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嵋山下是侬家

墨池白条

首页 >> 高嵋山下是侬家 >> 高嵋山下是侬家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流放三年,百官跪求我进京称帝!我的道姑师父我在大唐卖烧烤封侯三国寻龙记北朝帝业我夺舍了隋炀帝北宋小厨师一等家丁大明元辅
高嵋山下是侬家 墨池白条 - 高嵋山下是侬家全文阅读 - 高嵋山下是侬家txt下载 - 高嵋山下是侬家最新章节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

第37章 国藩遭佣人开除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爷爷和奶奶坐在客房的太师椅上,正笑眯眯地听国葆念信。老人家还时不时地插上几句。“怎么,你大哥不在棉花胡同住了?”

国葆解释说:“是,已经搬家一个月了。大哥说,以后寄信就按这个地址。”

爷爷挥了挥手:“说说,往下说。”

国葆看着信道:“大哥说,已将艮峰兄的日课抄了三页,寄给弟弟们学习。”国葆念着念着突然停住了,爷爷催促着:“往下念啊?”

国葆说:“大哥原文是这样写的,余自十月初一日起,亦照艮峰样,每日一念一事,皆写之于册,以便触目克治,亦写楷书。冯树堂与余同日记起,亦有日课册。树堂极为虚心,爱我如兄弟,敬我如师,将来必有所成。余向来有无恒之弊,自此写日课本子起,可保终身有恒矣。盖明师益友,重重夹持,能进不能退也。”

念到此,国葆和壮芽惭愧地对视了一下。爷爷盯着国葆的脸:“没了?”

“有,下面是大哥为自己制定的日课十二条。”

爷爷说:“念。”

国葆念道:“一、主敬:整齐严肃,无时不惧。无事时心在腔子里,应事时专一不杂。清明在躬,如日之升;二、静坐:每日不拘何时,静坐四刻,正位凝命,如鼎之镇;三、早起:黎明即起,醒后不沾恋;四、读书不二:一书未完,不看他书;五、读史:念二十三史,每日圈点十页,虽有事不间断;六、谨言:刻刻留心,第一工夫;七、养气:气藏丹田,无不可对人言之事;八、保身:节劳,节欲,节饮食;......”

国葆念到此,曾麟书和江氏匆匆进了客房。“国藩和国荃来信了,国葆正念给我听呢。”爷爷说。

曾麟书道:“爹,信晚会我给您接着念。”曾麟书转身对国葆和壮芽二人道,“你们两个先回自己屋,看大哥给你们说了什么,我和爷爷有点事。”

国葆应声将信放在桌上,拿着国藩给自己的信和壮芽出了屋。

曾麟书夫妇坐下,曾麟书对爷爷道:“爹,我找到善化姓黄的那对兄弟了。”

爷爷眉毛一扬:“消息可靠吗?”

“准确无误。他兄弟俩,是去年庚子科同榜进士,哥哥叫黄兆麟,弟弟叫黄倬。”

爷爷捋着胡须:“哈,这黄家可中了大彩了!一对兄弟同年中榜。”

曾麟书说:“我对他们说明来意后,他们说知道我们,也知道国藩,就是不曾与国藩见面。去年他们中了榜便告假返乡了,二人过完年就要回京。他们现在是庶吉士,后年散馆后才分派呢。”

江氏补充道:“人家孩子比咱国藩晚一届,和国藩同在翰林院,就是还没照上面呢。”

爷爷点了点头:“嗯嗯,我明白。”

曾麟书说:“哈,见了面,一家人挺亲热的,没等我开口,便主动说,有什么要捎带的,他们可以帮着带去。”

奶奶乐呵道:“哎哟,这可是遇上贵人啦!但凡能给孩子们带些东西过去,帮补帮补他们,也好让孩子在外面少作些难。”

曾麟书说:“国藩来信,不是想再要些土布和泡菜嘛?正好,让黄氏兄弟给带过去些。”

爷爷说:“今年家里腌的腊肉一口都还没吃呢,全给国藩带去。”

江氏打断道:“爹,人家进京自己也要带东西的,带多了不合适吧?”

爷爷说:“那就,我们自己花钱雇车,一辆车能装多少就带多少,麻烦他们路上给照看着就好。”

曾麟书点头称赞道:“嗯,爹的主意不错。那好,我这就去准备,初二,我连车带东西一起送到善化。倘若不出意外,两月后,国藩他们就可收到。”

江氏对丈夫道:“让黄氏兄弟带东西的事,你提前给国藩写个信。”

曾麟书说:“这个我自然会写。还要带什么衣服之类的,你和秀娟准备准备吧。”

江氏说:“上次托陈玉林带的小孩子衣服,够他们穿几年的。秉钰和国藩国荃的衣服倒是刚刚做好几件。别管了,不耽误你初二去善化。”

爷爷迫不及待地对儿子道:“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下,快帮我把国藩的信念完。”

曾麟书拿起信:“哈,刚才国葆给您念到哪了。”

爷爷说:“刚刚听完国藩给自己定的日课。”

“哦,国藩说,现在,吴子序的两个弟弟,也跟着国荃一起让国藩给授受学业,国藩说,权当自己备课了。因为,再两年翰詹大考就要到了。另外说,两个孩子身体都好,准备在三月间种牛痘,牛痘局是广东京官出资所设,是积德的,不收钱。”

爷爷问:“就这些?没了?”

“有,国藩说,每次国潢和国华回信,字总是太少。他希望将左邻右舍,同村的事都告诉他,告诉得越详细越好,他很挂念乡邻。”

爷爷听得不满足,爷爷道:“信给我自己看吧,让你们念,总是挑拣着说,没听完呢,你们就说完了。忙你们的去,我自己看。”

曾麟书和夫人对视默然一笑。江氏说:“爹,是您两年不见孙子,总想听他多说说。国藩也是,总嫌家里写信不够长,嫌说得太少。唉,等咱家境好些,说什么也要送您去京城看看他们。省得他来封信,您能读半个月...”

江氏说着,自己也控制不住眼泪,她捂着嘴,摆了摆手疾步出了屋。爷爷知道江氏见信思子,沙哑着嗓子对儿子道:“赶紧给国藩准备东西去吧,信留给我慢慢看。”

江氏来到厨房,一边用围裙擦泪,一边对秀娟道:“在家时,我从未舍得用过他,他只会读书。现在,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还有那么多应酬,全压在他一人身上,您说,我在家能不替他为难。”

赵婶劝说道:“夫人在家,手一刻也没停过,不都在为少爷做事?等少爷立住脚了,会带孩子回家看您的。”

江氏一声长叹:“他现在拖家带口的,哪会有钱回家。只要他们一家在京城过得好,不作难,我就阿弥陀佛了!”

赵婶跟着抹泪道:“晚几年,少爷升了官,俸禄不就多了?无论家里去看他,还是少爷回来,总是有盼头的。”

江氏深深舒了口气:“但愿吧,谁知是哪一天呢?”

............

国藩正在聚精会神地习字,秉钰手拿封信和几根红绳轻轻进了门,国藩浑然不觉依然在写字,秉钰原地站着观其举动。国藩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拿起用嘴吹着墨迹,回神一看,见秉钰站在外间,忙将写好的一叠字收起来:“干嘛神秘兮兮的,进来也不说话。”

秉钰走上前道:“怕打搅到你。”

国藩淡然一笑:“哈,傻丫头!说吧,何事。”秉钰将握着的红绳放在桌上,国藩抿嘴一笑,“不会吧,夫人?你真这么做啊?”

“你数数有几根。”

国藩忍住笑:“还用数,这不四根嘛。”

秉钰说:“你立的规矩,让我给你挂信号,我挂了四天你竟然没有看到?”

曾国藩说:“哎哟,你,这不都是说笑的嘛。你还,还真的挂啊?”

“曾大人,你可是国家官员,怎么可以随便食言?你说的,想你就挂根红绳,你一天不来,我就加一根。”

国藩羞涩一笑:“对不起夫人,我真的没有看到。”

秉钰说:“你看不到,我送你眼上,总算看到了?”

曾国藩苦笑地摇了摇头:“秉钰,咱们静儿才刚刚三个月,你说,如果我们...又那个,啊,我是说,会不会又有了孩子?你刚刚生了孩子,身体还没复原。”

秉钰闷头一笑:“你以为我挂信号,就为那点事?”

“那你,这,不是用暗号呼唤我嘛?”

秉钰将一封信放在书桌上,国藩见是家书:“哎哟,你也太会搞笑了吧?家里来信,放我书房就好了,你拿信号和我胡乱什么。”

秉钰郑重道:“这封信,我认为很有必要和你交流一下,不是放你书房就了事的。”

“信上说了什么?”

“自己看。”

国藩展开信浏览着:“哦,国潢要和汪家小姐成亲了...嗯,国芝流产了?”

秉钰说:“四弟信上说,国芝自嫁到婆家,便不守家规。早上赖床该起不起,每日,都是婆婆端吃端喝伺候着。这次意外流产,更是像多大功臣似的,搞得婆家将她当神供着,希望你写信劝说劝说。”

曾国藩沉着脸:“这鬼丫头,怎可如此不守妇道!这不在自我作践折自己福寿嘛?”

秉钰说:“国芝妹妹一向与我很好,可再怎么说,我是嫂子,你是亲大哥。人家兴许是看你脸面,才这么宠她。解铃还须系铃人,请你写信劝告她改过。”

曾国藩说:“我即刻写信警告她。在娘家,哥哥怎么宠着都行,到了婆家必须听从婆家家规。”

秉钰说:“信你晚上写,现在去九弟屋看望一下。我看他好了许多,正在屋背书呢,你再去给他点鼓励。”

“嗯,我现在就去。”

秉钰说:“别急着走,话还没说完呢。明天就三十了,记得晚上将压岁红包给王婶他们几个。自己人都好对付,请的人不能缺了这个礼。”

“放心,我记着呢。啊对,我让你做的那件棉袍,你给我包好,等下我去会馆要带给大爷。”

“走时到卧室拿吧,还有那顶棉帽,前天就准备好了。”

............

国荃趴在床头在背诵《哀江南赋》:“粤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月,大盗移国,金陵瓦解。余乃窜身荒谷,公私涂炭。华阳奔命,有去无归,中兴道销,穷于甲戌,三日哭于都亭,三年囚于别馆。天道周星,物极不反。傅燮之但悲身世,无处求生;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昔桓君山之志事,杜元凯之平生,并有着书,咸能自序。”

国藩敲了敲掩着的门,便跨步进屋:一进门便说:“哈,《哀江南赋》!门外就听到了。”

国荃见国藩进屋,准备下床,被国藩阻止:“哎,躺着躺着,自己家里何必拘束。”

“大哥,《哀江南赋》全文,我基本能背得下来。”

曾国藩打趣道:“我就说嘛,你比大哥聪明。”

国荃瞅着大哥:“大哥,我想坐起来和你说话。”

“能行吗?”

“能行。”

国藩搂着国荃的身子:“好,大哥把这头小犟驴扶起来!哎哟,你还是有点肉哈。”

国荃坐靠在床头朝国藩乜了一眼,低头一笑。

“看着大哥偷笑什么?”国藩问。

国荃说:“大哥,我从马上摔下,一直等着大哥骂呢,你怎么忍了这么久?”

曾国藩说:“大哥为什么要骂你?两三个月的功夫,你竟能像骑手一样,在马背上跃马换马,大哥为你喝彩尚来不及,怎会骂你?”

“我已不是四岁时的九弟了,大哥别再哄我。”

曾国藩莞尔一笑:“你在大哥眼中,永远是四岁时的九弟,即使你长再大,哥也是这么待你的。”

“大哥为何不责备我不顾危险,为何不骂我不想后果?我都等了好几天,等得自己都想骂自己。”

曾国藩说:“瞧,你将危险和后果论述得如此明了,足以证明你有风险意识。还须我来教导?九弟,你和嫂子说的一句话,她告诉我了,我感觉很有道理。”

国荃淡淡一笑:“我都记不得和嫂子说过什么。”

“你和嫂子说,没有跌倒,就没有站起来的时候。你这个跌倒与站起来的寓意,耐人寻味。就凭这句话,我认为我九弟真的是长大了。大哥希望你今后,无论因什么跌倒,都要勇敢地站起来。”

国荃不好意思道:“我的思路总是差大哥半步。”

国藩笑道:“过完年,我将三十一岁,九弟也别将大哥想成永远是三十岁的大哥。”

国荃说:“大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佩服你了。”

“大哥也佩服很多人,值得敬佩的,恰恰是自己所没有的。”

国荃道:“我想说的话又被大哥说了。”

曾国藩说:“二十三史全套书,已被大哥圈了几个遍,至今,我还在回过头重读。要知道,京城这地方,一天不读书,随时会被人赶超过去。”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

“九弟,我们日子虽然拮据,可该有的书大哥都有,你随时可以拿来读。但有一点,一本书不读完不读熟,不要胡乱翻阅别的。”

“我知道,大哥告诉过我。”

“好吧,你先躺着歇息,也可在床上读书背书。我去会馆一趟,就要过年了,我去那里安排一下。”

“那您早点回来。”国藩对国荃点了点头,回身走出了房。

............

门房大爷正盘着腿,拿着针线缝棉帽上的带子,国藩从窗口探头道:“大爷。”大爷抬头一看:“哎哟,涤生啊!不说年三十才过来嘛?”

国藩推门进来,他将包有棉袍和棉帽的包裹递给大爷:“我明天上午还会来,今天,是特意给大爷送棉袍的。”

大爷看着国藩手上的包裹,不知说什么好:“涤生,这这,您这是...哪来的棉袍啊。”

国藩将包裹打开:“大爷,我在这住的时候,就看您穿着这身棉袍。现在,我内人来了,就让她给大爷做身新的,您也该换换新了。”

“这这...你让大爷说什么好呢!哎哟,这辈子,除了爹娘,谁还这么体恤过我?我这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让你这么待我……”

“大爷,您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您不一直把我当孩子嘛?来,快穿上试试合适不,不合适,我即刻拿回去修改,不耽误您过年穿新衣。”

门房激动得不知所措,一边流泪,一边将旧棉袍脱下穿上新的:“哎哟,你瞧,这哪哪都合身,真是跟量身定做的一样。做这么厚实,就是屋里不生火,也不会冻着。”国藩又将棉帽戴在大爷头上:“棉帽,是家里佣人帮着做的。”

大爷说:“呵,经您这么一打扮,大爷快成新郎官了!哎哟,我这是哪辈子的福哦!跟做梦似的。”

曾国藩欢喜道:“大爷,新棉袍就穿着别脱了,今天二十九,已经算新年了,我去招呼员工,先把咱院内的春联、门对都贴上。”

“我随你去,我随你去。”国藩和大爷走到院里,几个伙计正在打扫门窗,大爷对众人道:“喂,我说,你们几个,灯笼不都擦洗干净了吗?来吧,正好总管过来,大家一起把灯笼挂上,然后,把院内的春联和对子也都粘贴上。大门外的明天再贴。”

众人纷纷将灯笼春联拿出,和国藩一起挨个地张贴起来。一位员工拎着挂爆竹问国藩:“曾大人,要不要先在院里放挂爆竹,驱驱晦气?”

国藩呵呵一笑:“好主意!放,放三挂!”

众人贴的贴,挂的挂,三下五除二,便将会馆换了新颜。某员工将三串长长的爆竹点燃,随着阵阵爆竹声响,住馆的士子们也纷纷出来看热闹。国藩对众士子道:“士子们!加把劲,咱会馆所有员工,预祝你们早日金榜题名,为你们鸣放爆竹!向你们致敬啦!”

国藩的话,令在场的士子们备受鼓舞,从他们饱含泪花的眼睛里和激动无比的脸上,袒露出继续奋斗的心声……

奶娘抱着熟睡的静儿,正准备往床上放,纪泽站一旁问奶娘:“姨娘,妹妹什么时候可以走路。”

奶娘笑道:“明年这时候,妹妹就可以走路了。怎么,泽儿问这做什么?”

纪泽说:“整天在睡,也不会学字。”

奶娘呵呵一笑:“泽儿是想让妹妹陪着写字是吗?”纪泽小大人似的:“我已经认很多字了,想做妹妹的先生。”

奶娘还未说话,春梅气冲冲地进了屋,她边为纪泽整理衣服边抱怨着:“哎呀,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奶娘见春梅发脾气,忙问:“哈,和谁呀,动这么大气?”

春梅气呼呼地说道:“张升呗!那张不主贵的嘴,谁都咬!晚饭前,老爷不是每人给了五百文的红包嘛,他不干了!说我和你来得比他晚,凭什么红包是一样?”

奶娘说:“和他一样干嘛,让他说去呗。”

春梅说:“他在厨房跟王婶吵呢,说是不干了!还把老爷说得一无是处。这人,怎么这样!这若被老爷听到,还不得气死!”

奶娘将身上的红包掏出:“春梅,将我的红包给他吧,我确实来得比较晚。”

春梅说:“给他?你以为给他,他就承你的情?他说,我们四人的红包加一起,才不过二两银子,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借题抱怨老爷小气呢。”

奶娘愤愤道:“东家给红包,即使包十文钱,也是图个吉利喜庆。谁还指望红包发财啊!大过年的,借题发挥,这不有意给主家找难堪嘛?”

春梅说:“他就是有意的!现在,还在厨房跟王婶理论呢。”突然院里传来王婶的呵斥声:“你爱干不干,和我说不着!”

春梅抱起纪泽,奶娘抱着静儿出屋站在门口观看着。王婶站厨房门前使劲摔了摔围裙,张升气冲冲地,边往门房走边大声吆喝道:“我的腿我当家,我爱跟谁干就跟谁干!哦,这么大的家,里外都是我打理,弄了半天,我还不如个娘儿们!哼,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

国藩正在书房写春联,听到院里的吵声,忙放下笔走出了屋,他冲着众人说道:“刚才,吃饭时不都还好好的,什么事呀,就大吵大闹的。”

大家都不说话,秉钰和国荃也出屋站在门口,国藩对张升道:“张升,怎么了,什么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怎么不说话,我问你呢。”

张升说:“曾大人,这么给您说吧,您家的差事我不干了。”

曾国藩问:“原因呢。”

“不是我姓张的不讲仁义,是你做主子的太不会做事。”

曾国藩道:“对我有意见请您屋里说话,你站院里喊叫,是不是会影响到别人?”张升说,“我都说不干了,还对你有什么意见?你也长着眼呢,你交代我的活,我从未含糊过。你呢?做事不公平!”

曾国藩向张升招了招手道:“来吧来吧,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单独和我说。大过年的,你在此大声嚷嚷,让左邻右舍听着,好像怎么了似的。”

张升说:“我对你就一句话,结账,我现在走人。”

曾国藩说:“结账也要进屋说啊。”

“我不进去,就在院里等你结账。”

曾国藩道:“我就是给你结了账,你现在也不能走。要过年了你走哪去?你若是出个什么事,我还说不清呢。你想走我不拦着,等你找好新的东家,再走不迟。”

“这可由不得你说!我说不干现在就得走,废话少说,结账吧。”

曾国藩耐着性子道:“张升,我劝你理智点,要走,明天白天再说。”

张升讥讽道:“曾大人,你若是拿不出二两银子的工钱,你明说!只要你给我打个欠条,我宽你五天再来取,用不着跟我装圣人,怕我这怕我那。我一个老脸树皮的,我怕个球!哼,过年红包五百文,你好意思给,我都不好意思接!穷酸带样。”

国藩咬了咬牙关对秉钰道:“给他工钱,请他的便!”

国藩恼怒地回了书房。秉钰回屋拿出二两银子走到张升面前:“钱你拿着,但我还是劝你,要走明天白天再走。这么冷,又这么黑的天,你赌气走了,岂不让人跟着担心?”

张升接过钱:“夫人,不谢!这是我应得的工钱,所以不谢。走了!”

张升拿着钱回屋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春梅抱着纪泽走到秉钰面前:“夫人,您别生气,我早就看他不是东西!”

……书房的书桌上燃烧着一炷香,靠墙边的榻上盘坐着打坐的国藩,只见他面色肃然,双目紧闭,浑然一座泥胎。

国荃和秉钰对坐在西厢房,二人心绪沉闷,国荃将桌上的茶水拿起递给秉钰,秉钰扶着茶杯低头无语。国荃开口道:“嫂子,别太往心里去,世态炎凉,狗眼看人低。”

秉钰张了张嘴,叹了口气道:“难道是我没想周到……”

国荃说:“王婶工钱每月一两,春梅姐和奶娘每月都是八百钱,他张升工钱是二两,分工不同工钱也不同。他叫嚣比别人干得多,那是他开始就愿意的。至于过年红包,我认为一视同仁没有过错。”

秉钰说:“我知道张升是嫌红包包得少。”

国荃恼怒道:“谁有头发会装秃子?大哥一年俸银才四十五两,平均每月才三两多。一家吃喝全靠大哥的养廉银,不是老家寄钱补贴,我们自己都活不下去。大哥倘若是和珅,每个红包一千两也很轻松。”

秉钰说:“凭良心,我没对不起请的佣人,但凡我能做的,从不会依赖别人。没想到,还是让人家这么多怨气。”

国荃不屑道:“雇佣是两厢情愿,他执意要走,何必强留?世上两条腿的猪不多见,两条腿的人遍地皆是,离了他还不过年了?”

秉钰两眼含着泪道:“只是他说话太让人寒心。好心留他明日再走,结果,说你大哥是装圣人。大哥一定难过死了。”

国荃说:“难过是一定的,也不至于死。嫂子不用担心,明天,我便将张升所担的事全部承担起来,该买的该打理的,我来就好。”

秉钰唉声道:“你千里迢迢来京,是为了读书,不能因琐碎家事耽误了学业。大哥明天会重新找人的。”

国荃说:“在没找到新的家人之前,一切事务由我来打点,嫂子放宽心就是。”秉钰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九弟歇着吧,这会儿已经是年三十了。”国荃透着窗户看到书房的灯光,“嫂子先歇了吧,明天一早,您还要应酬过年的事,大哥也还没歇着,我在此读书,也算是陪着大哥。”

本想借助打坐排遣烦恼的国藩、始终进入不了状态,他索性向书桌走来,一阵思索后,提笔写下《傲奴》一首。

君不见萧郎老仆如家鸡,十年笞楚心不携?君不见卓氏雄资冠西蜀,

颐使千人百人伏?今我何为独不然,胸中无学手无钱。平生意气自

许颇,谁知傲奴乃过我!昨者一语天地睽,公然对面相勃豀。傲奴

诽我未贤圣,我坐傲奴小不敬。拂衣一去何翩翩,可怜傲奴撑青天。

噫嘻乎,傲奴!安得好风吹汝朱门权要地,看汝仓皇换骨生百媚!

国藩罢住笔,双目凝视着夜的窗外,自嘲地冷笑一下,他抓起本书,聚精会神地翻阅起来。这时,秉钰从卧室轻轻走进书房,见国藩在灯下看书打发心情,心疼地暗自舒了口气,她倒了杯茶悄悄走近国藩放其面前。自己也拿了本书,坐其身边看了起来。国藩回头默默地盯着秉钰,秉钰双眼含情地望了国藩一眼,眨巴着纯情的眼睛,弱弱道:“师哥,明日起,我们都又长了一岁,要学着承受。”

国藩望着妻子,心中五味杂陈,一个被下人看不起的主人,一起遭受羞辱的妻子,依然默默陪在自己身边,国藩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低头沉思片刻道:“天就要亮了,你怎么还不睡。”

秉钰喃喃道:“刚才九弟说,在没有找到新的管家之前,家里事由他承担。你不要不开心,按照自己立下的日课册,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国藩紧咬牙关,痛恨自己株连家人受气受穷,连着舒了几口气道:“家里我年龄最大,我不能再说什么。只想说,三十岁真的好难,好难,好难!”

二人说话间,国荃在门外叫道:“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国藩和秉钰忙站起身:“进来吧。”

国荃进屋对秉钰道:“嫂子也一直没睡?”

秉钰说:“反正要过年了,就当守岁好了。”

国荃看了眼国藩和秉钰,情绪低沉地:“大哥,大嫂,我想,我们三人开个家庭会议吧。”

秉钰给国荃拉了个凳子:“坐着。”

国藩回身坐在榻上:“大半夜的,怎么突然想起开会。”

国荃说:“大哥,大嫂,我知道,平日你们都把我当孩子,什么事,我都听哥嫂安排。但是,九弟现在对哥嫂有话说。”

曾国藩说:“有话,说就是了。”

国荃道:“在家时,九弟从未操过家的任何心,一切皆是由大人们操持。来到这里,也是大哥、大嫂在操持。在京的一年,我什么都看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桌一凳,皆是租来的;也就是说,我们一天交不出房租,我们就随时流落街头。”

国藩为难地背过头去:“说得没错。京城除了曾国藩三个字,在翰林院花名册上属于我。其余一切,均是租的。”

国荃直言道:“京城的每一天,都是那么昂贵,无时无刻不在忧心房租和生活。越是临近年关,压力越大。老家将所有结余寄与我们,依然不能满足这里的需求,大哥仍要东挪西拆,才能勉强维系。与其让大哥天天为难,我想,不如我和嫂子先回老家吧。我们回去,大哥也不需要租这么大的院子,凭大哥的年俸,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

秉钰接话道:“刚才,我也在想。不行,我们就带着孩子回老家吧。你这样东挪西借,何时才是个头啊?债务越积越多,压力越来越大。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没钱,昨晚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曾国藩寻思了半天,开口道:“你们说的仅是事实的一面。可我,作为丈夫,作为长兄,作为父亲,作为儿子,我愧对所有家人。用爹的话说,我还是国家的人。国家的人,尚未对国家做出半点贡献,要想放弃这里和你们回家,也是不可能。”

国荃解释道:“我并没说让大哥与我们一起回去,就是我和嫂子带上侄子侄女。”

曾国藩说:“国荃,我对此先表个态:一,我在大山里拼命读书二十多年,终于走到了京师,我更想让我的弟弟得到同样的学习环境。所以,我不同意你回去;二,多年的赶考路,阻断了我与妻子、骨肉的亲情,我想弥补对妻子和孩子的亏欠,我不同意孩子离开我。三,即便,我背着良心同意你们回去,此刻,我也拿不出送你们回家的盘缠。”

国荃无奈道:“可大家苦守在一起,难为的还不是大哥自己?京城不比在家,遇有难处,亲戚邻居都可转借一时。”

曾国藩说:“九弟,转眼,你们来京已两个年头。三年后,我将要翰詹大考,只要考上个好名次,马上就可升级的。升了级,俸禄也就多了,生活总是有希望的!”

秉钰说:“三年说起来容易,过起来难。”

国荃为难道:“背负着经济压力,大哥怎么有心情备考?”

曾国藩说:“九弟,你只需专心学业,生计问题是大哥的事。我现在认识的朋友多了,拆拆补补熬过三年,升级的机会不就来了?藏于我心中最大愿望,就是将老人接到京城,让他们亲眼看看大清国的帝都;亲眼看看大哥供职和生活的地方。我一直在为这个梦想努力着,请你们不要动摇我的意志。”

秉钰和国荃无语对视了下,霎时,四邻的鞭炮此起彼伏。

曾国藩说:“听,明天就是新的一年,只要自己命不该绝,年还能将我们挡在年的里面不让过去?走,我们也放爆竹去!”

国藩三人走出了门外,灰暗的黎明前夕,整个京城被爆竹声所笼罩。

............

道光二十二年,四月三日,三辆载有秉钰、奶娘、春梅、周升、纪泽和静儿的马车,缓缓走到《京都牛痘局》门前停下。一行几人下了车,秉钰对新管家周升道:“周升,你和春梅看好泽儿,看紧他,别让他看到人家孩子哭,自己偷溜了。”

周升呵呵一笑:“夫人放心,不会的。”

周升抱起纪泽,春梅跟随着走到一处种痘处排队,秉钰和奶娘抱着静儿在另一个地方排队。

恰时,陈源兖抱着儿子远谟,兰芝拉着女儿春雨接种好牛痘出来,恰看到秉钰一行,岱云忙招呼道:“嘿!嫂子!”

秉钰回头一看:“哦,你们先了一步,孩子都接种好了?”

兰芝笑道:“很快,就在胳膊上划了两道。”

秉钰揪着心道:“我看很多孩子都吓得哭呢。”

陈源兖说:“没事,没等哭出声就种好了。哎,涤生兄怎么没跟着来?”

秉钰说:“他说是要剃头,没让他跟着来。”

“那好嫂子,你们快去种吧,我先把孩子送回家,等下,我找涤兄说话去。”

“好好,快送孩子回去吧。”

陈源兖和兰芝带着孩子离去,秉钰等人已站到接种者面前,纪泽被孩子们的哭声吓到,从周升怀里挣脱着喊着要走:“放开我,放开我...我不种痘痘,我怕...”

周升哄着纪泽:“不怕不怕,一点都不疼的!如果疼了,你咬我,行嘛?”

春梅也在一旁帮腔道:“泽儿,我们路上怎么说的,你不是要做最最勇敢的孩子嘛?”

............

简陋的大棚里,一个由多个剃头匠组成的营业场所,棚里摆放着数个剃头挑及凳子,各个剃匠都在忙着为顾客剃头、梳辫、掏耳和捶背。国藩夹着本书,站在一个摊位前,边等边看书。剃头匠对国藩道:“爷,您稍等片刻哈,这位马上就好。”

曾国藩笑道:“不急,我在一旁观您手艺呢。”剃头匠说,“七十二行都被灵巧人学走了,剩下我们这粗手笨脚的,也只能靠这个讨口饭吃。”

曾国藩说:“诶,话不可这么说,我看你拿刀的手就很灵巧。”剃头匠嘿嘿一笑,“再灵巧也是下九流,贱行!”曾国藩说,“剃头是贱行,这话我不认同,反倒认为是贵呢!”剃头匠说,“哈,这位爷可真会说笑。我们剃头人被称为下九流第五行,爷说的贵又在哪里?”

喜欢高嵋山下是侬家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高嵋山下是侬家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网游之骷髅也疯狂你惹她干嘛,她满空间神兽从荒岛开始争霸暗黑仙庭住在木叶行在诸天大唐霸道太子李承乾从卖鱼摆摊开始的幸福生活大唐验尸官总裁大人,100分宠!被全网黑后她花样挂热搜我的提升没有限制重生之极品红包系统李恪:这家没我,要散韩娱之任务系统田园药香之农家医女木叶:这才叫体术!末世之天幕极寒末世:我安全屋无敌了重生异能毒医:恶魔小叔,很会宠年代空间:糙汉的病美人她野翻了
经典收藏大明执刀人【完】暴王偏爱小萌妃大唐霸道太子李承乾我的二战不可能这么萌华夏鼎世天风卫国大军阀大明虎威军门绝世宠臣重生之朱小姐升职记(GL)山谷长人茶我的道姑师父大明极品皇孙九公主她靠撒娇搞定六界大神异界战争之超级军团系统三国时空门,我,继承了河北袁家虽然开挂我还是要稳明末求生记带着系统混大唐汉末大混子
最近更新大明虾亲王大明:重生燕双鹰本是暴君被换灵魂成千古一帝刚穿越就被四百斤的女人退婚和女友穿越到东晋穿越大明崇祯,大明还有救我就刷个抖音,古人求着说别停!王一童穿越之梦想三国:袁家逆子,开局摔玉玺颜值太高!人在古代成魅魔了!三国:白粥馒头,我竟黄袍加身我在古代逃荒乱虎春秋金戈铁马震三国饥荒开局:惨死的都是有粮的大明天启帝福寿至叫你去剿匪,你把皇帝杀了大明:我和建文帝的逃亡之路君知我心我意君
高嵋山下是侬家 墨池白条 - 高嵋山下是侬家txt下载 - 高嵋山下是侬家最新章节 - 高嵋山下是侬家全文阅读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