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把老头没搭理他转头便走，苏乾急忙跟上。
苏乾追在他身后唤道：“大师？”
“嗯？”
拖把头侧头瞥了他一眼，因为有一只瘸腿，没几步就被苏乾追上。
“你是薄遥的？”
老头没搭理他继续一瘸一拐向前走。
苏乾眼睛突然闪过一丝亮光：“你是薄遥的师父？方才云青说小公子练武的时辰已过，你绝对是欠费脸的师父！”
“欠费脸？”老头没听白。
“薄遥武功极高，玄气至纯，都是您老人家教他的？”
“你的玄珠与身体融的不错。”老头冷不丁扔来一句。
“......”
苏乾怔了怔，没敢多吱声，他不知道这老头怎么知道玄珠的事情，但他下意识告诫自己，一旦涉及到玄珠，就有割喉的危险......
拖布老头：“见过风师向导了？”
苏乾听着有些熟悉：“风师向导？是......什么人？”
老头看了眼他腕上的钥匙挂饰，挑唇：“玄海之境竟还有人不知道风师向导？倒是奇怪！”
见苏乾不像是装的，他随即道：“人间虽百世，但事事可知，如同阴阳之溯源的河图洛书所述，万事万物有定数有变数，风师向导则是突变数的轨迹引导者，可帮助玄海之境避开天降祸事，也可助致变之人寻回本真。”
苏乾蹙眉：“天降祸事？听大师的意思我就是那招灾引祸的致变之人？”
“那不然呢？传言混沌天神降临玄海之境，有书说他是救济苍生的菩萨，也有人说他是招灾引祸的罪魁祸首，为了弥补过失而来，即便混沌天神镇压了何罗巨怪，却导致冰夷族百年困守玄海豢龙之宫，不得自由，混沌天神虽神力无边，但行事却肆意而为，不受控制！若不是风师向导将他带走，不知这玄海之境又会成为什么模样？”
老头驻足，转身盯着他道：“这百年间只要是出现致变之人，风师向导都会出现，你尚无玄根，不食玄谷，却能与无端玄珠相融，兴许就是玄海之境的变数。”
“我？”苏乾自嘲：“怕是这向导看错了人吧？”
老头凝视着苏乾腕子，道：“既给了你信物，便是为了让你早日寻回你的本真，待你寻回本真时，就能揭开你身上所有的秘密。”
苏乾沉默，他不否认自己身上有着惊为天人的秘密，想来平行空间、穿越一类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只是何为他的本真？
那个不知生父是何人的不孝子？
那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还是午夜漫无目的骑行在雨中的苏行健？
......
苏乾琢磨：“这么说来，风师向导就是先知了？”
“先知？”老头解颐：“这玄海之境没有多少人见过风师向导，毕竟能够影响整个玄海之境未来的人没有几个，不过......”
老头顿了顿回头扫了眼寥清居的院门。
“不过什么？”苏乾问。
“无事。”
老头脸色变了变，突然转头向疑山院的方向行去。
苏乾狐疑，老头方才的眼神绝不简单，但看样子他不打算再说下去，既然如此，苏乾也不好过多打问，带着满腹疑问，跟了上去。
“参辰既然将你交给了我，那我便教你些傍身的功夫。”
刚一到疑山院，老头的话就如同溽暑解渴的西瓜，听得苏乾一阵惊喜：“教我功夫？真的？”
虽不知道薄遥为何要将自己交给老头，但一想到薄遥身手，苏乾就抑制不住兴奋。
老头道：“不过既然你学了我的功夫就要师从我蛇姬山，今后只能有我这一个师父。”
“......”苏乾跟老头眼对眼。
“怎么？”
“我已经有师傅了......”苏乾为难。
“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配教人？”
苏乾嘿嘿一笑：“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他老人家待我不错，若是您不计较我就认俩师父，要是您不乐意，那也没事儿，我学这么多功夫也没什么大用途！”
“没用？”老头诮笑：“只怕你是不知这薄府水有多深！”
苏乾没了声响，这一点他还真有所怀疑，黑白通吃的薄小公子，面慈心狠的沁妃娘娘，银钗红衣男子......
“不过元牝遇到你这么个徒弟，倒算他还有些福报。”
“元牝？”苏乾愣住，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怎么？”老头问。
“板凳师傅他老人家的名字是......元牝？”
突然，苏乾脑中闪过一幕，沁妃曾问过红衣男子，是否将东西交到元牝手中？......
“怎么会？”苏乾惊疑。
“呵，既然拜过师，怎的连师父名字都不知道？”老头狐疑：“你不会还不知他是何人吧？”
苏乾自然摇头。
老头见他如此反应，哈哈大笑：“虚南国师手下有两位高手，一位是白面，鹤发妪颜心狠手辣，一位是黑面，金发长耳黑袍驮杌，白面名曰元牡，黑面名曰元牝，白面元牡乃少见的玄气圣手，你师父元牝便是黑面！”
苏乾愕然！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板凳师傅，竟是虚南国国师的手下？！
可是......为何师父会与沁妃有关系？
薄府是废府，虚南与沁妃究竟在打什么算盘？这件事薄遥是否又参与在内？似乎一切成了纠葛在一起的乱麻。
“我看你这小子憨实，也不强迫你入我伽罗一族，既然参辰有求于我，那我便教你些傍身的功夫自卫，在这薄府还是多留些心眼才好！”
苏乾匪夷所思，老头是从哪看出他憨实的？不过留心眼自是不用他说，自己也明了，沁妃可是一直在觊觎自己这条不值钱的小命！......
是夜，落索庭院收了灯，轻寒难度，苏乾本想去寻鲤子卞等人偷饮几盏，但疑山院的拖布老头是个认真的主儿，教的尽心尽力，招式并不复杂，比起板凳所授却狠厉许多，大多都是防身用的细招，苏乾本就颖悟绝伦，一个下午便记住了一大半，直到凉月银河挂满黑幕，老头才一瘸一拐进了屋。
苏乾额上汗水被瑟瑟寒风瞬间吹干，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狂饮几杯热酒的欲望愈发强烈。
玄海之境的温酒跟古代没有什么区别，酒不辣心却暖肺腑肠胃，况且是玄谷所酿，更是口感醇香。
见疑山院再无他人，苏乾便偷偷溜了出去。
“艹！”苏乾环顾四周骂咧：“薄府这么大，白天竟忘记问鲤子卞他们住在哪了？”
毕竟是废府，下人没那么多，又没有路灯，眼下四处麻黑一片，苏乾循着隐隐微光向前走，越走越觉得心慌，这里光线不仅昏暗，就连鸟叫声都听不到，偶尔微风拂过窸窸窣窣荡在身后，像是女子的裙摆北风吹拂飘浮不定。
“大爷的，都在哪呢？”
苏乾吞了吞发干的喉咙，佝偻着腰朝周围探看：“到底朝哪边走？”
周围寂静无声，在朦胧月色下，苏乾意识到自己仿佛走进了一段回廊，如果没有猜错他在这回廊中转了已经有两三圈......现下已经是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阿嚏！”苏乾紧了紧衣服，一个喷嚏打的甚是响亮。
“噗”突然他身前传来一声偷笑，声音有些尖细。
“谁？”苏乾骇然。
对面的人似乎躲在廊柱后，苏乾隐约感觉到有一只眼睛在暗夜里盯着自己，他鼻息中钻入一抹清香，这种香味说不出的魅惑，比麝香清淡，闻起来却不怎么能让人记得住。
苏乾心中发紧，纵使是个汉子在如此黑夜中，自然也是有八分胆怯。
“谁在那？”苏乾大声道。
对面没有一丝声音，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可是却寻不到，按理说，苏乾身上已经有了玄气，如果对面是个玄士或者牲人，他定能察觉到，除非......对面不是人！？
这个想法刚一入脑，苏乾就惊恐的退了几步，他感觉那双眼睛离他越来越近，突然苏乾身后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上！
“啊！啊啊啊啊啊！”
苏乾七魄吓走了六魄，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暴睁，惊恐的吼叫声划破天际！
“苏公子，你怎么了？”
温柔熨帖的男子声音，苏乾喘着粗气定睛一看，瞬间滞住：“云......云青？”
“苏公子，你大晚上在这里做什么？”
“我.......”苏乾急忙狼狈的爬起来，强装镇定：“我溜达溜达......”
“？”云青似乎并不明了：“这里是薄氏祠堂，苏公子为何要在这里溜达？”
“祠堂？！”苏乾站立不稳：“你又为何在这里？”
“云青刚给祠堂奉完茶，就看到了苏公子在这里转圈，以为公子迷了路。”
云青说着举起一盏茶递给苏乾，道：“这茗香方才已经供奉过，可以喝，而且还温热，公子转了许久，不如暖暖身子？”
“喔”苏乾此时才慢慢回过神，接过茶杯，正要喝下，突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腕子。
苏乾方才受了惊吓还没缓过神，此时又出来一只手，瞬时茶杯掉落，摔的粉碎。
待他看清楚时，诧异道：“薄遥？”
“你在这里做什么？”暗夜之中，薄遥眼眸却泛着凛冽寒光。
“我......我......”苏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有些语无伦次......
明明就是简单的寻酒喝，眼下却像是半夜偷情被当场捉了奸......
“主子，想必是苏公子迷了路。”云青颔首笑道。
“迷路？”薄遥思索一瞬，对苏乾道：“还不走？”
“去哪？”
云青忙上前，道：“自然是送苏公子回疑山院。”
“喔......”
苏乾乖乖跟上薄遥脚步，再回头时，云青已经蹲在地上默默收拾破碎的茶盏了。
苏乾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刚出回廊，苏乾便开了口：“你......方才为何要打掉那盏茶？”
薄遥微微侧头，反问：“这么晚，你为何出现在那里？”
“我是真的迷了路，不知道那是你家祠堂，不然也没那么大的胆量一个人往那鬼地方跑啊！”
“鬼地方？”
“不是......我的意思是......”
薄遥打断道：“从今以后，云青经手的东西，你不要碰。”
“为何？”
“不为什么。”薄遥留给他一个修长的背影。
“薄遥......”苏乾叫住他。
薄遥驻足，回身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为何回来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
“......”
薄遥抬眼，双眸在夜色中幽幽暗暗，似乎隐藏着某种情绪。
“我在薄府是给你添了什么麻烦吗？”苏乾问。
“没有。”
“那你......”
“你冷吗？”薄遥问。
“啊？”苏乾没反应过来。
“入秋了，要不要，到我那里温壶酒？”
不知是不是苏乾想的太多，竟从这话里听出一丝羞赧。
“我还好.......”苏乾怔愣道。
“嗯，那你回吧！”薄遥蹙眉，转身就走。
“哎哎哎！”苏乾急忙道：“还好又不是不冷，寥清居的好酒当然要喝啊！”说完颠颠的跟上了薄遥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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