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脚步顿住，拉住女儿的手骤然收紧，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她俩不是你的武婢吗？怎么，出什么事了？”
王瑾仪故作轻松地咧嘴笑了，“没事，母亲帮我问问祖父吧，我只是孤身一人，得把身边的人都了解清楚不是。”
说完甩开母亲，“我先走了，这里太味了，下次……”
想想没往下说就跑出了茅厕，一路小跑着来到竹林里，远处传来朱玉噔噔噔的脚步声。
茅厕的味道还在鼻子里不散，王瑾仪索幸挥了挥手，“别过来了，这里太味，走走走，快离开！”
\"小姐，厕纸......\"
朱玉举着草纸站住，看着跑近，一手拉住自己，一手还拿着帕子挥舞的小姐。
发出感同身受的感慨，“就是，你说师傅们每天吃素，咋还这么味呢？！”
想不通的朱玉摇着头，把厕纸往腰带上一掖，拉着小姐往旁边拐，
“干嘛往那边去？”
“小姐，不是得净手吗？走吧，去除除味。”
朱玉还拉着小姐往水池边走，王瑾仪假装气的一跺脚，“哼！这里这么味还不快离开！回去洗，还能缓缓气，哎呀快走。”
主仆俩手牵手沿着竹林小道，直奔云水堂。
竹林外的玉清和丁一丁二赶紧跟上，也没搞清是什么状况，紧随着回了住处。
一会儿，就见朱玉一手拎着小姐穿的素色粗布袍，一手捏着鼻子，脚步匆匆跑到水槽边，远远往前一丢，还夸张地紧着鼻子，拍了拍手，就跑回屋子。
玉清低头只是站在门口默默不语，丁一丁二两人互看了一眼，仿佛了然了，往院门口走了几步。
王瑾仪在房间里以散味，换衣服的名义，耽误了有一刻钟，尽量给父母争取了时间，才磨磨蹭蹭地出了门，还搞的像多着急一样，
出了房门就喊，“都快点，一会儿就开讲了……”
话还没说完就一路小跑直奔大雄宝殿而去。
王瑾仪跑出几步，心想父母需要时间熟悉净土寺的路，俩人还得互相通气，再研究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磨蹭争取的时间够不够。
于是，停下来低头整理裙摆，瞥见青砖缝里蠕动的蜈蚣，突然反射性跳了起来，围着虫子跺脚。
朱玉上前一脚，小虫见了佛主，王瑾仪起手站定，“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罪过罪过……”
还在磨叽时，玉清上前拉了拉小姐的衣服，低声提醒，“可以走了。”
王瑾仪用眼角瞥了一眼玉清，见她微微点头，知道她看懂了自己用意，干脆继续往大殿跑。
匆匆寻了位置坐好，开始默默跟上诵经的节奏，盘腿坐好，微合双眼，跟着干坐着。
母亲的位置空了，自己抄写的佛经让母亲也带走了，刚刚还往父亲的位置看了一眼，父亲也走了，她松了一口气。
可不知为什么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平复了好久才睁开眼，无意间与慧明法师的目光相遇，赶紧避开，抬手拭去已经流到脸颊的泪水，又默默合上双眼。
这次不是为了静心，只是不想让人窥见自己的心情。
这半个时辰的讲经，王瑾仪什么也没听清，一直在想，自己让太子一派认为自己在家族中无足轻重，是否对自己有利，还会不会成为太子党争取王氏一族的筹码……
满脑袋里都是各种可能，直到周围人都起身收拾东西，朱玉轻轻拉了拉小姐，
“小姐你睡了吗？走了！”
玉清则是替小姐找了个借口：“拉小姐一把，她腿坐麻了。”
“你怎么知道？”
“我……”玉清住了口。
王瑾仪领会了玉清的提示，“快拉我一下。”
玉清用力把小姐从蒲团上拽起来，朱玉忙蹲下帮小姐又是按摩又是捶腿，好一通拍打，三人一步一步慢慢往殿外走。
大殿门口慧明法师和三位 护法居士，佛珠在手，起手送远道而来的信众。
王瑾仪摆脱搀扶规矩起手，低头便见法师酱红色袈裟下摆被山风掀起，露出打着补丁的僧衣和僧鞋，不禁有些惭愧，无偿分享的还有什么？
只有一心笃信的信徒才可能，自己生活节俭却肯捧出一片莲花。
慧明法师视线低垂，声音平静，默默诵经，王瑾仪却浑身一僵，仿佛受到天意提点。
出了门回手拉了一下玉清，两人并头走时，虚声问，“这山中有道观吗？”
“小姐，一般佛道不在同一座山设道场。”
“玉清，有机会你出去看看，这周围有庵堂吗？看看有多远，是什么样！尽快吧！”
“小姐你可能想多了，不至于吧！”
“去吧，有备无患吧！多走几个看看。”
“好的，小姐等风姐她俩回来我就去。”
王瑾仪侧过头看了一眼玉清，玉清不明白小姐这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自己，究竟什么意思，很快听小姐说道：
“我就是让你在她们不在的时候去，不想让她俩知道，这么说你懂了吗？”
玉清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云水堂，王瑾仪屏退众人，将经卷摊在案上，无心抄经，枯坐望天，孤独感越来越强，披衣起身往寺庙后的山上走，越走越僻静，前面已经没了路。
再往前就是山崖，往下望，是一片农田，王瑾仪就地而坐，看似悠闲地看着农人劳作，这应该是寺庙里的土地……
痴痴傻傻地干坐了半晌，直到天擦黑了，朱玉蹲下身才发现，自家小姐已经泪流满面。
她慌张找帕子，被小姐拉住，“别慌手慌脚的，我没事，也别掏帕子。”
边说边用力拉着朱玉慢慢起身，然后不经意用袖子抚去脸上的泪水，“我给你唱首歌听。”
说完不等任何人回答，也像没听到朱玉的问话，“小姐，玉清不见了。”
王瑾仪自顾自地仰起头，边走边悠悠地唱：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 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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