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江唯月的意料，林雨诺和小黑很是合得来。
本来还担心常年呆在城里的林雨诺会对乡下里的土狗有一些不待见，没想到她竟是一点都不客气的上了手。
小黑满脸的无奈，它瞅了瞅靠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正往烟杆子里塞烟丝的老人，又看了看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评头论足的模样的男人，最后又回头看了看正抓住它尾巴，一摇一晃的女人，不由得呜咽一声，认命似的爬在了地上。
尽管江唯月告诉她，狗的尾巴是很敏感的部位，尽量不要触碰，否则会给狗惊到的。但林雨诺却不管这些，她可太喜欢小黑那粗壮且强有力的尾巴了，每每抚摸着尾巴上柔顺的长毛，她就会想起狗尾巴在摇摆时甩在自己手上的感觉。
令江唯月奇怪的是，小黑对于林雨诺的举动竟如此宽宏大量，只是呜呜呀呀的叫了几声便没了动静。
它的狗头贴在地上，浓重的鼻息将身前一块地方吹的干干净净。
老人说，小黑从来没有像这样任人拿捏过，即使是自己，在碰到小黑的尾巴时，它都会全身绷紧的，跳开了去。
听到老人的话，林雨诺眼中的兴奋更胜了，她放下了小黑的尾巴，凑到了它的前面，伸手在它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指尖划过了小黑的敏感部位，它猛地抬起头，用力的打了声喷嚏，然后又稍微挪动了下身子，往林雨诺的方向稍微靠了靠。
“啊，怎么是湿的。”林雨诺看着手指，上面有明显的水迹。
“狗鼻子本来就是湿的，如果不是湿的，那狗狗就是生病了。”江唯月解释道。
小黑的尾巴终于得到了解放，它惬意的将其扬起，然后又放松似的甩下，像是在表达自己内心的欢愉。
爷爷的烟丝终于塞好了，江唯月弯腰给他点上，看着他眯着眼睛用力的吸了一大口，然后又将像是一团白云似的烟雾吐出，将他的整个脸庞覆盖住了。随着老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烟雾开始散去，它先是像烧开了水的蒸汽一样四处翻滚，然后才被微风徐徐吹散。
“哎呀，现在的烟呐，都没什么味道了。”老人咂了咂嘴，感叹道。
“烟能有什么味道，不就是焦油味吗？”江唯月看着老人抽烟的动作，皱了皱眉：“您呐，少抽点吧，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了，更何况还那么大年纪了。”
“嘿嘿，你不懂。”老人并不反驳，只是轻轻的笑笑。
“爷爷，下次来，我给您带些新的烟丝吧。”林雨诺此时站起了身，但她的脚下却没有闲着，轻轻的点在小黑的脊背上，每点一下，小黑就换一个姿势，最后整个身子都躺在了地上，两只前肢曲在身前，一副委屈巴拉的样子。
“唯月，这狗好聪明啊。”林雨诺一边逗弄着小黑，一边惊喜的说道。
小黑已经没了往日的雄风，整个人“拜倒”在了林雨诺的石榴裙下。狗是通人性的，它十分清楚，这个院子里，现在到底是谁说了算。
它这一生有过太多的玩伴，但如今整个村头，也就只剩下了寥寥几条家犬，有些还是个狗娃子，与小黑同时代的狗几乎都已经不见了。
小黑不知道这些狗去哪了，只是记得在前一天还在一起玩耍，夜里就听到了它们的吼叫，第二天便不见踪影了。
只是那几天，它在路过邻居家的时候，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老人与小主人对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关爱和宠溺，即使它是条狗，也都看在了眼里，不然凭它平日里的性子，别说拽着它的尾巴不放了，但凡惹得它不高兴，早就对她呲牙咧嘴了。
看着一副小孩子心性的林雨诺，江唯月笑了笑，说道：“其实不是，犬类的动物，有很强的阶级意识，它应该是将你看作它的上级了。”
“欸，是吗？”林雨诺的脚一拿开，小黑就翻过了身，重新趴在了地上。林雨诺弯下腰，伸手在小黑那宽大的狗头上揉了两把，直揉的小黑的两只大眼睛都闭了起来，不知是惬意的享受，还是无奈的妥协。
看着小黑一副乖巧的模样，林雨诺将腿一跨，就要把它当成马来骑，江唯月脸色一变，赶紧一把拉住了她：“骑不得，骑不得。”
“为什么？”林雨诺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停下了接下去的动作，又重新站回了原位。
而地上的小黑，此时却冲着江唯月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江唯月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心里清楚，如果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那林雨诺回应他的多半是一声冷哼，然后倔强的再次进行未完成的动作。
此时的老人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小黑像是接收到了什么命令似的，耳朵噌的一下竖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一瞬间变得很严肃。
在两人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老人一手托着烟杆，一手扶着膝盖站起了身：“我出去转转，唯月啊，你没啥事，也带着诺诺去附近的集市上看看，买些吃的。”
说完，他像是伸了个懒腰似的定了一下，然后迈着老态但却不虚浮的步伐，走向了门外。小黑跟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的朝四周张望，但身子始终落后半个身位。
“爷爷说让我们去集市上？有什么好玩的吗？”老人走后，林雨诺转过头看向了江唯月，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也差不多吧，就跟城里的夜市一样，吃的玩的都有，但都是些不赶时髦的东西，我小时候有的东西，现在都还有的卖呢。”江唯月耸了耸肩，他对这类东西的兴趣并不大，平时里休息，除了陪着李威出去吃饭喝酒，就只剩下躺床了。
只是自从结了婚以后，他还没敢在房间里这样躺过，总觉得生活里缺了点什么。
“你想去？”
“当然啦，我还没去过呢。”林雨诺有些期待，她仔细的想了想，又说：“以前可能去过，但我不记得了。”
说完嘿嘿笑了起来。
乡下里的集市设在附近比较大的，交通相对便利的村庄，与城里还是有些区别的。
集市上的买卖几乎要将整条街都占了个遍，车子也只能停在距离集市有些距离的空地上，即使是这样，也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容易进出的位置。
林雨诺真就像是第一次赶集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江唯月觉得，乡下的集市与城里的夜市最大的区别就是充满了吆喝声和叫卖声，让人不自觉的就往那里靠近。
在道路的两边，摆满了小吃摊和玩具摊，还有卖扫把的，厨具的，农具的，还有一些在地上铺了张摊子，卖些书籍和小说的。卖衣服的大都集中在一片区域，他们用篷布将这段道路遮了起来，虽然此时已经不再像夏日里那般炎热。
“这里卖书，有人买吗？”林雨诺指了指一旁的书摊，这大概是集市上最安静的摊位之一了，摊主正坐在一个小凳上，翻看着手里的不知名书籍，只有在有人蹲下身子翻看他摊位上的书本时，才会停下手里的动作。
“以前有很多，不过现在手机上什么都能看，对于纸质书籍的需求应该少了很多。”
“你买过？”
江唯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哼哼，怪不得你高中没读完就被开除了，是不是看小说看的？”林雨诺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语气里充满了调笑。
“看什么小说能被开除？”江唯月反问。
“那谁知道呢？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林雨诺的脸一红，一蹦一跳的从江唯月身边走过，向着不远处的冒着热气的炉子旁走去。
农村里的大集是有着固定的日期的，或是逢五逢十，或是逢二逢八，那时的集市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此时虽已是下午的光景，但集市上的人仍是络绎不绝，仿佛不知疲倦似的，逛了一遍又一遍，走了一圈又一圈。
“这是什么？”林雨诺跑到跟前，一回头，发现江唯月还未跟来，便扬起手晃了晃，喊道。
“这是毛鸡蛋。”
摊主是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妇女，她有着农村女人特有的富态，手上有着一层厚厚的老茧，脸上也有着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
“毛鸡蛋？，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林雨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你知道凤胚蛋吗？”江唯月听到了林雨诺的话，反问道。
“知道啊，这跟那有什么区别吗？”
“其实区别不大。”江唯月解释道：“都是没能孵出小鸡的鸡蛋，只是一个是成了型的，因为外界的因素孵化失败，另一个则是人为的干涉，控制在一定时间内的未成形的胚胎。”
“能吃？”
“当然能吃，还很好吃呢。”江唯月冲她笑了笑，但林雨诺总觉得这笑容里带了些别的东西。
“美女，你们要吗？”摊主一直等到两人的说完话才开口问道。
“要，要两个。”林雨诺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扫了一旁的二维码。
等走的远了些，林雨诺拉着江唯月的手来到了路边，郑重的问：“真的能吃？”
“真的，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但家里人不让吃，说是小孩子吃了多了不好。”
“那你先吃一个。”林雨诺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塞到了江唯月的手里。
当着林雨诺的面，江唯月将外壳剥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将已经长出了毛的雏鸡一整个塞到了嘴里，嘟囔着说道：“你看吧，能吃的。”
说话时，露在外面的一只小小的鸡爪随着他嘴唇的跳动而上下摆动着，这让林雨诺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她举起了手中的塑料袋，将脸扭向了一旁：“呐，这个也给你吃了。”
江唯月却不伸手去接：“你不是要吃吗？”
“我没说要吃。”
“那你买两个？”
“我，我看你辛苦了，犒劳犒劳你，你可别不识好歹。”林雨诺大叫着，手里的塑料袋几乎都要怼到江唯月的脸上。
“唉。”江唯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接下。
“真不吃？”江唯月一边剥着蛋皮，一边问。
“不吃。”
“很好吃的哦。”
“唔，那我也不吃。”
“要不，尝一口？”江唯月将剥好了的毛鸡蛋递到了她的面前。
林雨诺一看，发现那些绒毛都被江唯月给揪掉了，这样的毛鸡蛋看起来倒真的是像一只干干净净的小雏鸡了。
“那，我就尝一口？”林雨诺试探性的问道。
江唯月冲她点了点头，说道：“吃东西嘛，不要去想，咱们又不是和尚，也不是什么素食主义者，总不能吃个东西还得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吧。”
林雨诺一想，这倒也是，而且自己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货，东西都递到自己面前了都不张口，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她眯起了眼，一张口，连江唯月的手指都咬了进去。
“哎，你干嘛。”江唯月猛地抽回了手，看着手指上明显的牙印，无奈道：“我说姑奶奶，用不着使这么大力气吧。”
“哼。”林雨诺的嘴里塞着东西，自然不能去回答他什么，只能轻哼一声，以表达自己的态度。
出乎林雨诺的意料，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东西，口感倒是很好，雏鸡虽然已经成了形，但骨头都是软的，一点都没有那种坚硬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的缘故，小雏鸡的味道也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虽然有着一丝鸡肉特有的腥气，但也只是微微的，很难察觉到的。
林雨诺的嘴巴动了几下，脸上就洋溢出了幸福的微笑，她几乎是笑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的，看的一旁的江唯月有些发愣，这家伙，怎么吃着吃着还笑起来了？
他哪里会知道，好吃的，合自己口味的美味对一个吃货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呢。
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在吃到了令自己心仪的美味之后，林雨诺胃口大开，一路上不论是煎饼，煎包，烤肠还是煎豆腐，都买了一份，而江唯月则充当起了她的移动美食基地。
“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今天下午会来赶集，所以中午没怎么吃东西？”江唯月的每只手上都拎着各自不同的几种小吃，走在她的身边。
“哪有，人家减肥呢。”
说到减肥，林雨诺突然自己先笑了起来，她看着手中提满了各种小吃的江唯月，不由得耸了耸肩：“算了，下次再减。”
随着他们的深入，路上的行人逐渐少了起来，就连摆摊做买卖的老板们都朝着一个方向侧耳倾听着，这让林雨诺很是好奇：“他们在干嘛？”
江唯月正在低头消灭林雨诺未曾吃完的东西，听到她的问话，头也不抬的说道：“听戏吧。”
“什么戏？戏剧吗？”
“是啊，农村大集里必不可少的就是戏台了。”
“那我们也去看看。”林雨诺往上跳了一跳，什么也没有看到，然后她剁了跺脚，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江唯月三下两下将剩下的东西全部塞进嘴里，然后将包装袋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朝着林雨诺的方向追去。
“苹果包甜，不甜不要钱。”一个男人的叫卖声在耳边响起，林雨诺转头一看，发现这人摊子上卖的是梨子而不是苹果，这不由得让她有些奇怪。
“老板，你这不是卖的梨吗？怎么在喊苹果？”林雨诺围着这辆小厢车转了半圈，并没有发现一个苹果的踪迹。
“嘿，小姑娘，我们的苹果卖的太好，早就卖完啦，现在只剩下梨了。”男人哈哈一笑，随手捡起一个梨子，朝她丢了过来：“小姑娘尝尝，不甜不要钱。”
后面跟来的江唯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妮子，还真是人家说什么她都信呐。
林雨诺接住那人丢来的梨子，掏了掏口袋却发现没有带纸，转向江唯月问道：“你带纸巾了吗？”
“用光了啊。”
看着左右为难的林雨诺，江唯月伸手将她手里的梨子接过，然后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几下，递给了她：“喏，现在干净了。”
“你，你怎么能在衣服上蹭！”林雨诺显得很生气，一只手接过了梨子，一只手拍着江唯月的手臂。
“反正都要洗的，你不会嫌弃我脏吧。”
“嫌弃，很嫌弃。”林雨诺别过了头，一口咬在了手中拿着的梨子上，然后就又听到哧溜一声：“这梨好多水啊。”
“我们买一些吧。”林雨诺用手勾了勾江唯月的手臂，小声说道。
“买它干嘛，你不是有一个吃着吗？”
“可，这是人家给我尝尝的，我吃都吃了，不买怎么好意思？”林雨诺的声音又小了许多，江唯月要弯着腰才能听清楚。
一旁的老板的注意力似乎没放在他们身上，脖子朝着戏台的位置伸得老长。
“没事，下次来再找他买就行了。”
林雨诺有些急了：“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来你知道吗？下次来的时候他还在不在你知道吗？”
“可是，家里的水果已经挺多了，买回去爷爷也吃不了啊，还是说你要带些回去？”
“我觉得我吃这一个就够了，可是不买，总觉得不太好。”
似乎是发觉了什么，老板打断了两人的低语：“哎，你们怎么还在，要买一些吗？”
这次轮到林雨诺瞪大了双眼，怎么，自己不该在这里吗？
“我....”
林雨诺还没说话，就被江唯月打断了：“她啊，说吃了你家的梨，不买一些总觉得过意不去，可家里的水果已经够多了，再买回去怕浪费掉。”
“害，什么事呢，小姑娘，这是叔叔请你吃的啊，下次想吃再来就行了。”
“那就谢谢您了。”江唯月冲他抱拳示意。
“小事小事，你们要去看戏吧，赶紧去吧。”摊主朝他们挥挥手，又再次伸长了脖子。
“吓死我了。”林雨诺伸手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
江唯月一脸呆滞的望着她：“你在害怕什么？”
“我怕我们吃了没买，他不让我们走。”林雨诺说着，嘴巴撅了起来，然后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梨子。
嗯，真甜。
但这个没被咬上几口的梨子最终也进了江唯月的肚子，导致他走路都要挺着肚子。
“有那么多吗？我也吃了不少啊，哪像你那么夸张。”林雨诺有些不屑的看了看身边的江唯月，然后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觉得它还能再装些什么。
“我的姑奶奶，我中午可是吃了饭的，而且，你买的东西都是吃了两口就丢给我，你当我是垃圾桶啊。”
林雨诺的脸上有些发烫，她左看右看，想找个话题转移目标：“哎，这是什么戏啊，我以前怎么没听过？”
江唯月白了她一眼：“你平时看戏吗？”
“偶，偶尔吧。”
“那我该问你才对，我可是从不看戏剧的。”
“好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你居然都不关注。”
“哼。”这次轮到江唯月无语了。
戏台搭的很高，即使两人站在人群的最后方也能看到戏台上舞动的人影。戏台上的东西江唯月是一点都不懂，只是从脸上的妆容看得出来哪些是曲子里的反派，哪些是曲子里的正派。而只看服饰，他也仅能分得清皇帝，状元，小生，家丁，小姐之类的这类服饰鲜明的角色，就连不同等级的官员有时都难以分辨，但这并不影响整体的观感。
他们在众人鼓掌喝彩的时候一起跟着鼓掌，林雨诺还叫得很大声，然后一下子钻进江唯月的怀里。
在回去的路上，林雨诺问他：“你刚才看懂了那出戏的内容了吗？”
“大概看懂了。”江唯月的眼睛盯着前方，车速开的并不快：“好像是一位书生进京赶考，考上了驸马之后就抛弃了家中苦苦等待的糟糠之妻，选择留在了京城。”
“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林雨诺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这让江唯月的心里猛地一紧：“我说姑奶奶，那是艺术，艺术加工懂吗，而且，就算是那个书生那样做了，他也不能代表全体男人啊。”
“你今天喊了我几声姑奶奶了，我有那么老吗？”副驾驶位置上的林雨诺忽然伸手拍了一下江唯月的手臂，但立刻被他冷酷的眼神吓到了。
她大喊：“你干嘛！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我没说话。”江唯月回答。
“可你的眼神在说话。”林雨诺气呼呼的，脸朝向了窗外。
“开车的时候不能有这样的动作，这是安全问题。”江唯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你想想，如果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车辆，你这拍一下把方向盘转动了的话，那该有多危险。”
“可你也不该吼我啊。”林雨诺好像很委屈似的，眼睛里泛出了晶莹的泪光。
“我没说话。”江唯月再次重申。
“可你的眼神好吓人，像是要打我一样。”
“如果打你一顿能让你记住这个教训，其实也不是不行。”
林雨诺冷哼一声，说道：“哼，果然，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了，幸好本小姐有先见之明。”
“什么先见之明？”
“不告诉你。”林雨诺的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像是雨过初晴的天空，一切又那么的清丽，明亮。
江唯月却不觉得她有什么先见之明，只是觉得女人变脸的速度之快，恐怕他将脚下的油门踩到底都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当车子开到村口的时候，正碰到爷爷与小黑从南北方向的路上往回走。
“停车停车。”林雨诺用手拍打着车门，急切的说道。
“干嘛？”江唯月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停下了车。
车刚一停下，林雨诺便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跑到了老人的身旁，指着车里的江唯月说道：“爷爷，他凶我。”
江唯月顿时一阵头大，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的记仇，报复又来的如此之快。
“唯月，下来。”老人的声音不像平时那般的温和，语气中有着不容置辩的坚定。
江唯月硬着头皮走下了车，来到了老人的跟前，林雨诺单脚点地，双手背在身后，得意的望着他。
“撅起来。”老人又说。
这下江唯月不乐意了，他委屈巴拉的看着老人，说道：“爷爷，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不管事情是什么样，总之你欺负诺诺就是不对，撅起来。”
江唯月撇了撇嘴，满不情愿的转过身去，弯下了腰。
老人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趁手的木棍，然后将目光放到了一株看起来病怏怏的玉米秧上。
“留着你也是浪费肥料。”说着，老人弯腰一用力，将它连根拔了出来。
在将玉米秧上的宽大的叶子撕干净之后，一杆约有拇指粗细的棍棒便显露了出来，老人将玉米秧交到了林雨诺的手中，说道：“诺诺，你来打。”
这一幕着实让林雨诺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老人只是要嘴上骂他两句就算完事了，可谁曾想，居然还要实行家法。
具体是不是家法，林雨诺不清楚，她觉得，在如今的时代，除了一些传承久远的世家之外，很少会有家族里会有家法了。
她知道这是老人做给她看的，是代表了江家对她的态度，也是承认了她在这个家庭的地位。
小黑忽然呜呜的叫了起来，开始围着老人不停的摇动尾巴，上蹿下跳的，像是一个在跟大人撒娇的孩子。
林雨诺握着手中的玉米秧，看了看仍弯着腰的江唯月，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等待着她的动作的老人，还有他脚下的小黑。
“啪”的一声轻响，玉米秧落在了江唯月的屁股上，他的身子为之一振，然后便是沉默。
“解气了吗？”老人问。
林雨诺点点头，然后把头低下了：“爷爷，其实他也没怎么欺负我，原本就是我的不对。”
“那爷爷就管不着咯。”老人哈哈一笑，抬腿踢了踢还在弯着腰的江唯月：“兔崽子，起来吧。”
然后他转头对林雨诺说道：“这要是放在以前，得让他跪到他奶奶的遗像前拿鞭子抽。”
听到要跪着，还要拿鞭子抽，林雨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赶忙将手里的玉米秧丢掉，馋住了老人的手臂：“爷爷，我们闹着玩呢，怎么您还当真了。”
“诺诺啊，人们都说怕老婆的男人没出息，可我们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不怕老婆的。他爹，玉明被小琴拿捏的死死的，有时候连我的话都不听，还跟我吵过几次，但我很欣慰啊，知道听老婆的话，懂老婆，护老婆的，才能过好日子。你别看老头子我这样，当年怕你奶奶也是怕的不行，她指东，我都不敢往西的。”
“那奶奶一定很幸福吧。”
“幸不幸福不知道，但跟着我，尽受苦了。”老人的思绪似乎飘向了九霄云外，他抬头看着天空，眼睛里有着亮闪闪的东西。
“所以啊，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好好生活，唯月这孩子有时候性子急，你可要多担待一些啊。”老人拍了拍林雨诺的手背，然后又对江唯月说道：“你小子，可不敢欺负诺诺，人家把下半辈子都托付给你了，你还好意思欺负她？你还敢欺负她？我们老江家的男人即使再坏，也绝不干欺负老婆的事情。”
“爷爷说的是。”江唯月连连点头。
“好啦，老头子我要回去了。”老人朝身后招了招手，小黑立刻跟了上去。
“爷爷，要不您坐车吧。”林雨诺出声提醒。
“就这么几步路，我走走就好。”
林雨诺却跑了过去，说道：“爷爷，您不坐车，要不让小黑坐坐？”
老人先是一愣，然后哈哈笑了：“好好好，让小黑坐。”
小黑似乎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它的尾巴立刻垂了下来，呆在老人的身边一动不动。
在林雨诺的指挥下，江唯月弯腰将小黑抱起，塞进了车后座。
小黑像是被架上刑场一样，浑身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但车子刚一启动，江唯月就发现了不对：“什么味啊？”
林雨诺回头一看，罕见的爆了句粗口：“我靠，小黑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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