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车子到达南征乡，王国卿一路小跑，回到宿舍，叫醒了睡眼惺忪的唐笑芬，抱着熟睡的王乐，一起上了面包车。
面包车驶入王家村，夜色笼罩下的村庄宁静而祥和。村里的房屋大多已熄灯，只有零星的几扇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
王国卿和王国成拿着行李，唐笑芬股怀里的王乐还在甜甜地睡着。
走到门口，王云山轻轻地敲门，过了片刻，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老人迷糊的询问：“谁呀？”
王云山连忙应道：“爷爷奶奶，是我，我们回来了。”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王德生揉着惺忪的睡眼出现在门口。看到一这么多人，老人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眼中的睡意也消散了大半。
王云山见是爷爷，一脸欢喜地扑了过去。
“爷爷，我想你了。”王云山抱紧着爷爷，眼眶微微泛红。
王德生轻轻拍着王云山的背。“好，好，回来就好。“言语中满是疼爱。
进了屋内，唐笑芬轻手轻脚地将王乐放在床上，小家伙还沉浸在梦乡。
王国成刚放下行李，王云山就在行李堆开始翻找。
大家都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小家伙。
只见他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两个包装盒，是他为爷爷奶奶准备的蜂王浆和鱼肝油。他双手捧着盒子，走到爷爷王德生面前。
“爷爷，这是我在深城给您和奶奶买的蜂王浆和鱼肝油，听说对身体特别好。”王云山说着，将盒子递到爷爷手中。
王德生接过盒子，脸上露出感动的笑容。他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蜂王浆和鱼肝油，眼中满是欣慰。
“山古崽，懂事多了，爷爷心里真高兴。”王德生说着，轻轻抚摸着王云山的头。
这时，王云山才察觉到奶奶并不在屋里，他疑惑地望向爷爷。
王德生微微一笑，指了指灶屋的方向：“你奶奶在灶屋里忙着呢，听到你们在外面喊门，忙去准备给你们弄吃的了。”
王云山闻言，转身向灶屋走去。灶屋灯光下，奶奶正忙碌着，灶火映照着她满是皱的脸庞。
听到脚步声，奶奶抬起头，见是孙子，一脸慈祥的笑。
“山古崽，去了这么久，可算回来了，等一下，面条马上做好了。”说着，从锅里准备捞面。
王云山走到奶奶身边，搂着奶奶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背上。
“奶奶，我回来了，我也好想你啊。”他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奶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看着王云山，眼中闪着泪光。伸出手轻抚着王云山的脸颊，宠溺地笑着。
“山古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奶奶说着，将王云山搂进怀里。
吃完面条，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桌子旁，听王国成和王云山讲述在深城的经历。当然，只是简述，隐瞒了许多，只说认识了几个朋友，介绍做业务员，一个月赚了几万块的提成费用。
当然不能说赚了一千多万，怕吓着家里人。在王云山的印象中，前世那些穿越小说重生者，回到八九十年代，动不动就赚几亿几十亿的，自己赚这一千多万，真的不算浮夸。
听到说一个月赚了几万块，两个老人一脸的震惊，也很是欣慰。在他们眼里，这个最小的儿子，总算长大懂事了。
桌子上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王云山看着父亲，发现他比以往瘦了不少，脸色也略显憔悴。忍不住问道：“爸，你这个乡长当的是不是挺辛苦？”
王国卿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这个乡长是不好当啊。”他缓缓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人前满面春风，踌躇得志；背后满肚苦水，彷徨失意。”
王德生听了，凝视着王国卿，沉声说道:“国卿，有压力是正常的。古人就说过，当官难，难当官。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只要你不是为当官而当官，没有其他贪欲。人就能“刚”起来，心态也就不会病变，但若是为官欲所驱驰，便“刚”不起来。”
王国卿听着父亲的话，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伢，当官的人，最大的愿望都是官越做越大。为了搬掉仕途上的拦路虎、绊脚石，以便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副手挖空心思诋毁正职，下级不择手段中伤上级，害人之心不可有的道义准则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为了保住官位，避免他人取而代之，正职处处防备副手，上级损人利己，时时压制下级，将做人应有的道德良心弃之不顾。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自觉不自觉地卷入争权夺利的矛盾漩涡，心灵被一步步扭曲，心态病变也日趋严重。官迷官迷，当了官最终官迷心窍，迷失了本性，甚至丧失了人性，彻底毁了自己。”
一口气把自己心里的话吐出来，王国卿感觉心里舒畅许多，最近的一大堆事，让他感觉焦头烂额，压抑太多。
王云山听着父亲的话，想起在深城电话里，父亲说的那些话。现在乡政府面临着几个难题，一是筹集南征完小教学楼项目的重建资金，二是酒厂的筹建资金，三是新任副乡长明里暗里地唱反调。
“国卿，是不是副职让你这个正职有苦难言啊。”王德生听了儿子的话，敏锐地感觉到他话中所指。
王国卿点头表示默认，开口说道:“副乡长龙学晨是龚得远指派过来的，之前任市政府办公室秘书科副科长，在龚得远任市长期间，做过一段时间的临时秘书，脚步紧跟龚书记啊。”
王德生微微点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国卿啊，”他轻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语重心长，“你身为乡长，肩负的是一方百姓的福祉。不论身处何种环境，都要坚守本心，做好自己的本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官场之中，人心叵测。你务必小心谨慎，别人给你使坏添乱随他去，你做好本分的，行事要光明磊落，不要授人以柄。记住，只有守住底线，不授人以柄，才能在官场站稳脚跟。”
王国成也开口说道:“大哥，山古前面给我说过乡里资金短缺的问题，这次去深城也认识了一些做企业的老板，到时我跟他们打个电话，看能不能让他们来我们乡里考察一下，过来投资。如果只是单纯地靠乡里解决问题的话，是有点难度的。”
王国成的话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一些，王德生看着小儿子，频频点头，出去深城一趟，果真历练许多。
“小叔这次去深城，确实结识了不少人脉。”王云山在一旁开口说道，“这些老板们都是商界精英，如果他们愿意来我们乡里考察，说不定给南征乡的发展带来转机。”
“乡里的资金问题一直是个难题，但如果能吸引来外部投资，那一切就不同了。”王国卿很是认可，眉头也舒展开来。
“爸爸，在对于那些拦路的，你只需把他搬开。”王云山突然在一旁开口说道，小眼睛眨巴着。
王国卿看着儿子，满含深意，轻轻笑道:“这个爸爸自然知道，当兵的人，你觉得会让别人骑在自己头上？”
一早，王国卿刚进办公室，党政办副主任张新飞后脚跟了进来。
进得门来，张新飞先是把手中的水壶放到桌上，又拿起杯子倒满水，端给了王国卿。
对于张新飞的举动，王国卿没有阻拦，点燃一支烟，靠坐在办公椅上，就任乡长这一个月来，他也在慢慢摸索这为官之道。
人在官场，确实许多事情没有道理可言。当你处于高位时，面对下属，要学会示弱。
就拿端茶倒水这类简单的小事来说，作为领导，必须学会放手，并习惯性地依赖他们去完成。
这样做看似有些夸张，但实际上不仅不会引起反感，反而会让下属心满意足。他们渴望的是与领导亲近的机会，而你只需要让他们感受到你的信任，仅仅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因为对于下属而言，能够得到领导的信任是一种认可和肯定，这意味着他们的能力和价值得到了重视。
通过被委以这些小任务，下属们会觉得自己在工作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这种心理上的满足感会激发他们更积极地投入工作。
党政办主任目前空缺着，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自打代理乡长后，张新飞主动向自己示好，也是一种表态，如果自己阻止他，估计会让临时主持党政办工作的张副主任睡失眠。
待张新飞把办公室窗户打开用钩子挂好后，王国卿这才缓缓说道：“新飞，党政办的工作你刚主持，要把工作做好，不少人都盯着啊。”
张新飞听到乡长的话，自然明白话中所指，心里也是一热,王乡长这可是在对自己支持呀。
如春风拂面一般，张新飞忙垂首站立，恭敬地看着王国卿，一副聆听乡长指示的模样。
王国卿示意他坐下，并掏出一根烟递给给张新飞，轻声道:“新飞，来南征乡几年了？”
张新飞接过烟，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破坏了这难得的亲近氛围。他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好似要把心中的郁结一并吐出。
“乡长，我来南征乡已经十三年了。”他轻声回答，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79年来的，那时还是叫南征公社。”
“十三年……不容易啊，新飞，抗战十四年胜利，你这十三年也该胜利了。”王国卿淡淡说道。
张新飞一惊，看着王国卿，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开始隐隐跳动。十三年了，还只是一个党政办副主任，对于一个满怀抱负的人来讲，的确太过憋屈。
“我这都四十了，别人都说四十不惑，可我这十三年都是不惑呀。”张新飞抽了一口烟，苦笑道。
王国卿的目光，在张新飞身上停留了片刻，轻声说道：“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都说一步错，步步错，每一步都走对路，路走对路，后面就会顺风顺水，路走错了，步步蹉跎啊。”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路走对了，就是顺水推舟，一路向前，无风无浪。但若是路走错了，那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新飞啊，人生有几个十三年啊。”
通过这一个月的观察，王国卿发现，张新飞这个人做事雷厉风行，执行力很是不错，就是胆子有点小，做事太谨慎。之前在党政办一直被伍福仁打压，自打上任后，张新飞主动示好，也该对他有个定论了。
张新飞听完王乡长的话，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王乡长的话句句刺中要害，让他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他挺直胸膛，望着乡长，心跳加速。
“乡长，您说的对，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啊？”张新飞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努力想让自己平静。
王国卿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鼓励。他站起身，走到张新飞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新飞啊，我看好你。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发挥出来。我和贺书记沟通好了，准备给你压压担子。”
张新飞心中激动不已，他紧紧握住乡长的手，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乡长，您放心，我张新飞一定不负所望，一定会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信任和期望。”
王国卿微笑着点了点头，鼓励道：“好，新飞，党政办作用关键、责任重大，是干事创业的重要舞台和成长进步的宝贵平台，希望你在党政办主任的位置上，脚踏实地、忠于职守、真抓实干，用实际行动贡献自己的力量，我相信你！”
张新飞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乡长的手掌传来，给了他无尽的勇气和信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胸膛。
“王乡长，请相信我，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的决心和能力。绝不辜负您的信任和期望。”他的声音铿锵，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王国卿面带微笑，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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