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睁开眼，头顶是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
陌生，是只见过几次，没多少印象。
熟悉，是见过几回，知道不是未知环境。
这里是t市的度假村，江明之前所住的房间。
从床上起来，江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
嗯，是之前的衣服，看来没有小哥哥小姐姐帮自己换衣服，然后偷看了自己肉体的狗血情节。
推开门，江明走出房间，一步一步丈量着不长，也不短的走廊。
他的内心非常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下楼，楼梯很窄，台阶很高，是很传统的那种户内楼梯。
江明依次在每一个台阶上都踩上那么一脚，仿佛如果漏掉了，就会有什么大魔王之类的坏家伙出来毁灭世界一般。
走完楼梯，一共27阶，江明回头看看台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魔王出来。
一楼没有铺设木地板，而是铺设的瓷砖，这里临海，木地板不是那么好用。
相较于木地板，瓷砖铺好之后，会有比较明显的间隙。
走下台阶的江明一脚踩上了两块瓷砖之间的间隙，脚尖顶着脚跟，沿着笔直的线路一直往前走去。
想要转弯就打个直角，如果目的在斜前方，那就曲折前进。
总之就是脚掌不能离开缝隙。
“哟，江明！醒了呀，来打农药！”
皇甫晶晶看到走路有些扭曲的江明，抬起手来打招呼。
“好！”
什么走直线，什么走缝隙，什么有大魔王要出来，都是虚的，哪有打农药开心？
“快来快来，三等一。”
“还缺一个啊。”
“唉，夏哥还躺着呢，没办法，匹配个野人也一样。”
“也行！”
凌渊也来了，四个人排排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打游戏。
“凌大叔也玩这种游戏吗？”匹配到唯一的幸运队友后，端着手机的江明好奇问了一句。
“偶尔玩，不过我更喜欢玩金庸群侠传这类。”凌渊眼神好像有些不好，手机离自己的脸很近。
“嗨，这就是个社交游戏，就算你不玩，你朋友同事玩，他们玩得时候，你总得陪一陪吧。”龚乘龙倒是看得很透彻。
江明点点头，赞同龚乘龙的看法。
“说这个干什么，玩游戏就该开心点。”四人中唯一爱玩这个的就是皇甫晶晶，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一边催促其他人选人，一边随口聊天。
“昨天，江明你掉下来的时候差点吓死我了。”
“对呀，”龚乘龙也开口道，“之前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要不是小黑，你现在怕已经是一滩肉了。”
江明语塞，他之前从离界之外开门回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天上啊。
结果一脚踏空，当场栽倒下来。
虽然想御剑飞遁，但忽然感觉精神极为疲惫，身体也使不上力气，源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勾动。
而且当时的位置还在平流层，幸好已经脱离热层，不然江明现在已经可以开席了。
一头栽下来的速度有多快，江明不好说，只知道刚开始还能睁眼，后来，连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速度太快，呼吸不方便，脑子缺氧了。
最后还是小黑感应到自己到来，及时飞过来接住了自己。
不然……
“你不知道吧，现在你可是大名人了。！”皇甫晶晶忽然有些贱兮兮地说道。
“啊？”江明一愣，不知道她这唱的是哪一出。
“对啊对啊，江明你是真的出名了！”龚乘龙也笑着应和。
难道是我救世主的身份暴露了？还是我脑子有病的事情被其他人发现了？
江明脸色微微有些怪异，但没说话，静静看着两人继续表演。
“昨天你不是被小黑从天下接下来的吗？结果被人拍下来，还发网上了。”皇甫晶晶笑嘻嘻地掏出另一个手机，递给江明。
江明：你们是不是都有两个手机？一个打游戏，一个备用？
江明接过手机，上面是一条很模糊的短视频，天色昏暗，还有雷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平躺着的人影被一股黑烟裹挟着闪过屏幕中央，最重要的是，背后的雷光正好穿过这个人影。
整个画面看上去就好像是修仙小说中，某个魔道修士在渡劫飞升一样。
“靠！”
视频下面的评论一连串“前来瞻仰道友渡劫”。
江明掩面，不忍直视，“这是我？”
“对啊！”皇甫晶晶收回手机，催促道，“快选人啊，时间要到了。”
“选什么选，随机！”江明忽然不想和这人一起玩游戏了，“这事没什么影响吧。”
“问题不大，虽然这种情况算是在普通人面前暴露了能力的存在，但绝大部分人并不会往这方面想。”龚乘龙安慰道。
“我是说，不会因为我，很多人打开潜意识枷锁……”
“不会！”在一旁选了个鲁班准备carry的凌渊开口道，“首先，潜意识枷锁想要打开，必须直接面对超凡能力，当时天气不好，没多少人直接目击到你。”
“哦，那还好。”
“其次，视频这东西虽然不能pS，但总有各种办法欺骗大家的眼睛，虽然视频的可行性大家都是看着乐呵，不会当真。”
“大叔，别玩烂梗啊！”江明有些无语，怎么这人看上去成熟稳重，说起话来却不那么靠谱的样子。
“但是……”
江明一拍脑门，“我就知道！”
“鉴于江明虽然不是故意，但依然在普通人面前展露了能力，违反了能力者的保密协议，之后你估计会受到一定的处罚。”
凌渊点点头，看大家都选好了英雄，然后开始倒数进入游戏。
“还有处罚啊！但我还不是正式掌灯人啊，也扣不了我工资，怎么处罚？”江明根本不看自己随机了个什么玩意儿，继续追问。
“也许，扣学分吧！”龚乘龙想了想，替凌渊解答了江明的问题。
“不要啊！”江明快哭了，他之前还想着能不能从黄老师那边多薅点学分，然后看看能不能在毕业前攒到400学分，白嫖官方两次呢。
“别吵了，打游戏打游戏，敌人还有30秒到达战场！”
“你串台了！”
“要你管！”
“其实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江明一边随手操作英雄，一边抬头看向其他人，主要是看凌渊，他年纪最大，见识多，估计能回答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对超凡能力保密？”
凌渊微微一笑，觉得江明这孩子有点死心眼，对自己触犯保密协议这事耿耿于怀。
江明继续说道，“你看，这超凡能力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觉醒，没必要控制这么死啊！就算大家都知道了，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皇甫晶晶听到江明的话，觉得挺有道理，也说道，“对呀对呀。”
江明：我看你就是想凑热闹。
凌渊停下来操作的手，反正他水平不咋样，挂机怎么了？
他想了想，说道，“你们想一想，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超凡能力的存在，那会发生什么呢？”
“超凡全球化，学校公开化，招生透明化，制度普及化。”龚乘龙说道，“如果所有人都了解到超凡能力的真实性，那么最大的改变其实是没有改变。”
就算打开了潜意识枷锁，没天赋，额度早早流逝的普通人依然无法觉醒，那还是原本怎么过现在怎么过，根本没有改变。
但同时，也会有一些之前的漏网之鱼得到了获取信息的途径，觉醒变得容易，能力者会普及到所有人，能力者学校也会公开招生，招生流程也会变得如高考一样完善，不像之前那边偷偷摸摸。
最重要的是，如果能力者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这种天然的阶级差距会产生更多的社会矛盾。
社会，不，国家会因此做出更多的妥协，完善能力者的相关制度，不像现在这样单纯限制能力者，同时也会对普通人做出相关超凡能力的管理。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世界没有你照样存在，或许会有变化，但绝大部分人还是那样生活。
龚乘龙的发言让凌渊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想得倒是挺全面。”
“但是……”龚乘龙脸上的笑容还没展开，就被凌渊的但是打断，“很可惜，虽然想法不错，但这并不是对超凡能力保密的原因。”
“你跑题了！”
“呃……”
“我我我！”江明看龚乘龙发言结束，赶紧举手示意自己要说。
“你说你说，没人和你抢。”
“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大概是能力者不好管理吧。”皇甫晶晶非要皮一下，开口抢过了江明的答题权。
“你？”
皇甫晶晶眨了眨眼，“嘿嘿！”
“你看，我的能力已经很特殊了，牙牙招出来体型就很大，一不小心就会造成破坏，如果没有保密协议，一般人随意招出这东西，很容易弄死人。”
“而且，如果能力者犯罪，普通人是根本无法抵抗的，这无形之中就把能力者和普通人划分到两个不同的领域。如果真的普及化，不说管理问题，就是社会建设可能都会受到阻碍。”
凌渊几乎完全不管手机了，反正他就是个陪玩，其他人开心就好，“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和小龚说的有些重合。”
“但这也不是能力者保密的根本原因。”
“切！”
皇甫晶晶撇撇嘴，转头看向江明，说道，“这下到你了！”
江明：明明是我先的，为什么却要最后说？
“江明，你有什么看法吗？”凌渊把目光转向江明，他总觉得这孩子会搞点不一样的。
江明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他们两个说的，都不对是吧？是一点都不对，还是擦到了一点边？”
凌渊笑了，他的猜测应该应验了，“他们俩说的一点都不对。”
江明也随之露出了笑容，目光幽深沉静，如海洋，如星空，“那我大概推测一下，既然晶晶他们说的都不对，那很显然，这个原因和社会，和国家，和ZF制度，乃至和人类本身无关，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凌渊继续笑着，没有搭话，龚乘龙和皇甫晶晶也放下了手机，转过头来，看江明讲述。
“这个原因和能力者，或者，和源力本身有关。我猜的对吧？”
“不错！”凌渊肯定点头。
“那，是因为什么？是能力者过多会导致什么不同寻常的后果，还是源力本身有危险？”江明摸着下巴，随意猜测。
“有些接近了。”
“是能力者太多会有问题？”江明先抛出一块玉，打算引个砖。
“嗯，是这方面的原因！”凌渊继续点头。
皇甫晶晶有些惊疑，“那和我说的也没什么不同吗？我也有说能力者太多，会导致社会阶层变动，以及……”
凌渊摇摇头，“不是那方面的原因，就算能力者不多，这种社会阶层变动依然在发生，只是还没有达到那种量变的程度而已。”
“那是哪方面的？”皇甫晶晶决定不继续听江明的猜测，而是想要直接问凌渊答案。
“阵营？”
凌渊摇头。
“环境？”
凌渊摇头。
“文化？”
凌渊顿了顿，还是摇摇头。
“资源？”
凌渊毫不犹豫地继续摇头。
“和文化有关啊。”江明低头思索。
“啊，我猜不出来，凌队你说吧！”皇甫晶晶想要偷跑。
“等等。”江明表示，我还在“考试”呢，别给我报答案啊。
“没事，”凌渊摆摆手，表示还会继续陪江明“玩”，“给你个提示吧，源力来源于什么？或者说，源力的基础是什么？”
“认知！”x3
“那如果所有人都可以觉醒能力，源力变得“人人都有”“人人都会”，那么人类会对源力产生什么样的认知？”
凌渊的脸色有些严肃，他可不希望他接下来说的事情会发生。
“什么认知？源力本来就是人人都有啊。”皇甫晶晶有些疑惑。
“小龚呢，你怎么看？”
“难道是，泛认知？”龚乘龙斟酌着语气说道。
凌渊点点头，“差不多，江明你想到了吗？”
“哈？你们在干什么？不是打游戏吗？”江明一愣，他刚才记得大家兴致高昂地准备打农药，怎么一眨眼，一个个地放下手机，一副课堂上专心听讲的老实学生的样子。
是又发生了什么，他错过了吗？
“哈哈，没事没事，我们继续打游戏！”凌渊一愣，赶紧也扯开话题，“西娘皮，我差点被判定挂机了。”
“啊，我也是！”
“还有我！”
“幸好我们是四黑啊，不然怕早就被人举报死。”
“你还敢说！”
凌渊继续笑笑，他想江明应该是猜到了原因，这和龚乘龙猜测的也有点关系。
源力扎根于认知，认知是源力的基础，也是力量来源。
如果集体认知对于源力的看法发生改变，源力变得“普通”“大众”“廉价”，那么源力的特殊性也会消失。
众多能力者能够觉醒，并不是因为他们身体多么特殊，体质多么变态，完全是因为，他们在内心深处，都坚信一点。
“自己是特殊的！”
是啊，只有坚信这一点，觉醒的概率才会高一点。
如果所有人都是能力者，所有人都可以觉醒，那么这种“特殊性”将消失无踪。
能力者不再是能力者，特殊人群不再是特殊人群，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
这件事，可以领悟，但最好不要说之于口。
因为，说了，你就知道了，知道，这件事就成真的了。
所谓“言灵”，就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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