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伴分享了她的远大目标，西弗勒斯一边觉得这个目标对他们而言或许会有些艰巨，一边又在想：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目标的旅伴吗？
看玛西亚身旁空无一人的样子，或许是这样没错。
“已经很晚了。”玛西亚抬起头看了看天幕上的银河，“你应该休息了。”
西弗勒斯看了一眼那个小的可怜的、仅能容纳一个人的帐篷，谨慎地问道：“我？”
难道她不打算睡觉了吗？
“我守夜。”玛西亚坐在帐篷边，示意他赶紧进去躺下。
西弗勒斯举起魔杖，除了“平安镇守”之外，又多补充了隐匿咒和啸叫咒。
他一回头，发现玛西亚用一种求知若渴的灼灼目光注视着他。
西弗勒斯忽然有了一种教书育人的神圣使命感，他挺直了脊背，逐个介绍起魔咒：“隐匿咒可以隐藏我们的营地，啸叫咒则是在有人靠近时高声示警……”
“所以你也可以休息一会儿。”
说出这一句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为情，西弗勒斯把原因归咎于眼前的玛西亚既熟悉又陌生，何况，他还不能确定，眼前的玛西亚是否会留下两人相处的记忆……
因此有些心声可以坦率地流淌而出。
玛西亚并没有对后一句话有多大的反应，她饶有兴致地问道：“别人可以学会语言魔法吗？”
“当然可以。但必须要有魔杖作为媒介……不过，有些大巫师也可以做到无杖施法。”
看玛西亚的目光一直凝聚在他的魔杖上，西弗勒斯连忙说：“只有亲自挑选的魔杖才能达到最佳的施法效果。”
玛西亚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我没有对同伴动手的嗜好。”
她把西弗勒斯赶进帐篷里，西弗勒斯没敢多说什么，忍气吞声地照做——他认为都是玛西亚左手握着的长剑太具有说服力了。
没过一会儿，他听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篝火的光被另一个人挡住。
他悄悄睁开眼，看到玛西亚坐在旁边，轻轻阖上眼睛。
疲惫与倦色萦绕在她周围。西弗勒斯想张嘴问些问题，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扰她来之不易的休息……
“想问什么就问吧。”玛西亚闭着眼睛说道，“你一直看着我，我也睡不着。”
尴尬和一点点想要挖穿地面逃跑的念头又在西弗勒斯脑子里浮现。
“好吧。”他清了清嗓子，把胳膊曲折起来塞在脑袋下面当枕头。他想了想，决定先从比较无关紧要的话题开始——倘若现在不是夜里，他或许就要聊天气了：“之前你怎么在外面过夜呢？”
“找一个山洞，或者就在帐篷里坐着休息。”
现在她也是坐着休息，是对陌生魔法的不信任吗？
西弗勒斯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或许也会这么做，心底那些微妙的委屈和不满被抚平。
他抛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要杀角人呢？我是说，角人的情绪看起来也很激动……”
玛西亚仍然没有睁眼，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一点闷闷的鼻音：“他们想杀我，所以我杀了他们。这很公平。”
西弗勒斯还想继续追问，但玛西亚看起来已经要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才轻轻响起：“角人发起了战争。我只能仓促离开诺克史黛拉。”
“我原本就要踏上寻找律法的旅程，只是提前了出发的时间。”
西弗勒斯沉默了一会儿。他下定决心，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律法与死亡有关吗？”
玛西亚笑了一下。她抬起手，白色的灵火在她指间跳跃。
“说不定我会把你当成燃料烧掉。现在离开的话，还来得及。”
西弗勒斯冷笑了一声，他闭上眼睛，躺得笔直，以此展现自己的决心。
两个身量修长的少年人挤在一个过分狭窄的帐篷里，在视觉被黑暗覆盖之后，西弗勒斯才发现，身旁人有如此清晰而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的呼吸几乎改变了帐篷里的气流，每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带起衣料的簌簌声。这些微小的声音又被无限放大，仿佛他正被身旁人的气息温柔包裹……
这会产生一种格外真实的错觉：在逃亡路上的此时此刻，他们只有身旁的旅伴。
她的狩猎目标一直在脑海中回荡。狩猎神只的功绩，生死一线的紧迫……帐篷里还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微小声音来自哪里？
西弗勒斯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一直在因兴奋而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空大脑。或许是因为这短短半天的经历太过丰富多彩，很快他就陷入睡眠。
直到西弗勒斯的呼吸声变得平缓而稳定，玛西亚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身旁有一个巨大热源的感觉实在是太过陌生，她决定不睡了。
玛西亚抬起头，看向璀璨无比、横贯天穹的星空。
黄金树的光芒干扰了它，好在这里远离树脚，否则泛着金光的夜幕会让她睡不着觉。
玛西亚仔细辨认起那些星星，试图从中找出一条命运的走向——但没过多久，她的努力宣告失败。
她对永恒之城的天文课不感兴趣。比起研究群星，她更愿意修习剑术。
不过，至少她对那些星图还有朦朦胧胧的印象……
比如那颗隐没在群星光辉里的、有些黯淡的黑色星星。它从前会在这里出现吗？
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了。玛西亚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当西弗勒斯睁开眼睛时，旁边的人已经消失了。
他连忙坐起身，从帐篷里出来：“玛西亚？”
少女提着几只有手掌那么大的虾从帐篷后面转出来：“什么事？”
西弗勒斯松了一口气。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虾上：“这是什么？”
“早饭。”玛西亚重新升起篝火，“如果吃不饱，还有别的东西。”
她从斗篷的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把肉干。
西弗勒斯看了看那些或许比砖头还要坚硬的肉干，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传说时代的人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虾就可以……我是说，谢谢。”
玛西亚点点头，把肉干塞回去，开始熟练地烹饪——或者说，熟练地把食材烤熟。
别管味道怎么样，反正两个人吃饱了。
玛西亚抖了抖斗篷披回身上，他们继续前进。
他们穿越青蓝色的花海，路过岩石如尖刺一般刺向天空的山脉；这里的地层有着巨大的落差，有时他们甚至需要通过洞窟抵达上方。
但那座标志性的高塔已经渐渐地接近了。从这一层攀登上去，他们就能抵达目标所在的平原——
西弗勒斯极目远眺，发现前面似乎有一座村落。而挂在房屋上方的东西，居然是……一个大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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