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郑奶奶比上次更显瘦弱，脸色腊黄，因为缺乏营养，头上的白发干枯如杂草，一点光泽也没有，还是被老太太梳理的整齐服帖挽成了小疙瘩盘在脑后。
接下她送的鱼，郑奶奶从墙角的坛子里掏出半只兔子，非要给她塞篮子里当回礼。
“昭昭，这兔子给你留了好几天了。是你郑爷爷和人上山套的，我们吃了一半，这半怕留不住，搓盐腌了。
放心，能放住。回去你挂厨房里再风干几天，想吃的时候先煮一遍，炒着吃，炖着吃都行。”
韩昭昭说什么也不拿，郑老爷子腿脚不好，弄点野味不容易，她咋能要呢？
“郑奶奶，您留着吃吧，我们家不爱吃兔肉。”
干瘦的郑奶奶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劲，拉扯了半天，牢牢按住她的手不让动。
“你个小丫头，还骗奶奶呢！哪有人不爱吃肉的？
一定得拿回去，这是我们给的回礼，不然你就把鱼拿走。
你不收我们家的东西，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哪好意思腆着老脸接你们家的东西。
大家日子都难，我们哪能晴等着你们祖孙接济？”
唉，这是个认死理的老人！看老太太急得嘴唇都哆嗦了，韩昭昭只好收了这半只兔子。
“郑奶奶，您家粮食够吃吗？不够吃就跟我说，我们家有个后园子，每年都能种些瓜菜，别的不敢说，匀您些南瓜土豆混着吃，咋的也不能饿肚子。”
韩昭昭有心想添补老人，却不敢给他们粮食。不是舍不得，而是没法讲清粮食的来路。有家里的菜园子遮掩，变通一下送些土豆地瓜南瓜啥的，总比眼睁睁看着他们饿肚子强。
郑奶奶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家里就我们老两口，能吃多少？
供应够吃了，要不是你郑爷爷经常照顾外地的战友，我们都吃不了！
你正在长个子，有好的让你奶做给你吃，别挂念我们。”
拒绝了郑奶奶留饭，韩昭昭走出了郑家大杂院。
回到家不一会儿，白科长来了。给韩昭昭送来十尺布票两斤棉花票，另外还有一张布鞋票。
“白大爷，您咋这么着急？我有衣服穿，我们家现在还不缺布票，我就是嘴快，随便说说的。”
韩昭昭这才知道，这时候买成衣也是要票的。
以前都是她妈给她买衣服，后来这两年，她的衣服都是她奶用她妈的衣服改的，再没有买过成衣。
“你说着玩行，我可不能当耳旁风。一兜子好吃的，我拿回办公室全分了。得了你的好东西，伯伯们咋好意思白占你个小丫头的便宜。
这张成衣票，是孙所长给的，说是百货大楼有条绒褂子，你们小姑娘穿可好看了。他闺女上个月刚买，这个月的票就给你用了。
布票是我们办公室几个人一起凑的，不多，只够做件衣服的。大伙也说了，等再发工资攒攒，冬天给你凑套棉衣棉裤的。
年底会发皮鞋票，到时候我给你留一张，让你奶带你去买双小皮鞋穿，听说上海产的皮鞋，小女孩穿上可洋气了！”
“那怎么好意思，你们家里人也要用的。有这些够了，您替我谢谢他们，以后不用给我留了。”
白科长摸摸她的头，小丫头梳着短发，头发真顺滑，干干净净的让人打心里喜欢，唉，他家咋没这么讨人喜欢的闺女呢？
多花钱也爱打扮她，小丫头，穿的美美的才更可爱。
“不用谢，别说他们吃了你的馒头，就是不吃，他们都是长辈，也该照顾你这个晚辈。现在粮食金贵，你给的都是好东西，他们心里有数着呢。
给你就拿着，不拿白不拿。有几个叔叔，还是光棍呢，发了布票他们自己用不着，平时也是送给别人。
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你呢！对了，你没事多去所里转转，混个脸熟，家里有什么困难，我和孙所长要是不在，你也好张嘴求人帮忙。
别不好意思，所里大多数人都是从部队转业的，都是你的亲人。”
军人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公安和军人，都是极危险的职业，新中国的公安，牺牲伤残率也是极高的，何况大部分人都是军转人员，备不住哪天也会受伤牺牲。
看到小丫头，就会想到自己家孩子，他们都有同理心。他们知道，若是他们赶上这样的事儿，同事们同样会照顾自己家里人的。
说句部队就是公安的娘家，一点儿不过分。小丫头父母牺牲，又生活在他们的辖地，那就是他们的责任。照顾一下孩子，那都是顺手的事儿。
别的忙帮不上，给孤儿寡母站站台，震慑一下身边心怀不轨的普通邻居，不让人欺负了祖孙俩，还是很容易的。
韩昭昭明白，这是送上门来的人脉资源，到了动乱时期，可都是自己家的保护伞，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县官不如现管，有当地派出所的关照，她们家会少很多麻烦，生活变得比较安稳。她一定要和白科长众人打好关系。
韩昭昭拎起背篓下了地窖，从空间装了半篓土豆，四个南瓜，非要白科长背回去分给同事们。
白科长坚决不要，韩昭昭还拉着他去后院转了一圈。
“白大爷，您看，我们家真不缺吃的。这畦种的是土豆，两三个月就能收两百来斤。
这几畦种的茄子、西红柿、黄瓜、豆角、芸豆，这一畦刚拔完莴苣、菠菜和卷心菜，等翻遍地，又能种几垄地瓜。
这些又能当菜又能当粮，真饿不着我们祖孙俩。
您看那墙根，种了南瓜丝瓜和西葫芦，当年吃不完，我奶每年都会晒干菜，吃到明年家里也断不了顿儿。”
白科长看得眼睛冒光，“嗬！地方不大，你们规划的真好！
一点儿闲地儿没留，全种上东西了。这要丰收了，还真能供上你们祖孙俩个吃的。
昭昭，政府不允许在家里种粮食，你们种些瓜菜可以，可千万别顶风上，违反规定。
告诉你奶，咱当军属的，一定要注意这一点。
现在有些人，心理不正常，自己不好过，也不乐意别人家好过，专做些举报揪人小辫子的事儿。”
送走白科长，韩昭昭啥也不干了，专心准备明天的考试。
书包装好，文具带全，晚上又去小芸家约好，第二天一起去学校参加考试。
吃过晚饭，进空间摘了水果，做成果干，十点出了空间早早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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