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眼神迫切，满是担心。孙队看了眼赵淮知，欲言又止。
他们昨天晚上出发前三个小时接到的命令，这次的行动是保密级的，主要还是为了保护潜伏在“狐狸”身边的卧底警察，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能在那里救出郑队的女儿，确实是他没想到的，毕竟……
他在郑队手里吃了那么多苦头，女儿妻子都被他抓去，足足一个星期，那些毫无人性、猪狗不如的畜生，他都不敢想，这姑娘经历了什么非人的虐待，还有……她得有多大的毅力，得有多坚强，能撑下来，活着等到他们……
“许老师啊，那个……我们是刚回来的，直接把晓雯送到医院来了，她……”
说只剩一口气了一点也不过。
早先就听说一支队的赵副队可宝贝这个女朋友，这么残忍的事情，他应该舍不得让她听吧。
可是……
“岁岁。”
孙队一脸为难，赵淮知想着先叫她，尽可能把这个问题掀过去。
“郑晓雯的家属在吗？”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医生走出来。
孙队低着头，慢慢说了句，她的父母都去世了，暂时没有亲属可以联系。
父母都去世了？
许岁安很是不解，只半刻震惊，她听见医生说：“患者身上有多处不同类型的伤口，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主任，前天一名羊水栓塞的孕妇把医院血库里大部分A型血都用完了，现在只剩三千毫升。”
“三千？快联系各分院和其他医院调！”
护士刚转身就被许岁安拉住手臂。
“我是A型，可以先抽我的救急。”
“岁岁……”
她身体本就柔弱，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没关系的。”
赵淮知给孙队递了眼神，跟着许岁安往护士站走。
手术持续了整整八个小时，许岁安一直在抢救室外守着，孙队还要队里忙，他叫来一名女警在这。
许岁安给晓雯安排了独立病房。
“岁岁，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我在这儿陪着她。”
赵淮知从他父亲那边过来，看姑娘还醒着，她刚刚抽了400cc血，这样熬着怎么行呢，他搬来凳子坐在她身边，大手揽过去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这样，也能省点力气。
第二天一早，警队部分人过来探望。
护士送来晓雯的血液检测报告。
海洛因成分？hpV？
她甚至怀疑这报告弄错了。
“所以，是之前郑队追捕的贩毒集团的报复？所以公安局的人才找不到踪迹，晓雯才会这样被救回来？”
房间内一阵沉默，孙队一拳打在白墙上，关节处泛出红色。
赵淮知买来午饭，说今天晚上她必须回家休息。
“好。”
外头有人敲门，赵家的阿姨也来送饭，昨天晚上赵淮知待在医院里，他父母那边也就知道了，他母亲听说姑娘抽了血，中午让阿姨专门做了些有营养的东西。
“谢谢阿姨，麻烦您了。”
“姑娘别客气。”
吃过午饭去探望赵叔叔，她就被赵淮知送回家了。
晓雯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说，她上完课就和主任请假离开，林老师都不知道是什么理由。
周二晚上下班前，赵淮知把辞职报告交给周队。
“您去看郑晓雯的时候也知道了我爸在住院，周叔，我……”
“我知道，其实从你加入禁毒支队第一天就知道，你早晚会离开，只是淮知，现在就走，不遗憾吗？”
没能亲手抓住离哥。
没能给赵沂知报仇。
不遗憾吗？
怎么会没有遗憾，怎么会不难过呢，但是，这是他的责任，没得选啊。
就像义无反顾去执行任务的他的哥哥一样。
周六他去过墓园了，和他说了好一阵子话。
他真的很抱歉，希望哥哥能理解他的决定。
“周叔，我们会成功的。”
即便赵沂知走了，他也不在了，还有无数有信念的警察，大家都在努力，只是，他没办法亲手给离哥戴上手铐了而已。
“还有岁岁，看见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晓雯，我总是会怕……”
“这么多年了，难得从赵副队嘴里听见一个怕字啊……”
赵淮知笑笑，没回话。
“但是淮知啊，这辞职报告，我现在还不能收，”周子越抿了一口茶，把传真文件拿给他看，“任务刚下来的。”
“大概就在明天中午，你必须参与。”
赵淮知还疑惑什么事情这般强制，看见文件上的字，他手都颤了，“周叔，这……”
“挺戏剧化的吧，我们追了这么久的人，一个意外的爆炸，被兄弟单位拿了。”
“……”
“等这件事结束，我再把你的报告递上去。”
“谢谢周叔。”
这样，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可是，还是觉得好沉重啊。
从警局到医院，他父亲是今天早上出院的，许岁安早上和他一起过去，中午下了课又赶来医院照顾晓雯，病房外，他看见他的姑娘靠着墙哭，脸上却是笑的。
“怎么了？”
“晓雯醒了。”
简单四个字，包含了无数的情绪。
赵淮知透过玻璃看过去，好几名医生守在里面检查。
“我们今天，晚点回去吧，行吗？”
他点点头。
主治医师从病房里出来，说患者想见她，想和她说话。
“这姑娘，真的很厉害，她能活下来，真的算是奇迹。”
身上的撕裂伤，刀伤，还有其他的折磨，用尽了血库里的血，昏迷这么久，还能醒过来，她真的很勇敢。
“许老师……”
晓雯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虽然看不清，但她知道是谁。
她想笑笑的，可是……没有力气。
“晓雯……”
“老师，别哭，不能哭。”
许岁安更难过了。
明明受尽了折磨痛苦的是她啊，现在怎么反而安慰她呢……
“许老师……我还活着……”
“我好疼，哪里都疼……可是……妈妈说，不能哭……”
“她说，我爸要是知道我哭了……他会心疼的……”
“所以，不能哭……”
许岁安握着她的手点头。
“赵叔叔……”
“我妈妈呢……”
赵淮知努力扯出笑容告诉她，她妈妈……在警局呢。
“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赵淮知别过脸去不说话了。
他该怎么告诉她，这世上，她没有亲人了。
“赵叔叔，我都知道的……”
“我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我想去看看她……”
“好，你再休养几天，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见她。”
“谢谢赵叔叔……”
她没力气动，眼睛努力向左看去，六月份的天还是亮的，蔚蓝蔚蓝的，太阳……还有小鸟的歌声，多美好啊……
许岁安想晚上留在医院，赵淮知心疼她，可当着晓雯，他说不出反对的话。
那女孩真的很懂事，她怎么能这么懂事呢。
“许老师，您回去休息吧，明天……明天上课。”
“我是不是落下了好多课程……”
“没有很多的，你这么努力这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我和各科老师都说一下，大家找时间，单独给你补习。”
“那，许老师明天……帮我带几张卷子来吧，不努力……考不上公大，做不了警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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