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讲的是一步一脚印，尝试蹦着走这条计划似乎有点行不通。
不过江游也没放弃，他每日坚持着裸衣斗大师兄。
最先放弃的是大师兄。
大师兄发表了一份声明，表示江游不好好穿上衣服的话，他以后就没这个师弟了。
江游听劝的优点此时就显得重要了。
衣服是穿上了，不过每天还是煮猪骨汤，挤羊奶喝。
日起日落，花开花落，半年后，江游没有再执行那套计划了。
虽然他坚信自己的方法是对的，只是需要时间来验证而已。
可是，他喝腻了。
好像人就是这样，定好了目标，却很难坚持下去。
送走了为他提供了三年营养的羊子，这一日，江游独坐于山门前。
明明感觉已经努力过了，却还是什么也得到，那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五年剑法和三年身法的进展也很缓慢。
忽然，身后传来大师兄的声音。
“在想什么呢？”
江游看着天边的火烧云，道：“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迷茫。”
大师兄问：“迷茫什么？”
“就是不知道迷茫什么，所以觉得很迷茫。”
江游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脑子此刻一片空白，一点想法也没有。
大师兄似乎看出了那一份疑惑，说道：“是不知道修行是为了什么吗？”
“好像…好像是这样。”
“没事，迟早会想通的。”
“那大师兄你呢？你修行是为了什么？”
“我嘛……”大师兄顿了顿，也顺势坐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坐在山门前的台阶，看着黄昏将逝所带来的赤色云霞。
“说出来可能会影响到你。”
“没事，影响就影响了。”江游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倒是洒脱。”大师兄看着江游的潇洒模样，叹了句。
“做人嘛，开心就好了。”
大师兄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那我可真的说了。”
“先等等！”江游忽然起身朝着山门内跑去，“我去拿壶酒。”
很快，江游回来了，手里拿着不止酒坛，还有一碟花生米。
装了满满两大碗清酒，江游嚼着花生米，说：“可以继续了。”
大师兄淡笑着，把那碗酒一饮而尽，虽然他说了。
不知为何，山门前猛的卷起了一阵风，那呼啸声几乎都盖过了大师兄说话的声音。
可江游还是听见了。
拿着酒碗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嘴里嚼花生米的动作也止住了。
大师兄刚才说，他想把那些域外天魔杀尽，还九州八荒一个太平盛世。
仅仅是愣了一下，江游的动作还是继续了，一边吃一边喝，顺带着说道：“怎么说呢？有点伟大，但好像有种苦海深仇的感觉。”
“有吗？”
“反正我觉得有点暴力了。”江游把花生米嚼得咔咔响，“有点不适合我。”
“很多人都这么说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大师兄依然笑着，笑得很淡然。
酒碗轻轻一碰，相饮而尽，江游又给倒上满满一碗。
江游还是不理解，努力修行，等到实力强了，看尽这世间风采不好吗？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呢？
江游问了，大师兄也回答了。
不过那个回答让江游有些恍惚。
当年大师兄虽然沉迷于修行，可始终没有忘记把他养育成人的亲人，他也的确回了家。
可回到那个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家，他看到的，却是数不清的尸体。
活着的村民颤着声告诉他：天魔。
“只是二十里路啊…我要是回去早一些就好了……”
大师兄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碗接一碗地喝着酒。
江游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一个人能这么淡然的说出这些话的。
大师兄说，这些年他游历天下，不知道斩了多少天魔，可怎么也杀不尽。
这些怪物像野草一样，火烧不尽，只要根还在，它们就会再一次出现。
大师兄忽然叹了口气：“我以为书上那些不过是假的，哪有什么杀父之仇，可真的发生在自个身上的时候，我还幻想着都是假的，可悲……”
眼前这个人没有抱怨天道的不公，他只是说当时没有再快上一点，快上那么一点点。
这样的话，一切的悲剧都能扼杀在摇篮中。
大师兄或许并没有错，他还是把自己当成了罪人。
江游默默地听着。
在他的眼里，大师兄是个很强的人，也是一个很要强的人。
可这个很强的人，此刻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
江游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大师兄。
他感觉那些安慰都是多余的，说了好像和没说一样，倒不如……
“大师兄，让我帮你吧。”
大师兄侧头看了一眼江游，随后再次把视线移向远方。
“就你的实力，遇到那些天魔也是送死的份。”
江游把花生米咬得咔咔直响，道：“这么说就过分了哈！”
“把命丢了的时候才是过分，我就说会影响到你的。”
江游问：“那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大师兄反问道：“不是你问我的嘛？”
“好吧……”
大师兄站起身，背对着那即将消失的晚霞，他朝着山门走去。
留下一句：“对了，这可是个秘密，别说出去了。”
江游不解地问：“是为了显得正义一点吗？”
“这个说法不错，我喜欢。”
“我的嘴还是很严实的，不过嘛……大师兄，我暂时也没别的目标，所以只能借用一下你的了。”
江游的语气似是玩笑，却有一股道不清的认真。
韩弈的脚步终是停了下来，他回过身看向后方，在红霞为背景的衬托下，师弟的身影似乎高大了些许。
韩弈说：“你认真的吗？”
“我也没在开玩笑吧？”
“师弟，想清楚了，这条路可不好走，你跟得上吗？”
“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江游忽然笑了起来，“作为条件，你会教我修行的吧？”
这份条件让大师兄笑了一下，他告诉江游：“修行的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我会跟上的，只是缺个引路人而已。”
这一次，江游的语气认真了起来。
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两人对视良久。
“想清楚了，我可没有等人的习惯。”
说完这句话后，大师兄回过身，继续往山门走去。
这一次，江游追了上去，跟上了大师兄的脚步。
黄昏消逝，夜幕降临，一片漆黑，大地也随之陷入了沉睡。
而那座小小的风灵山上却亮起了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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