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陈明信思索的时候，王艳琨放下文件，敲着笔质问道：“陈副县长，上次县长办公会你参加了吗？”
陈明信有点不明所以，下意识回答道：“参加了，王县长，您有什么指示吗？”
“参加了怎么不执行？我在会议上再三强调，为了增加方山县政府工作效率，提升所有工作人员的责任心，县政府所有工作人员都必须月月有总结，周周有汇报，天天有痕迹，你是没记在心里，还是懒散惯了，故意对抗？”王艳琨的训斥扑面而来。
看似义正言辞，其实就是形式主义，还属于那种恶意折腾人的形式主义。
特别是对于陈明信而言，自己分管的文化和旅游有什么好汇报的？还天天有痕迹？至于水电站项目，按照规定，每季度呈交一份工程进度报告即可。
陈明信一边解释汇报，一边悄悄观察着王艳琨的反应。
刚解释完毕，王艳琨就继续训斥道：“哪一个部门都是不可或缺的，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职责和功能，陈副县长，你虽然年轻，但担任副处级多年，这点觉悟也没有吗？
这是市里刚下发的文件，要求全市文旅一体化发展，重点就是鹿鸣湖的旅游开发，你这个分管文旅的副县长不应该重视起来吗？”
市局统筹安排，县里穷得叮当响，除了行政配合即可，还应该怎么重视？有本事你让县财政局拨钱！
陈明信心里发泄了一通，嘴上只能认错：“王县长，我立刻安排落实，坚决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配合好市文旅局的工作。”
“记住，月月有总结，周周有汇报，天天有痕迹。”谈话临近结束，王艳琨再次强调。
“明白，王县长，请您放心，我坚决执行您的指示。”
这厮吃错药了吗,闲着没事发什么神经。不就是天天有工作痕迹吗？陈明信决定以后每天把当天工作内容，以及明天工作计划都给王艳琨发一份，实在不行，每天一上班就来一趟。
真特么的形式主义！
出了王艳琨办公室，手机里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刘波打来的。正要回拨过去问问有什么事情，陈明信的秘书小彭凑过来小声说道：“陈县长，刚才周书记亲自打电话，让您有空去一趟县委，好像有什么急事。”
“哦，我知道了，现在赶过去，小彭，你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一下，我回来再看。”出西楼，进北楼，陈明信快步来到周克让的办公室。
平时同样看不惯陈明信的周克让，今天却一反常态，与王艳琨的态度截然相反，让秘书刘波端茶倒水，点烟，殷勤地将烟灰缸放在陈明信的手边，刘波忙活的时候，周克让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表扬。
陈明信自然是谦虚地感谢领导，暗地里打起精神，想要弄清明白周克让今天约谈的根本目的。
周克让没有明确给予什么具体指示，不过谈话时提到了文物案，周克让表示县委全力支持鹿鸣湖水电站项目，不会让盗窃案影响工程进度。
这就够了！意思传达得非常清晰明确，周克让与王艳琨有仇，一直想要报复，但是慕容静被引渡回国后，周克让害怕得罪王艳琨背后的势力，一直都是遮遮掩掩的向公安机关施加压力，希望通过审讯慕容静，牵扯王艳琨，从而将王艳琨赶下台。
不过从来没有正面在陈明信说支持彻查文物案，今天为什么会说这话呢？陈明信疑惑不解的同时，心里也暗自高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县委书记周克让全力支持彻查文物案，那么追回文物，逮捕相关犯罪嫌疑人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从县委出来，苏元孝凑过来低声道：“明信，那谁，段仲礼给我打电话说要见你，在五一路茶馆等着呢，咱们去吗？”
连县政府都不来，约了一家茶馆，难不成案件有什么突破？
“见，开车，咱们现在就去。”
来到茶馆包厢，段仲礼立即拉着陈明信说道：“明信，事情很奇怪，这段时间我不是负责文物案嘛，侦查和审讯非常不顺利。
李勇和仇文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周克让派人煽风点火，王艳琨则是死保慕容静，辛术呢明显站队王艳琨，派了一个王博全程参与侦查和审讯，阻碍我的工作。
结果呢，这两天仇文杰借故到县局检查工作，提到文物案时，竟然一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要求县局严查。
明信，刑侦方面我是行家里手，但是不懂政治，你说是不是上面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否则，李勇派系的仇文杰不可能这么表态。”
陈明信想起今天稀里糊涂的两场谈话，再结合段仲礼的发现，可以确认，上面那些人肯定秘密接触，谈判后达成了某些妥协：“段大哥，上面可能有猫腻，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嗯，有可能是王艳琨被当成了弃子？对了，你平时审讯慕容静的时候侧重于什么方面？”
段仲礼无奈苦笑：“一开始的审讯侧重于追回失窃的文物，但慕容静这个娘们心理素质很强，百般抵赖，死活不肯交待真相。
于是后期我就改变了审讯的侧重点，调查和询问慕容静与赵向涛的关系，她一个外地私企经理，没有当地势力配合，拿什么跟那些穷凶极恶的盗墓贼打交道，从而收购贩卖文物。还有，赵向涛的死亡案也被我翻了出来，作为施加心里压力的一种手段。
改变侧重点之后，第一次审讯非常有效果，可以明显看出慕容静的慌乱，可惜王博没等我审出来结果，就报告给了辛术，辛术及时赶来终止了审讯，还严厉斥责段仲礼，告诫他不要胡乱改变审讯方案。”
段仲礼挠着头想了一下，接着建议道：“既然现在上面有收拾王艳琨的意图，王艳琨肯定会出现短暂的慌乱。那咱们索性加大审讯力度，争取尽快拿下慕容静的口供，追回被贩卖的文物。”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起码在刑侦层面具备可操行性，陈明信思索一番，摇头否定了段仲礼的建议。
“这可是个机会啊，明信，错过这个机会，再想追回文物，收拾王艳琨就不可能啦！那厮一旦缓过劲来，能放过我们？肯定会疯狂打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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