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一声令下，大军开拔，上万人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
从各个驻地出发，赶到南宁府集结，再赴边境与安南人作战，这一场镇边之战历时近三个月，军汉们终于等到了班师的日子。
从初秋出发，到眼下已是初冬时节，远赴一千多里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安南人驱逐出境，是大明军队近三十年中少有的迅猛之作。
此刻，一万多人的队伍，无论是最底层的兵丁还是各级校尉都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
每一个人都在幻想，这一场势如破竹的大胜之后，给他们带来的是各种犒劳、赏赐，名与利、功与禄都在向他们招手。
再看看各自身上背着抢来的形形色色的财货，军汉们不再有抱怨，能听到的是，谁谁谁打扫战场时捞到了“大鱼”、谁又在修整时睡了几个妇人……。
民间一直都有”过兵灾“的说法，意思就是，但凡有军队经过，所到之处，百姓们都如同遭受了一场灾难。
安南人的洗劫固然令人发指，实话实说，打着“镇边抚民”旗号来的大明军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所过之处，百姓一样被洗劫被掠夺，如果非要说出一点好的地方，那就是，起码看在是同胞的份上，军汉们不至于滥杀无辜，大多数百姓能保住的就是自家的性命。
班师的队伍从早上开拔，等轮到陈茂深他们动身，日头已经快到头顶。
在一阵阵的吆喝声中，在亲随和护卫的协助下，陈茂深终于在他的马车上稳稳坐下。
“蒋瑜！”撩开车厢左边的竹帘，陈茂深微微探了探头。
“小的在！”蒋瑜的脑袋立刻出现在陈茂深眼前。
“东西都装好车了？”陈茂深低声的问道。
“回老爷！一件不落，全都装好了！那些绳索，小的每一根都亲自检查过！”蒋瑜满脸严肃的拼命点头。
“好！走吧！”陈茂深放下了竹帘。
“兵宪老爷起驾！”随着蒋瑜的大喊，马车缓缓的离开思陵州城外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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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州州衙
这几日都人来人往的州衙大堂，此刻静悄悄，不但大堂中没有声音，就连院子中也不见一个人影。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涌出了城外，他们将见证世间罕见的一幕——数千安南人命丧刀下！
此刻的大堂中，只剩下了许山海。他拒绝了王恩祖等人多次要他亲自监斩安南人的请求，独自一人待在州衙。
书案上一卷铺开的宣纸，许山海手中的墨条在砚池中缓缓的转动，此时的他，眼睛失焦，思绪早已飞上九天云外。
昨日，当他在大堂上斩钉截铁的下令把所有安南人处死，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在所有人心中，许山海一直都以心善、宽和的面目示人，甚至林宗泽等人，不管人前人后都曾调侃过他“读书人心软！”。所以，当他下令后，所有人都接受不了这巨大的反差。
并且，过后，无论是谁问起，他都不做任何解释。
事实上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根本无法解释！
他能告诉这些人，在后世，安南人无时无刻都对华夏抱有敌意？他能告诉这些人，在后世的数百年中安南人只要有一丝机会，都会扑上来在华夏身上狠狠咬上一口？
他更不可能告诉这些人，无论华夏如何帮助，安南人都没有一丝感恩的心，反倒是随时准备把手中的刀子捅向华夏！
作为一个深读历史之人，许山海很清楚，大明是如何一点一点的丢失掉安南这片土地，同时，他也清楚，学习了华夏文化的安南人，如果不用心对付，将来留给后世子孙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明永乐年间，永乐帝出兵收复曾为华夏治下的安南，设置郡县的同时，设立了交趾承宣布政使司，把这一片土地重新纳入华夏版图。
可，随着永乐帝去世，安南人黎利发动暴乱，与驻守安南的明军进行了十多年的战争，曾多次击败明军，最终迫使明军撤离安南。
后来，黎利以承诺成为大明藩属国为条件，换取明宣宗退兵，自此安南独立，后黎朝建立。
在接下来的一二百年中，后黎朝表面称臣，背地里却以“小步快跑”的方式，不断蚕食大明领土，一度把边境线往北推进了数百里。
贼心不死的安南人，不但在陆地上不断蚕食大明领土，在海上也同样以各种花样和手段扩张。甚至想出了“恳请赐予永安州地方，以利渔民避风”的无耻借口，硬生生在大明腹地的海岸线夺取了一块飞地。
也正是有了这块飞地，安南人可以从海上运来兵马，隔三差五的深入到周边地方劫掠边民、大肆洗劫。
有了这些前车之鉴，再加上后世，安南人对广西的袭扰，许山海如何会不警惕？
所以，许山海心中，早就得出一个结论：无论是从历史的过往还是不可见的将来，安南人对于华夏的觊觎之心永远不会泯灭！
至于为什么他会一反常态的做出杀尽城内外所有安南人决定的原因，同样也没办法摆开来明说。
首先，事实证明，只要给安南人留下任何一点机会，让他们在华夏的土地上站稳脚跟，那么，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进一步蚕食土地。因此，斩草除根，从最根本处，断了他们的妄念！
其次，后世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给了许山海警示，那就是，华夏从英国人手中收回南边的一个港口，本着皆为华夏血脉的同胞之情，对生活在那块土地上的人善待有加，极尽呵护。
可是，谁知，被狼养大的孩子，早就泯灭了良知，转身就反咬一口，丧尽天良，对自己人做尽恶毒之事。
有了这两点，再加上王恩祖、江波不断的在他耳边描述，安南人对待边民的残忍和血腥。使得许山海下定决心：斩草除根！让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一个活着得安南畜生！
其实，之前在如何对待城中安南平民的问题上，许山海犹豫过，也曾想过，只要他们一心归化，不生事端便放他们一马，毕竟那些人，手无寸铁，与华夏百姓看上去并无两样。
可是，最终，脑海中的一句话“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促使他起了杀心。
再联想一下，后世的小日本，谁敢替死在原子弹下的那些平民喊冤？没有他们，谁给日本鬼子造枪弹？没有他们，谁让那些屠夫吃饱穿暖？
同理，这些人生活在窃据的华夏土地上本就是原罪！
有些事，往往直觉才最靠谱。
就在许山海下令后的当天晚上，从大狱中出来的吕耀辉，扫除了他心中残存最后一丝愧疚感。
从吕耀辉口中，许山海知道了，杀掉那些看上去恭顺老实的渔民，是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因为，就是那些渔民，平日里驾船出海，基本上不事捕捞，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就是抢劫离永安州不远，海上的那些采珠人。
由于大明数百年来一直海禁，所以，海边基本没有渔民，能驾船出海的，除了官许的商船就剩下专为宫中所需操劳的采珠人。
而一片海域，一般都只有三两艘采珠船活动，这就给了那些安南渔民可乘之机。
只要发现采珠船的踪迹，他们往往数艘船一哄而上，而采珠船由于顾及水面下的同伴，即便是发现情况不妙也不敢轻易移动，只能任由他们洗劫。
吕耀辉带来的消息，恰好把许山海心中的一个疑惑解开，那就是，为什么在清点库房时，里面会有数量如此之多的珍珠、玳瑁、珊瑚？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些看似老实的“渔民”从采珠人手中强抢而来！
听到这些，许山海脑海中浮现出几乎相同的情景：数百年之后，在南海打鱼的华夏渔民，几乎无时无刻都会遭到安南武装“渔民”的抢劫，有时候甚至被军舰撞沉、击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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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州城外荒地
杀！杀！杀！
新仇旧恨让许山海几乎咬碎了后槽牙，可，偏偏有些事他没办法说给每个人听，有些情绪，当下他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能与他共情。
滔天的恨意无法宣泄，许山海只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他个人头滚滚，杀他个血流成河！
“杀！”
城外的荒地上，雪亮的砍刀举起，圆圆的头颅落地！
“杀！”
木桩上被绑的安南人，被村民们活生生的挖眼、掏心！
“杀！”
断颈处喷出冲天的血箭，无头的躯体依旧抽搐！
那边厢，早就挖好的数个大坑，正张大着嘴，等待着吞噬无头尸。
那边厢，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一颗一颗砍下的头颅，被拿上来，整整齐齐的码放。
这便是许山海要的————筑京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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