者一不小心掉进了哪个山沟沟里摔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真凶是不好找的，真不好找，这年头山野间的强人有很多。而找不到真凶，那么就必须得把运作这事儿的那些人给找出来，让他们担责！
否则的话，恐怕会有人把道君皇帝的死摁在他曹县尉头上！
这里毕竟是他的辖区！
这事儿做的不好，那不只是官位不保，搞不好还会被当成替罪羊，乃至于遗臭万年。
做的好了，把事情做成铁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那日后自然是官运亨通，一路青云直上。
何铸的意思就在于这里。
既然是这样的话，曹县尉又哪里敢不费力调查呢？
这可真是事关他的前途的！
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那个小丫头看在自己多少费心护持的份上，能给摄政王吹吹枕边风。
好歹要是有什么不讲究的给自己乱扣黑锅，那位摄政王能明事理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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