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不小心睡过头了……”
当白染醒来时，已经快要天黑了。
头顶的至烈之阳正在渐渐熄灭，最后的一丝余热即将消逝，这个森林开始冷却，并渐渐投入黑夜的怀抱。
白染发现那个“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月亮”，散发着皎洁的月光。
“突然变得好冷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沙漠呢，白染不理解这片森林为何昼夜温差会如此之大。
【即便是我也没有取之不尽的能源，我会按照外界的昼夜变化转换至烈之阳的形态，来节省一点魔力，并且……收回一些税收。】
深渊养育了万千魔物，而魔物也应当回报深渊。
【极阴之月的月光是冰冷的，被它照到的生物会缓慢丧失魔力，这些魔力会被汲取到月中，用于下一个白天的燃烧。不过你没有魔力，被照到只会单纯觉得冷而已。】
白染一边听着阿比斯的呢喃，一边寻找着可以度过夜晚的洞穴。
那是阿比斯告诉自己的，说是至烈之阳会在夜晚熄灭，化作汲取魔力的极阴之月，而为了躲避魔力的丧失，森林中的魔物都会向着月亮无法直照到的洞穴里躲，度过夜晚。
而在这时候，又会有一群夜行的魔物顶着魔力的丧失狩猎那些白天不好捕获的猎物，狼群成群结队，袭击魔物藏身的洞穴，围剿那些暴露在月光下的落单魔物。
所以虽然没有魔力的白染不怕被月光照到，但是阿比斯还是建议她夜晚不要在外面行动，也许单个敌人白染能轻松应对，但面对成群的对手，能不能顺利逃走都成问题了。
而且不知道阿比斯又是在打什么主意，特意的强调了今天晚上不要在外面乱走，之后便无所谓了。
白染不理解，但她选择乖乖的听话找地方过夜。
毕竟阿比斯自称深渊意志，比她更了解这个地方，白染她也暂时没有夜晚在外面抓狼的打算。
杀掉了几只躲在洞穴中睡觉的云斑鹿，白染切下一小块大腿肉，然后用魔剑死灭将鹿尸吸干，占据了这个洞穴。
白染将收集来的柴火堆在一起，点起了一个篝火。
盯着明晃晃的火焰，白染感到寒意被驱散了许多。
有时候听阿比斯讲这个世界的事情也是个不错的消遣，白染坐在篝火边上，将阿比斯的话语当作了故事来听。
阿比斯话挺多的，在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中，白染也大概对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家伙有了些了解。
阿比斯是个相当自话自说的家伙。
无论你和祂说些什么，都无法改变阿比斯看待这个世界的看法，祂对一切的看法都因为古老又遥远的过去而无法改变了，祂的世界观和看待事物的目光被时代的局限性所固化。
从阿比斯的话语中，白染就能猜出来这家伙大概就是和前文明有关的存在了，很可能是前文明的人？或是什么超级ai啥的，当然只是白染发散性思维的瞎猜。
【有时候你可以对我保持适当的质疑，虽然我知晓深渊的一切，但终究是个无法走出深渊的困兽，即便是我也难免有些坐井观天，加上我对那些天神有一些.....偏见，所以我并不是你值得完全信赖的存在。】
嗯，显然阿比斯也是有一定的自我认知的，但白染听出来祂并不打算改就是了。
“你看不到深渊外面吗？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
【我看不到，但是那些来到深渊中的生灵能被我看到。我从他们的言语和携带的文献中知晓了外界的事情，那些各种各样的种族和国家，但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对外界确实不算多么了解，毕竟我从未亲眼见到过外面的世界。】
踏入深渊的凡俗生命在阿比斯面前没有多少秘密，而那些深渊的拜访者也是阿比斯唯一了解现今外界的途径了。
祂只存在于深渊，目之所及也只限于深渊。
【如果你重返地面后，还打算回来深渊的话，就和我分享些旅途中的见闻吧。】
“好。”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白染应下了。
她双手抱膝的坐在篝火旁，金色的瞳孔映照着明晃晃的火焰，耳畔回想着阿比斯的低语，祂诉说着那些从深渊冒险者口中听来的见闻，讲述着外界世界的万千种族和光怪陆离的历史。
不知为何，有种奇特的暖意在白染的心头滋生着，那似乎就是她曾经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她想起了那对她来说最难熬的时光，孤独的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时，她有多少次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在床畔陪自己说话？
哈......明明已经决定好的，不再奢求这些，自己真是个贪心的人呢。
白染内心深处仍旧渴望着被爱，原本高高竖起的心墙，几乎在瞬间就要坍塌，因为缺爱，所以那看似高耸的心墙，只需一点点暖意就能融化。
地面剧烈的晃动打断了白染的思绪，洞外的森林似乎正在发生些什么可怕的事情，整个层级都陷入了剧烈的动荡。
仿佛是神话中的战场一样，白染透过灵魂感知能察觉到大量强大的灵魂在这一层级彼此死斗着。
【无需担心，只是我在改造深渊的地形罢了。你只需在这里安眠，等待一切平息即可。】
阿比斯罕见的对自己撒了谎，白染想着。
外面一定正在发生此刻的自己根本无法涉足的战斗，而如今的最优解便是选择听阿比斯的话，在这里度过这个长夜。
渊星会庇护这里。
【你会感到孤独吗。】
阿比斯的话题转变的很突然，让白染愣了一下。
“还好吧......我习惯了，阿比斯呢？你一直待在这里，会寂寞吗？”
【......】白染并没有得到回复。
祂不习惯，阿比斯不习惯这种感觉。
祂在这里待了无数个千年，哪也去不了，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生物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察觉到祂的存在。
祂该感到孤独吗？事实上阿比斯从未感到过孤独，祂并没有这种概念。
无数个千年中，祂就像是植物一样麻木的等待着，就连祂自己也不知道祂在等待些什么。
偶然的一瞥让阿比斯注意到了那新生的幼小魔神，那是时隔无数个千年后再一次出现的熟悉生命，名为魔神的存在让阿比斯感到恍惚。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无数个千年所积累下的孤独似乎在拥有了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出现后，皆数爆发。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阿比斯感到非常困惑，祂有说不完的话想要和白染诉说，却又害怕后者不堪其扰。
祂想要亲近这个孩子，成为彼此的家人或是朋友，却又害怕她离开深渊后因为亲信他人而死去。
阿比斯始终保持着距离。
祂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深渊里摸爬滚打，看着她一步步的成长变强，只需这样见证着，似乎心中的某种渴望就能被满足。
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白染的？就连阿比斯也不太确定了。
祂本希望白染能成长为足够强大的魔神，去杀死那高天的诸神，倘若白染在深渊中死去，那便由祂继承魔神的躯体，完成弑神的大业。
但伴随着一天天的接触，伴随着心中愈发强烈的情感，阿比斯也变了。
无数个千年中磨灭的人性似乎正在缓缓复苏，祂渐渐的将心中那执念放下了。
天神也好，魔神也罢，阿比斯突然觉得都无所谓了，只要白染能够像这样健康的活着，只要自己能够一直看着她成长，祂就感到心满意足。
有些不可思议呢，自己无数个千年的执念，却被这几乎只是一瞬之间的时光所淡化了。
【如果你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感觉的话，就去交点朋友吧......你之前遇到的那四人其实都是纯粹的善人，只要不袒露魔神的秘密，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
祂终究是放弃了，放弃了原先的那些打算，只应不忍白染在漫长的未来中只身一人。
“是吗......”
但白染觉得她只要有阿比斯一个朋友就够了。
缺爱的猫仍渴望着被爱，孤独的渊星亦是如此，这是欲望的一种，是生物所无法避免的冲动。
祂们都仍然对羁绊的建立心存幻想。
而这种幻想，会在分别时刻，永远的被埋葬。
羁绊的加深，只会让破碎时的痛楚更甚。
畏惧源自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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