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站在原地，双臂耷拉着，双眼无神，内心起伏不停，清楚地听得到自己心跳声。
篝火跳动，映照出他做过的一切，为了保护村民不被压迫所进行的杀戮，最终导致一幅幅熟悉的面孔在雷霆之下湮灭。
阻止不了，改变不了，村里的大家会一起死去。
微风拂过，火焰扭动。
村长爷爷、小狗娃、桂花大婶、王秀才……大伙的笑容浮现。
“不是你的错，小默，好好活下去。”
大家似乎在这样说，和父母临终前的告别一样。
火焰中的幻象，一下子像闪电一样迅速地从心头掠过，同时唤醒了十分猛烈和尖锐的痛苦，就像已经结疤的创口被烧红烙铁烫伤一样。
他凝视篝火，盯着火焰的晃动看得出了神，直到泪水涌满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火光为止。
他知道这些幻想都只是自己的担忧，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真的要这样吗？”他仰天质问，“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大伙被夺走所有财产，被夺走希望，在劳役中死去吗？”
“不能，我不同意。”
“如果有惩罚尽管对我一人来就好了，不管是一百道雷劫，还是一千道雷劫，对我一个人来好了。”
火焰中的画面一转。
沈默疯了似的冲回屋内，跪在荧惑神像前，咬破手腕，任由冒着火焰的鲜血滴落神像上。
火焰和鲜血尽数被石头吸收，没有点燃供桌。
血液还没完全将石头染红，伤口便愈合了。
他再次将伤口咬破，继续着家中秘传的献祭仪式。
将自己献祭了，将沈家历代先祖积累的福源献祭了，或许村里的大家就有活路。
抱着这样的念头，不断在双臂上制造新的伤口。
任由金福在后面阻止，黄牛在后面如何哀鸣，他也不停止，直到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醒醒。”金福大叫着，用尽力气在沈默脸上抽了两嘴巴，终于唤醒一点他的意识。
沈默这才发现仍旧坐在篝火旁，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火焰中看到的幻觉。
“是真的吗？我帮过的大伙都会死吗？”沈默抓着金福。
“不会，不会的，你先放开我。”金福抖抖变形、发红的手，看到沈默通红的双眼，连声哄道，“你做那些事的时候，你还不是修士，不在盟约的限制范围呢。你现在做的这些事，顶多多挨两道雷劈。”
“真的吗？”沈默告知从火焰中看到的一切，那些就像真的发生过的一切。
金福对自己施展了【疗伤术】，然后指着其他妖怪问道：“他刚才是不是一直坐着，一会儿哭，一会儿叫的？”
岩鳄等妖怪纷纷点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发疯的沈默。
“你可能走火入魔了，心神不稳，被心魔所趁，你说的放血，就是心魔指引你去自杀。”金福推测。
沈默不解，明明刚刚自己还觉得放松了许多，心神更稳定了。
“有没有可能，从那个时候你就被心魔趁虚而入了，只是程度较轻，还能和我们聊天？”金福说出了一种可能，“师父让你不要着急筑基，应该也有这个原因。”
“那山下的大家真的会没事吗？”沈默仍然又是忧心忡忡。
金福咧着嘴，摇头叹气道：“你又来了，肯定是你天天担心这事，才会有心魔。”
“是呀，你想那么多干啥，你又不是真的人类，妖族不是和人类皇帝改了盟约吗，你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土鳄也补上了一句。
“放屁，你才不是人类。”沈默破口大骂，“我是我父母生的，下山帮我接生的大娘亲眼所见的，我怎么不是人类。我5岁前，也是正常孩子。”
“哪有你这么变态的人类，说是太古凶手都算是谦虚了。”土鳄嘟囔一句。
沈默恼怒，就要胖揍土鳄之时，邪眼突然插嘴道。
“大人，就算你不是太古凶兽，那你也不能算作修士。哪有修士的灵根是在心脏里的？”
这一点确实有问题，沈默也考虑过，但自己的灵根是后天获得的，所以他一直觉得也很正常，便将丹经上那些后天获得灵根的例子一一道来。
金福否定道：“他们的灵根也是在丹田里，灵气和法力也是存储在丹田里的。你是真奇，特殊。”
一时间，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成了唯一的声音。
几对眼睛相互看来看去。
沈默没了反驳之词，也不知道该怎样反驳。
曾经引以为傲的特殊，现在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怪物。
不过，也有好处，如果自己真是怪物，那么就不会连累到村里的大家了。
“你多久没睡觉了？”金福的询问打破了沉默。
沈默皱眉思考，似乎是从离开村子去京城后，就没好好睡过觉。
这一周天天炼器，耗费心神巨大，也都是通过【炼神咒】来恢复精神的。
“一周吧，大概，也可能更久。它们几个也从来不睡觉的。”他试图证明不睡觉和心魔无关。
“没有，你别胡说，”土鳄摆手否定，“我们修炼的时候，是能睡着的。”
“那你该休息了，也别整天胡思乱想。万一再发疯了，把我们打伤了，就不好了。”金福心有余悸。
黄牛摇晃着铃铛，停止做一个安静的背景板。
“是了，”金福双眼放光，“你和小黄一起修炼，你不仅修炼了，还能睡着，我还能趁机解决双修的高温问题。”
黄牛疯狂点头，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也不是坏事，说干就干。
它们一起回到院中。
院子里灵气浓郁一些，更适合修炼。
土鳄四个对此不感兴趣，毕竟又不能让它们参与其中，便去到地下一层修炼。
沈默和黄牛的配合更为默契一些，没有任何波折，便自己进去修炼状态。
金福在一旁认真观察着两人的法力运行轨迹。
沈默的心脏处有高温，金福的神识不能触探进去，是观察禁区。而且借功大法对沈默的影响很小，法力和身体变化都不大。
反观黄牛就不一样了，一开始便浑身滚烫。
因为它没有火灵根，身体不能很好适应高温，又不会用水灵根来平衡。
金福连忙使用【寒冰咒】给黄牛降温，这才避免黄牛被烧成熟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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