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师林老师再见。”
傍晚六点四十，太阳还没落下，林老师扶着许岁安一步步下楼，路上遇见好些班上的孩子，都会主动和她们打招呼。
“再见，你们路上小心啊。”许岁安一手扶着楼梯扶手，耐心地回应孩子们。
“岁安，要不我送你回家吧？这太危险了。”
“没事，我朋友来接我的，你我不顺路，太麻烦了。”
“朋友？”林老师自顾自拉开了点距离，觉得她有些奇怪，“你不是刚回海州不久吗？哪儿来的朋友？”
“你谈恋爱了？！”深思熟虑，她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但很快就被主人公否定了。
“我都不认识多少人，之前的同学也没什么联系了，咱们办公室六个人，唯一一个谈了恋爱的不就是你吗。”
套路不成反而被揶揄了几句，林老师有点不好意思，可她还是觉得今天的许岁安不太对劲……
“没关系的，你不用等我了，快去吧，你男朋友不是还在等你吗？”她拍了拍林老师的手背，语气带着安慰。
“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已经没有楼梯了，我可以的。”
目送林老师离开，许岁安拿出手机，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赵淮知的消息：【我在你学校门口，车开着近光灯，你出校门就能看见我。】
几分钟后，许岁安看见马路边上的黑色奥迪，以及站在车外面低着头看手机的赵淮知，她缓步走过去，轻声叫他赵队长。
“走吧，送你回家。”依旧贴心地帮她打开车门。
车子开得平稳，赵淮知难得没有和她讲一句话。
“今天很累吗？”许岁安看着他的脸，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感觉你今天晚上不太对劲。”
他身上有种疲乏的感觉，和早上来接她时截然相反。
“昨晚上抓的人，今天在继续跟进，不太顺利。”
身边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如实告诉她工作的事情，这样，话匣子就被打开了，她好像，开始走进他的生活，他允许并放任这样的行为。
“禁毒是一场漫长的战争，从1839年的林则徐销烟，1935年的禁烟运动，再到2011年湄公河惨案，近两百年的日子，我们国家人民为了禁毒付出了多少心血，这中间，牺牲了多少人，除了世界四大毒窟，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多少地方在悄悄进行着那些违背人道主义的生产和交易……”
“你们每一次出警，都是为了保护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乃至整个民族，那些前仆后继的流血和牺牲、分离和痛苦，铸就了当今的安稳和美好。”
“赵淮知，别气馁，也别失落，公安队伍中每个人都是意义非凡的存在，我们的国家和人民，会为了你们骄傲，会记住你们的默默无闻。祖国是后盾，更是动力，未来的海州、未来的家国，你们是不可缺少的建设者和保护者。赵淮知，你们值得被铭记、永远……”
小姑娘看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道路尽头，面不改色。
赵淮知突然发现，她长大了，在他缺席的八年内，成为了更好的样子，他只是在陈述今天工作中的事实，一天的走访没得到结果，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她却耐心地和他讲自己的见解，她理解、鼓励，支持。这样的她让他越来越着迷，或者不只是他，任何一个人，在了解了这样的她之后，都会忍不住喜欢吧。
“但是岁安，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记住的。”
他不是故意泼她冷水，消磨她的心，这是事实，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呢？总有人明白，总有人记得，不是吗？而且，”她偏头看他，目光柔和，“你们又不是为了这些名誉才去选择、去战斗。”
“也对。”
“所以赵队长，以后要继续努力，你要相信正义，我相信你。”
一连几天的访问没有大突破，大家不免有点泄力，赵淮知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又看了眼时间，莫名想起许岁安，她现在可能站在讲台上，粉笔字秀丽流畅，或者也和他一样，坐在办公室里？
突然很想看看她，鬼使神差的，他问了跟进第四条线的老高进程如何。
“啊，这两天进度还凑合，今天下午打算去一中走访一下，探探那个曲老师的底子。”
“现在就去，你叫个人，我跟着一起。”赵淮知拿了车钥匙往外走。
“现在？”老高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手里的文件翻动两页，“才十点多，你确定？”
“走了。”
赵淮知开车，出了警局，老高一直盯着他看，直觉告诉他，这小子有点儿怪怪的。
“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啊？”被老高临时拉来的小警员十分惊喜，本来他对这个时间出外勤还有点不满，一听赵队说要请客，眼睛都亮了，“我想吃火锅，赵哥。”
“炒菜。”
两人意见不统一，开始争辩起来，老高一句咱们是出来走访调查的，不是享受生活的，小警员瞬间泄了气。最后赵淮知把车停在路边，一个人下去买饭了，火锅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没答应老高吃炒菜。
整整十分钟，赵淮知提着袋子回来。
老高刚想抱怨他买了什么山珍海味要用十分钟，打开袋子一看，发现是猪脚饭，也就不说话了，这几天他忙着走访，也怎么吃这么香的东西，现在光是闻着味道，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只是……三个人，怎么四份饭呢……
到了市一中，赵淮知居然带了一份饭下车进校园。
“你怎么还带着饭去呀？怎么的？你要给年级主任送礼吗？”
“送什么礼，别胡说八道毁坏人民警察的形象。”赵淮知怼得他一愣。
三人先见了年级主任，拜托他帮忙找一间空教室好开展工作，才进了任课老师办公室，“你们好，我们是海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的，关于四天前许老师的事情，需要各位配合调查。”
老高站在门口喊了林老师的名字，带着人往外走，胳膊肘碰了碰发呆的赵淮知，“看什么呢？”
“你们先过去吧。”
他自顾自地往里走，站在许岁安座位面前，小姑娘戴着耳机，手指敲在键盘上，注意力专注，直到他敲了敲桌子，她才抬头。
“你怎么在这儿？”
“来查案的。”
对啊，他是警察，现在是工作时间，肯定是和案子有关的嘛。
“这个给你，在路上买的，还是高中的味道。”猪脚饭放在她桌子上，赵淮知一直盯着她看，“你接着忙吧，我过去询问。”
“好，谢谢赵队。”
老高在门口看着，眼睛瞪得老大，在赵淮知转身的那一刻，悄声往对面空教室走。
震惊！特大事件啊这是！
他感觉自己现在比抓了两个毒贩还激动！
审讯是他的强项，可他的精神全放在了赵淮知和那个小老师身上，前面好几个人都是赵淮知问，另一个小警员记录。
赵淮知知道他刚才在偷看，也没说破。
许岁安站在教室外敲门，看见赵淮知坐在椅子上，另外两位警察，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那位……感觉有点儿奇怪。
“只是问几个问题，不用紧张。”
许岁安点点头，看着他笑了一下。
“对于曲靖轩，你了解多少？”
“我是上周一才转到海州一中的，对曲老师没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他是海州本地人，大学毕业之后就回来工作了，他教高二年级两个班的政治。”
“那平时和他相熟的朋友呢，你有了解吗？”
“只限于我们办公室的六个人，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那他的感情生活呢，他有女朋友吗，或者他结婚了吗？”
许岁安摇摇头，“六个人里只有林老师在谈恋爱。”
“好，谢谢配合，就到这儿吧，如果你有想起什么的话，随时联系我。”她知道的东西很有限，赵淮知不再多问，麻烦她回去时把李博叫过来，“还有，猪脚饭记得吃。”
“我知道了，谢谢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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