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
苏未央的马车停下，立刻有下人进去禀告。
苏半城休息，特意带着几个姨娘出来迎接，几个孩子也跟了出来。
给足了苏未央面子。
可惜苏未央并不领情，淡淡扫了一眼众人，开口道。
“怎么不见母亲？”
“你母亲病重，在芙蓉苑静养，外面下雨，咱们回府说话。”
苏未央挑眉，黎氏还没死？
还挺耐活啊。
她下车先走一步，苏半城一旁陪着，一众人随后跟上，很快，就行至前院。
苏未央冷笑，即便她嫁入无双侯是冲喜，可地位还是发生了变化，她是侯门主母，渣爹这个四品官也要对她客客气气。
身份的变化，让她初尝权利的滋味。
苏府是四进的院子，前院在最外面，一路上花红柳绿，好不艳丽。
春雨洗涤过后，更胜一筹。
苏未央扫过雕花的影壁，还有花栋的圆木，只觉陌生。
这院子，是当初母亲陪嫁过来的，四进的大院。
不然以渣爹四品官的俸禄，可住不起这么大的院子。
外公外祖母舍不得女儿委屈，没想到白白便宜了苏半城和黎氏。
几个姨娘也跟着沾光。
她视线微顿，扫到苏霆，还有苏廷芳，苏廷玉几个人脸上。
一个别有用心。
一个羞不见人。
一个孤傲自赏。
渣爹几个儿女，除了苏宛若，都到齐了。
厅内落座，苏半城立刻招呼道。
“央央，快上座，来人给大小姐上茶，泡上好的龙井。”
很快，下人就冲泡好了上好的绿茶，端了过来。
白芷接过茶盏，递到苏未央手中。
苏未央来时路上吃了不少糕点，也渴了，亲抿一口，茶香浓烈，泛着豆香味，很正宗的龙井。
龙井可不是普通的茶，大多作为贡品，皇家独享。
当今皇上钟爱明前龙井，南郡特意围了老树，特供皇宫。
大臣们跟风，追捧龙井。
即便口味一般的雨前龙井，也早早被人订购一空。
没身份根本拿不到。
苏未央沉眸，想起前世经历。
渣爹早早攀上了三皇子的船，这一世，只怕还是如此。
不然苏府，哪有龙井喝？
喝了茶，苏未央觉得无趣，她不想陪苏家人虚与委蛇，客气道。
“爹，我想休息片刻，等二妹妹回来，再来叫我。”
“好好好，来人，送大小姐去碧落棠，秦姨娘把那收拾的干干净净，你去歇一阵。”送她时，还不忘给妾室表功。
苏未央不接茬，只淡淡道：“白芷把礼物拿下来，给姨娘们分分。”
“来都来了，还拿什么东西？”秦姨娘客气。
林姨娘笑：“还是大小姐懂礼数。”
程姨娘不屑的撇撇嘴，眼睛却一直在箱笼上扫。
苏未央懒得看，扶着半夏的手离开，苏叶和秋桑随行。
碧落棠还是原来的布置，却再没了原来的味道。
苏未央轻笑。
苏家还是那个苏家，她却早已不是原来的她。
她前脚刚走，苏宛若的马车后脚就到了。
苏半城没有亲迎，只派了管家马东去。
苏宛若到了前院，衣服淋得有些湿，浑身狼狈。
秦姨娘吩咐下人给她和沈修白擦拭。
等收拾妥当，苏半城让下人泡了热茶来。
苏宛若抿了一口，满脸嫌弃。
“怎么是红茶？春天喝着燥热，我可喝不惯。”
“那就不要喝，去后院看看你娘，她这几日病得厉害，还念叨你呢！”
苏宛若沉默，看到一旁茶桌上的茶盏，那里面飘着龙井的叶子。
显然，刚才苏未央来，爹泡的龙井。
轮到她，就成了陈年的红茶。
她冷笑一声，起身，想要招呼沈修白跟她一起去。
沈修白看都不看她一眼，跟在苏半城后面，一副孝顺女婿的模样。
把她当空气。
苏宛若冷笑。
爹不像爹，相公不像相公。
这就是她的婚姻，早知如此，出嫁那日，她就该一头撞死，也不用受这恶气。
走到芙蓉苑院门外，她特意停下，拢了拢发丝，掩去了眼底憔悴。
不想让娘知道她在沈家不顺心。
芙蓉苑内，满地枯叶，草木凋零。
明明是春天，却有了萧瑟之感。
她皱眉厉喝。
“人呢？都死绝了？院子乱成这样，也没人收拾一下？”
“二小姐，不是奴婢不收拾，是老爷说夫人大半时间睡着，不用收拾。”
“什么？”
苏宛若气怒：“明明是你们懒，偏要推给父亲，我看你们就是欠揍。碧桃，碧莲，给我掌嘴二十。”
“是。”
“不，二小姐，别打，奴婢们错了。”
巴掌声此起彼伏落下，苏宛若冷哼一声走了。
父亲的凉薄让她心寒。
在父亲眼中，她和母亲都是工具罢了。
母亲失宠，她被迫嫁入沈府。
沈家就是龙潭虎穴。
婆母不仁，丈夫不义。
冷了她的心。
她和沈修白明明是新婚夫妻，却早已形同陌路。
她和母亲的不幸，都是爹造成的。
怀着对苏半城的埋怨，苏宛若推开房门，就见黎云秋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半个身子控制不住的抽搐。
脸色麻木，只盖了个半旧不新的薄被，头发乱蓬蓬的，全然没了往日的精神气，反倒有种垂垂老矣的迟暮感。
苏宛若心痛喊道。
“娘，你怎么样了？”
她想扑入黎云秋怀中，可一靠近，就嗅到了浓烈的臭味，像是排泄物，还混合着不洗澡的酸臭。
呕！
她本能作呕，夺眶而出的眼泪，都给憋了回去。
黎云秋动弹不得，看着女儿一脸痛哭，也是落了泪。
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呜呜咽咽的哭。
苏宛若干呕完，心里愧疚，握住了黎云秋干瘦如柴的手。
“娘，我是宛若，我回来看你了，有没有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一连串的问题，黎云秋根本没法回答，一侧嘴巴不自觉的抽搐，口水都流了出来。
秋香过来擦拭，苦涩道。
“老爷派陈府医看过了，说夫人中了邪风，要将养着。”
“陈府医善针灸，没给我娘扎一扎？”
秋香摇头。
“自从夫人没了管家权，又半身动弹不得，府里的人就怠慢了芙蓉苑，陈府医刚开始还来，后来拿不出打赏，渐渐也不来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枉费我娘给了他那么多赏钱，真真是喂不饱的恶狼。
李嬷嬷呢？
怎么不让她来伺候？”
在苏宛若眼中，黎氏身边几个丫鬟都没有李嬷嬷细心体贴。
秋香脸色难堪，嗫嚅道：“李嬷嬷去了，在您出家第二日就病逝了，老爷让人丢到了乱葬岗。”
“死了？”
苏宛若一脸意外。
怪不得没人管娘，原来最在意娘的李嬷嬷已经死了。
她心底突然生出兔死狐悲感，苦涩道。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李嬷嬷死前见过大小姐。”秋香叹气。
“什么？又是苏未央？都是那个扫把星，克死了李嬷嬷，又克坏了我娘，我找她算账去！”
“二小姐，别去啊！现在......”
现在的大小姐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秋香话还没说完，苏宛若就气势汹汹的冲到了碧落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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