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桥南转身，搂着叶棠瑟瑟发抖的身体，俯身于她耳畔，轻声道：“乖，闭上眼睛。”
下秒，叶棠眼皮缓缓落下。
厉桥南欣慰的弯起唇角，弯身打横抱起叶棠，朝密林方向走去。
经过乔彦时，给他递了一个眼色，大概意思是，让他等卢克打扫完战场，一起回去。
乔彦垂首，心神领会。
厉桥南垂眸瞧见叶棠安静的窝在自己怀里，心也被填满了似的，扯开唇角笑笑。
带着一丝满足。
送叶棠登上船，安顿好之后，厉桥南转身走出船舱。
此时，警署张警官也已经收队，带着队友与众罪犯准备登船返回港岛。
厉桥南走过去跟张警官打招呼。
两人互相握手，寒暄了两句，张警官道：“多谢厉厉先生提供的相关证据，以及全力配合这次抓捕行动。”
厉桥南笑笑，“前段时间在内地，我看见了一条宣传标语，觉得非常适合当下。”
张警官：“怎么说。”
“打击犯罪，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
“确实很应景。”张警官点头称是。
两人又谈着些什么，分开之前，张警官递给厉桥南一个白色信封。
接过信封，厉桥南瞧了一眼封面潦草的字迹，以及瓦砾划过的痕迹。
道过谢之后，厉桥南转身登船。
目光所及，最远处甲板上矗立着一抹纤瘦背影。
手里捏着白色信封，厉桥南脚步略有些沉，一步步向甲板走过去。
贴近叶棠的背部，张开臂膀越过叶棠的身体，手掌握住栏杆，脑袋稍稍朝另一侧歪着，找到她的眼睛。
看了良久，低声问她，“在看什么？”
“他死了？”叶棠答非所问。
心口微微一滞，厉桥南撤回握着栏杆的手臂，手掌置于叶棠肩头，略微用劲儿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安慰道：“以后，你就是叶棠。”
“他死了。”叶棠目光依然落在远处，似乎根本没有理会厉桥南，而是在自问自答。
脑海里仿佛仍旧定格在刚才那个画面中。
一片开满野菊花的地方。
漫山遍野的血红色。
刚刚被啃食殆尽的白骨，以及被撕碎的破烂衣衫。
叶棠唇边漾出一丝笑意，眼睫微微颤动着，鸦雏色的睫毛根部泪花微闪。
或许，她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消化刚才那个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无奈轻声叹了一口气，厉桥南只略略捏了捏叶棠的肩膀，拿出手中白色信封，“也许，这里面有你需要的答案。”
闻言，叶棠方才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厉桥南手中白色信封上，抿唇极度想抬起手去拿，都没有成功。
半晌，沉默。
厉桥南转身前，将手中白色信封塞进叶棠手心，“累了就过来。”
转眸望向厉桥南离开的背影，叶棠心尖微微一抖。
垂下眼皮，瞅着手心里皱巴的白色信封，冰凉的指尖紧了紧，伴随着海浪声，叶棠深深吸了一口气。
撕开信封，拿出里面信纸。
上面潦草的字迹叶棠认得，是韦先生亲笔。
丫头，你很聪明。
我知道你会猜到，我将所有秘密藏在那一方白色墙壁里。
但是，我赌你猜不到，我会将你的解药藏在哪里？
是的，你的解药将会在你我最后一博时，涂在我扔向你的匕首上。
那样我就又杀了你，又救了你。
到时，你是生是死皆看你的命数，与造化。
我不会跟你说抱歉，是我毁了你的人生这样的话。
因为，如果我要向你道歉，那谁又来向我的人生道歉。
我之所以变成这样，又是谁造成的？
所以，你既不要怪罪我，也不用同情和可怜我。
憎恶就更不必了。
就这样吧。
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初不是我要抱你走的，而是沈蓉把你塞给我的。
想不到吧。
因为，沈蓉当初怀孕时找过你们的父亲，叶家太子爷叶绍恩。
他当时为了摆脱沈蓉，根本不愿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动用媒体宣告全世界，他们叶家没有双胞胎基因，为的就是告诫她不要拿孩子说事儿，沾染叶家。
所以，沈蓉不能生下双胞胎。
为了不留后患，沈蓉本来是让我随意扔掉你们其中一个。
而我选择是把你带走。
你是不是一直想问叶绍恩去哪里了。
对，我把他带回来了，和那位大人物一起，封印在那一方洁白的墙壁里，让他们永远不见天日。
亦不能出来为祸人间。
……
看完信纸上冰冷的文字，叶棠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心里久久动荡着始终无法平静。
脸上表情从锁眉，惊叹，愤怒到风平浪静，直至这一刻的麻木。
叶棠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指尖一点点撕碎手中信纸。
目光随着被海浪卷走的碎纸屑，一起瞟向远方。
心头突然如释重负一般，塌软下来。
感觉，好似一切都结束了，且无论是各种原因也都不重要了。
往事就这样随风飘散。
她的十五岁，二十岁，心中所爱在这一刻，通通葬身大海。
麻木的身体无法感受到身后那双炙热的眼睛。
厉桥南站在船舱门口，视线笔直落在叶棠挺直的脊背上。
那一抹倩影自十五岁入了他的眼，是至今无法磨灭记忆。
厉桥南就这样默默守护在远处，静静看着叶棠一点点埋葬过去。
如果说前二十五年是她一个人的修行，那么他希望往后二十五年，三十五年，甚至好多好多年，他们都可以携手相伴。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厉桥南目光始终落在叶棠身上，海上似乎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而叶棠好像亦是如此。
天色全黑时，厉桥南的船顺利抵达厉氏码头。
“小心。”厉桥南走在叶棠前面，转身朝她伸出手。
见状，叶棠垂下眼皮，稍作迟疑，才缓缓伸出一只手，借助他的力量跳下船。
却被厉桥南一把抱起。
身体腾空的一瞬，叶棠脸像晚霞坠落一般，红艳艳的。
窝在厉桥南温暖的怀抱，叶棠轻轻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安宁。
心想，即使要离开，也不应该带着不甘，或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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