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重负的黄牛沉重地颠簸着穿过山林，脖颈上铃铛叮当作响。除了灰尘，空气之中还没弥漫着枯萎植物的腐败气味。
连以顽强着称的狗尾草都在清晨的阳光下打蔫了，太阳还在越升越高。
袅袅炊烟出现在远方。
很快，出了林子，一座依着山麓的村庄跃然眼前。
黄牛哞哞叫起，步伐轻快了许多。
剧烈的颠簸和欢快叫声吵醒了回笼梦中的沈默。
“啊，仙子别走，再多玩会儿。”
沈默喃喃呓语，睁开眼的瞬间，美丽仙女如泡沫消散。他狠狠地敲打罪魁祸首，反而被黄牛以为是催促，跑了起来，险些将他和狼妖尸体一起颠下牛背。
跳跃眼前的灵虚村湮灭了他的起床气。
灵虚仙宗大半月后，一人一牛终于返回了故乡——灵虚村。
他们的关系早已恢复如初。
毕竟亲兄弟哪有隔夜仇。
如果有人提及是黄牛签下诸多不平等条约才挽回了这份亲情，沈默定然会拉来黄牛当面对质。
黄牛也定然会主动承认，一切都是它心甘情愿的。
若还继续纠缠，让沈默不要代替黄牛回答。
牛儿定会出给一记凶残无比的莽牛冲撞，让那好事之徒知晓，少管牛牛的事。
依着孤山，傍着秋水河的灵虚村和灵虚仙宗毫无关系。
整个魏国，名叫灵虚的村子没有100也有80。光本县，黄石县，灵虚村就有3个。
当然，叫飘渺、灵华、逍遥的村子也很多了。
不为别的，就是想沾染仙宗名号图个吉利。
而且这种风气在魏国朝堂也盛行。
皇宫四大殿以四大仙门为名，最高级别的官职也都和仙门名字有关。
丞相常被叫做飘渺大司徒，大将军为灵华大司马，御史大夫为逍遥大司空，侍中则被叫做灵虚大纳言。
虽然常说的仙人们只是修仙者，仍未脱离凡人范畴，但他们几乎都呆在宗门仙山潜心修炼，鲜少抛头露面，对凡人的追捧命名也毫不在意。
也因此造成了仙凡隔绝的局面。
至于那些真仙，或者说上古神明，千年前曾居于乾州九重天之上，这千年来已无人知晓其踪迹。
这也是像沈默这样的祭司神明的正宗巫师逐渐丢失看家本领，开始以坑蒙拐骗为生的根本原因。
巫师们被朝廷追捕也成了必然结果。
沈默家从9代之前，便转换思路，靠揭发同行行骗谋生。
即便如此，朝廷禁令一下，在黄石县颇有威名的沈默也只能提桶跑路。
图省事的官员们才不会管你是否真的行骗，只要是巫师，先抓了丢进牢里关三年再说。
他们也好向朝廷邀功。
你看，现在沈默到了村口还躲在黄牛身侧，贼眉鼠眼地打量着是否有官差在守株待兔。
不料，这么猥琐的沈默还是被冲出村口的小屁孩发现了。
“咦……是小默哥哥。”狗娃子眼尖，嘴更快。
沈默刚比划着不要出声，小孩就边喊，边向村中跑去。
“小默哥哥和小黄回来了，小默哥哥成仙人回来看我们了，小默哥哥还给我们带了肉。快来看呐……”
沈默立马扛起黄牛，躲得远远的，却没见到预想中的官差出现。
反倒是村民们接二连三来到街上，翘首寻觅沈默的踪迹。
就在他们抓住“撒谎”的狗娃子，准备左右开弓，让屁股开花之际，沈默才姗姗亮相。
“真是小默子呀。”
“小默子，你成仙了吗？”
“小默子，你吃过早饭了吗？你饿不饿，大娘刚煮了点清粥……”
“小默子，半年没见更帅气了，哟，大家快瞧瞧，连着黄牛好像都眉清目秀了。”
“小默哥哥，仙女姐姐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看吗？你抓了几个，能不能分我一个？”
“小默，你这孩子真是客气，回来就回来了，还带什么厉害。哈哈哈，真是太见外了。好肥的……”
……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围了上来。
沈默被乡亲们的热情搞得有些尴尬，挠挠头，也不知道先回谁的话好。
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压制全场。
“一个个挤在这里像什么话。让让，都让让，让老夫先看看小默子。”
村民们纷纷后退，为村长让开道路，又不忘了点头行礼。
老人穿着一袭黑色长衫，衬着他的长长白发和白须格外显眼。他的脸更加引人注目，如同地貌，每一条裂隙和裂缝都揭示了他过去的行伍经历。从鼻子到眉毛的细致线条，在别人也许代表着智慧，在他，却显出温暖的慈祥。
沈默向老人躬身行礼，表达对村中长者和为自己提供许多帮助的老人的敬意。
“回来了就，好肥的狼呀。”
老人的手掠过沈默肩膀，径直放在狼妖尸体上，情不自禁地抚摸着，也带动了村民们的视线。
“小默哥哥，你不知道，村长爷爷可爱占小便宜了。他挖了你家的院子，在里面种萝卜，现在又看上你的狼了。”
狗娃子才挤过来，就喋喋不休地数落起村长。
“好你个小狗娃，又造谣生事。我那是怕小默子的院子荒了，绝不是占便宜。”
村长一把拧住狗娃子的耳朵，眉头皱得更深了。
狗娃子连连叫痛，还不忘了为自己辩解。
“我妈都说了，你就只准自己种，不准我们种，就是爱占小便宜。哎呦呦，痛痛痛，你轻点，轻点。”
原本还能当作小孩子的玩笑话就此结束。
此刻，村长火冒三丈，看向人群，没瞅到目标，便扯开嗓子大喊道，
“狗娃他妈，你过来，来，当老头我面，咱们好好说道说道什么叫占小便宜。”
村民们一个个低着头，憋笑，准备看好戏上演。
沈默也是一样，同时又对狗娃子的惹事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
被喊的妇人也不应声，偷偷从人群中溜走，一路跑回家中，将房门从里拴住后，才喊道，“狗娃子，你个信球，你今天赶回来，看我打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村民们再也忍不住，纷纷笑了起来。
狗娃子后知后觉，一脸苦瓜相，竟然忘了喊疼。
村长这才放了狗娃子，又开始驱散大笑不止的村民们。
众人离开之前，沈默喊道，“叔叔婶婶们，我发了一笔小财，之前你们给我筹措的路费，我会双倍奉还的。中午，待我熬好狼妖汤，一起分给大家。”
村民们更加欢喜，夸奖沈默仗义慷慨后，一个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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