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爷，没有工钱能不能免除我们村明年的赋税和劳役？”村长问道。
“呵，老村长你怕是有些异想天开吧，还想免税，免劳役。这种好事能轮的上你们这些苦哈哈。”
站在凳子上的差役歪着嘴角，满是嘲讽。
这番没眼力劲的操作直接惹恼了村里的年轻人。
一人举起手中锄头，呵斥道：“我们苦哈哈，你不是吗。当个狗腿子就这么神奇吗？你再敢对村长不敬，就打断你的狗腿。”
群情激愤，村民们立刻将站在凳子上的差役死死围住。
看着一圈近在咫尺的粪叉、铁铲，差役有些慌了，站在凳子上畏畏缩缩的，不敢动作，也不敢话说。
另一个差役始终未说过一句话，在村民们围上来时，麻溜地躲在了外边。村民们也没为难他。
双方对峙了片刻，村长才制止村民们，心平气和地问道，“这位官差，这次的劳役真是皇帝要求的，是只有我们灵虚村，还是所有村子？”
被问话的差役没了先前的嚣张，连忙答道，“是皇帝要求的，县令已经接到圣旨了。不是你们村，整个黄石县都是此次劳役被征集的对象。”
听到是所有村子都要服劳役，村民们不由得开始没有那么抗拒了。
但村长显然没有这么容易被糊弄，便继续问道：“是个什么工程呀，要征集全县数十万人，别的村子你们也派人去了吗？”
差役低着头，想躲过这个问题，可再次逼近的粪叉还是让他屈服了。
“皇帝要盖行宫，但用不了那么多人，只有你们村和邻近两个村子被召集了。”
村民们才平衡的心理，又激荡起来，纷纷叫嚷着凭什么。他们也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村长花了好大力气，才让现场安静下来，询问差役能否宽限几天，等秋耕完成再按官府要求劳役。
差役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不是我说了算呀，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可典史大人说了，必须让你们今天就开始干活。”
另一位差役此时提醒了一句，“典史大人姓孙。”
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这就是姓孙的针对他们。
村长也不再客气，直言道，“如果真是皇帝要求，还请二位带来圣旨让我等看个明白。没有圣旨，我们绝对不会遵从的，两位请回吧。”
两位差役如蒙大赦，当即离开了灵虚村。
村长这才驱散村民们，要他们返回田里抓紧时间播种。
待所有人走后，村长又在街上喊来了狗娃子，要他去找沈默下山。
黄石县衙中，文廷之愁眉不展地伏在案前。
昨夜，向县中富户们的募捐活动并不顺利。
那些人非但不愿意捐赠，还明里暗里表示只要文廷之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向他个人提供一笔丰厚的赠礼。
文廷之读圣贤，为的是齐家治国平天下，自然不会和这些虫豸一起蝇营狗苟。
就在片刻前，他收到了恩师的飞鸽传信。
信件内容很是简单，却富含大量信息。
其上言：“天象大变，帝与妖合谋。我告老还乡，汝当谨慎，不负圣贤教诲。”
文廷之颓然瘫坐在椅子上，既为不能恭送恩师而遗憾，又为大变将至而忧心。
他如何也想不通这件事竟然牵扯如此之大。
信中天象指的是，数日前的荧惑守心，是传言中会带来天灾人祸的恶相。
当夜，他也曾亲眼目睹，三星一线。
饱读圣贤书的文廷之本不相信这些虚妄之言，一向秉持着人能胜天的意志。
可作为世俗界凡人领袖的皇帝竟然率先投降了，还选择和妖族合作。
没有提及修仙宗门，自然表示修士们拒绝了和凡人合作。
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向来都是乱世开始的征兆。
恩师信中特意提及此事，也必是说明皇帝的兴建宫殿的旨意和此事有关。
后续的一句话，则是告诫他，朝堂出现重大变故，他们所在的派系已经树倒猢狲散。
这件事中，他将得不到任何支持。
最后的告诫，则是要他，要么坚守己心，要么辞官归乡。
文廷之有心效仿恩师辞官，或追随其左右聆听教诲。
可经过昨夜的募捐会，他已经明白，如果此时他辞官，黄石县必然会被这群虫豸勾结官吏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他强提精神，仔细研究行宫建造要求，试图找出一条折中的办法，好让民众们平安渡过此劫难。
其中较为麻烦的是行宫建造的材料，要求使用岩石而非木材。
仅这一条就拔高了建造难度。
整个魏国境内，除了城墙和少数塔楼，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木制的，连皇宫也是如此。
精通木制建造工艺的匠人不说多如牛毛，那也能称得上比比皆是。
但石匠则少之又少。
而且开采岩石的难度可比伐木难得多，还更加耗费人力。
最苛刻的是，离冬季已经不到三个月了，即便人手充足，也完不成图纸上一半的规划。
文廷之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解决办法。
就在此时，书房门被敲响。
来人正是从灵虚村返回的两位差役。
心烦意乱的文廷之免了两人的客套行礼，要求他们直说目的。
两人便将灵虚村一行如实相告，倒也没有丝毫添油加醋。
文廷之愣在原地，久久不曾开口。
两个差役以为县令被刁民气糊涂时，却见文廷之面露疾苦，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现在已经是秋耕时节了呀，险些误了农事。昏聩、糊涂呀，这是愁天下不乱吗？”
“灾起不在天，惟自找尔。”
文廷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遵命还是护民，在他心中开始较量。
恩师离开朝堂时心中的苦涩，他已经能品尝到一二了。
“不负圣贤教诲，不负圣贤教诲。民与君何重？”
差役们看到县令仿佛失心疯一般，摇头晃脑地走来走去，还不停地自说自话。
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景象，但也明白千万不能在上司失态时在场，便对视一眼，悄悄后退着，离开书房。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将文廷之从呓语中唤醒。
他双手紧握，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喊道，“你二人速传我命令，要求所有衙役前往各村，催促各村紧急完成秋耕。再安排一批人在县城和乡镇宣传，要求在外务工青年即刻返村加紧秋耕。记住，别忘了说，只有3天时间。”
“另外，算了，我亲自带人监督各处商户，防止他们趁机对粮种和农具涨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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