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向来自负有识人之名。
只一眼，他就能判断出踏入‘珍宝阁’之人的家庭、性格和个人喜好。
但见到沈默之后，他有些吃不准了。
做工精美且没有任何针脚的云丝青衫和品质极佳的玉佩，显示了家资异常丰厚。腰间钱袋鼓囊囊的，从大小就能看出应是装了400两左右纹银。身高体壮，手指修长，皮肤白皙，也佐证了出身富贵这一点。
可他后背紧贴座椅靠背，两腿分得很开且很随意得前伸，整个人像是摊在椅子上似的。这一点又很像那些没有学过坐姿的苦哈哈。
而且身带巨款，出门还没有护卫侍从陪同。
是新晋暴发户吗？李掌柜细想之后，觉得极有可能。他认识黄石县所有贵人、富商和乡绅。
于是，他断定素未谋面的沈默只能是最近才搬来的暴发户，推销策略也在心里成型。
沈默自然是不清楚李掌柜心中所想，只想买了钻石后，立刻离开。
可随着李掌柜翻开珍宝图鉴的新一页，沈默扫了一眼，眼神汇聚，对图鉴上金丝腰带有了兴趣。
准确的说，是对这条腰带上镶嵌着的两颗红宝石和两颗蓝宝石有兴趣。
沈默指着图上红宝石问道，“这颗宝石多少钱？”
“只要宝石？”李掌柜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被问懵了，又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可能，挑眉问道，“阁下该不会和鄙人是同行，特意来捣乱的吧？”
沈默听到对方质问语气，冷笑一声，起身，作势要走，“谁和你们这些商贩是同行？问你就赶紧说，不想卖，就别耽误我时间。”
李掌柜见不像是开玩笑，而他的生意向来是一次开张，一月不饿，万万是不能错过的。
便连忙弯腰，赔礼道歉道，“是鄙人误会了，公子请见谅。属实是同行是冤家，不得不妨呀。公子能否告知鄙人为何只要宝石，是嫌这条腰带款式不符合心意吗？图册后面还有其他款式，或许有公子喜欢的。当然也可以按照公子意思定做。”
店家絮絮叨叨的话，让沈默想到了村中那些爱说闲话的大妈，一旦和她们搭话就会没完没了说个不停。只是想想，沈默就烦躁地皱起眉，“不要，你直接说宝石多少钱？不要东扯西扯的。”
李掌柜察觉到沈默的不满，也见识过许多喜欢安静的顾客，不敢再继续借机推销，直言道，“同样大小的，看品质，从20两到50两都有。同一条件的红宝石比蓝宝石稍贵2两左右。”
“绿宝石呢？”
“绿宝石更便宜一些，价格大致在10两到20两。”
宝石的价格和其稀有程度有关，绿宝石在魏国较为常见，自然价格也低。
聚灵阵所需要的白玉盘，也被沈默从图鉴上翻到，价格为70两。
就在此时，侍从端来了三个小木盒，每一个里面分别有一颗钻石，都比沈默需要的更大一些。
三颗钻石皆是晶莹剔透，内无杂质，分别被加工成了圆形、心形和水滴型。
木盒上还贴心的标着价格，分别为8两、9两和10两。
不用掌柜说明，沈默也猜到了，差价是因加工难度产生的，还直接就差出了一头耕牛的价格。
不过对沈默来说，完全是些无用功，还让他多花了钱。
在李掌柜失望的眼神中，他拿起了最便宜的圆形钻石。钻石是他店中唯一一种几乎没有利润商品，只是为了给那些没见识贵妇人留下物美价廉印象的工具商品。
“您还有别的需要吗？”李掌柜询问时，已经没了早先的热情。
原本准备付钱离开的沈默心念一动，考虑到金福有可能失败，便将聚灵阵所需要的材料全部说了一遍，将每样来了两份。
李掌柜目瞪口呆，连忙亲自去取货。
仓库中，侍从问道，“掌柜，白玉盘倒是够数，可咱们哪里有那么宝石？”
李掌柜白了一眼，取出方才让沈默看过的那条腰带，将上面的宝石全数扣了下来。这才说道，“这不就够了吗，做生意，脑子一定要活。这种不讨价的优质客户，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一个破腰带才能值几个钱。赶紧去把其他东西取来。另外，今天会多加你1两赏钱，动作麻利点。”
“谢谢大伯。”侍从眼睛一亮，动作也快了许多。
雅间中，沈默取出银两放在桌子上，李掌柜称了称，确认没问题，交付了全部宝石。
而宝石不比玉石，属于是富贵人家用的奢侈品，向来销量不高，也没有出现过造假的案件。沈默只检查了其上有无裂纹和杂质。颜色对，便对。
李掌柜将沈默送至店铺门口，满脸堆笑，“公子真乃豪迈英雄。从今往后，公子有任何需求，本店一概提供9折优惠。”
沈默也没说话，扬长离去。
侍从拉拉李掌柜衣袖，低声说道，“掌柜的，麻烦了，那钱都是孙家的。”
“孙家？难道上面还能刻了孙家名字不成？”李掌柜笑呵呵地甩了甩衣袖，返回店铺中。
侍从小跑着，取来一锭沈默给的银子，翻到底面，赫然刻着孙字。
“那人应该就是前几天去孙家闹事的沈默，灵虚村的穷小子。”
“什么穷小子，哪个穷小子能眼都不眨地花了300两，他是让咱们一次赚了半年钱的尊贵客人。”李掌柜在大侄子头上重重敲了一下，对他的才智深感担忧。可这自家人又不能说换就换，深吸一口气，吩咐道，“去后院，让你三叔把银子都切成碎银，然后把银子都藏好。马上就要不太平喽。”
沈默向孙家要人的事，李掌柜也有耳闻。但进了他口袋的银子就是他的，他合法买卖，哪里还管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反倒是对沈默要宝石的目的十分感兴趣，敏锐的商人直觉告诉他，在这之后定然还有更大商机。
冥思苦想之后，除了知道沈默很擅长打架之外，一点头绪也没有。
若非皇帝要建造行宫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他肯定是要前去灵虚村调查一番的。至少也得把沈默钱袋里剩下的钱赚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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