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过去，小风的工资也被扣了两个2000块。
小风再次看淡，扣就扣吧，反正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
按正常流程辞职是不可能的，姜总不可能签字批准。
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发了我就走，剩下半个月工资不要了。
心意已决，小风反而轻松起来，每天依然跟车在市内送货，厂里忙的时候也会去帮忙。
大狼狗黑背依然记得他，他依然给它喂水喂饭，带着它出去遛弯。
这天早上，小风刚到公司，老板娘就拿出一叠单子。
“小风，这是刚开厂经理铺货时留下的账单，你有空了帮我去跑跑，能要回来多少就要回来多少吧。”
小风接过，大致算了一下，“差不多两万哪，经理怎么一直没去要呢？”
“谁知道呢，一直放在柜子里，昨天偶然翻到，快过年了，想拿给你看看……”
小风翻着单子，“这市内的来去方便，什么时候去都行，这怎么还有几家外地的啊？”
老板娘看着他，“外地的有六家，你就挑个时间，全部去跑一趟吧，给你算差旅费。”
小风收起单子，“好，好。”
一时，他又问道：“这些都是底单吧，你这里不留一份？”
老板娘笑道：“都是些烂账，能结就结，不能结你就扔了，又不作指望，还留它做什么……”
正说着，老板娘瞥见有人朝这里走来，叮嘱道：“他们来了，你把单子放好，先拿回去整理整理，别弄丢了……”
“好。”
晚上回到家里，小风把单子全部拿出来整理了一遍，相同地区的放在一起，然后那六家外地的放在一起。
明珠见了，心中疑惑，“老板娘每个月罚你2000块，已经扣了4000，她肯定知道你心中有气，她怎么会放心把这么多账单给你去结？那些业务员携款跑路的事，她没听说过么？”
小风答道：“知道当然是知道，不过这是上门要账，不是送货，公司其他人哪有那个能力？要是这些老板好说话，当初就不会铺货，更不会拖到现在还没结账了……”
“那说的倒也是。”
第二天，小风便坐着公交车，拿着账单一家一家去市内要账。
要账是真不容易，各种情况都有，老板不在店里，电话没人接，老板换了人，当初收货的单子找不到了……
经过二十多天的努力，市内的绝大部分都要回来了。
老板娘高兴地笑着，“好！好！公司就需要你这样的人！你看看他们……”
说着说着，她似乎有些许失落，黯然伤神。
小风知道她说的是她大女儿和她男朋友，但那是她们家事，便没有多言。
过了几天，小风和老板娘说了出差计划，找她拿了500块差旅费，外出要账去了。
前面三家当初铺的货早已卖完，老板也比较好说话，爽快地给了货款。
第四家还剩几瓶机油，放在角落里，满是灰尘。
小风说道：“老板，这几瓶就当送你了，你把卖掉的那些结了吧，也就几百块钱。”
老板再推脱面子上也挂不住，也结了。
第五家卖完了，当然是顺利结账。
最后一家老板不在，要过两天才回来。
晚上，小风回到旅社，数着结来的现金货款，想着自己辞职的事。
本打算明天发了工资就走人的，却被叫来这外地要账……
不经意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生起……
第二天中午，手机收到信息，工资到账了，依然被扣了2000块。
想想这事他就来气，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为什么就扣我一个人的工资？
到了晚上，老家的老三打来电话，“年底了，上门讨账的也多了，你要是有钱，就寄点回来吧……”
“好……我在出差，等我回去了再寄……”
晚饭后，他来到外面，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本可以悠闲地走走看看，可他现在哪有那个心情？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跳出来，“那样不行！扣钱是扣钱，货款是货款，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另一个声音叫道：“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没钱，没钱怎么回去过年？家里还有人等着要账呢……”
这两个声音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争争吵吵，不分胜负，直到第二天上午。
见了老板，是个修车店。
“当初拿了五件，卖了一点，还有这些没卖。”
小风找他要了一块抹布，一个纸箱，将角落里的机油一瓶一瓶擦拭干净，装了满满一大箱。
结了账，按老板所说，小风花钱雇了一个三轮车将机油拉到了物流公司。
填好单子，付了运费，小风赶往汽车站。
坐在车上，他情绪复杂，心突突跳得厉害。
拿出手机，思考再三，他给老板娘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
“老板娘，您好，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信任和认可！”
“可是今天，我要让您失望了……剩下的货物我已打包发回，留的是您的电话，大概三天后物流就会送到……老板娘，我就不回公司了，以后也不回了，至于原因，您肯定知道……”
“您说丢包损失一万……老板娘，你们要我一个人全赔，我心里真的无法接受，我真的没那么多钱……本来我有冒过那个念头，拿着所有烂账的货款跑路，2万块啊……虽然我需要钱，但是……我还是做不到……”
“你们已经扣我6000，这6000本打算寄回老家还账的……现在出差，一共收了2000，这2000，就当你们给我留个回家过年的路费钱吧……”
“最后半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还有那么多客户，我不会像别人那样，一个都不会带走，也不会搞死，我会全部整理出来，交给兼达，让他转交给你们，就算是我给你们的另外一种补偿吧……”
“事已至此，我知道，我说再多也没用，但我还是要跟您说一声，老板娘，真的对不起……让您失望了……祝您生意兴隆！”
小风狠狠心，点了发送。
5分钟过去，没有回复。
10分钟过去，没有回复。
20分钟过去，依然没有回复。
……
他靠在座椅上，不觉已泪流满面，我秋小风曾是多么浩然正气嫉恶如仇的一个人，想不到今天为了一口咽不下的气，为了这可怜巴巴的2000块钱，成为了自己曾经最为憎恨的那种人……
夜幕降临，小风出了汽车站，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
一路上，他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各样的说辞来说服自己，试图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可是他做不到……
内心深处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你不对……
另一个声音随即响起：他胡说，别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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