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举着木偶翻来覆去地瞧，粗制的表面毛刺还没去得干净，可是眉眼俱全。
顾灼细嫩的指腹描摹着木偶的眉目，各种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怎么在这儿呢？我找了好半天。”
熟悉的声音里带着轻声叹息。
谈野枫从顾灼背后拥住，习惯性的味道，顾灼舒服地眯起了双眼。
“我好无聊，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灼在他怀里扭过身，手掌覆在他的胸膛上，小声埋怨。
“好，是我不对。”
谈野枫近来越加温柔了，或许连他也弄不清楚到底爱有几分，他无奈地笑。
可是.....
诡谲的神光一闪而过。
“地府事少，偶尔也会碰见几个硬茬子。现在处理好了，不如我带你去瞧瞧。给你消消闲？”
谈野枫抱着她，俯身抵住她的额头，幽深的眼睛似是探究地看着她，不知道在分辨着什么？
顾灼只觉得他不眨眼的注视让她不自在极了，也不知道脸上最近还白嫩吗？这样子的她好不好看？
她羞涩地微微低头，捏着手中的木偶，点头答应。
她被拥着走在半空中，透明的空气里似乎凌驾着一座无形的桥，她走得轻松而好奇。
“这是什么能力？”
顾灼忍住想弯腰触摸的冲动，有些好奇。
“天赋呀。”
谈野枫笑得淡然，答得简单，可瞧得她不满地嘟起了嘴，想想还是补充道。
“和你有翅膀一样的道理呢。”
“好吧，算你过关！”
顾灼挥舞了两下小拳头，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回答。
她乐观地想，好歹他在改变，开始半完整地回答她的问题了，这是好现象。
没多久，就远远地望见一片古老的宫殿，绿瓦红墙，墙壁斑驳，玉石铺就，金子点缀，古朴大气。
谈野枫拥着她在一个不符合整体风格的四合院里落地，院子中央长着一棵碧绿的柳树，柳絮纷飞。
在院子的东南角落里还留着一个园圃，里面种植着满园的玫瑰。
小桥流水的江南气息，与富丽堂皇的宫殿完全融合不到一起，可它就是存在着。
谈野枫轻车熟路地顺着蜿蜒曲折的鹅卵石路行走，穿过假山中留着的只余一人通过的小洞，来到假山里。
这是一座众多石头叠成的假山，有三层楼。
谈野枫带着路，在隐约的光亮中抱着顾灼稳步上行。
他温和的音线在黑暗中如同跳舞的音符。
“不用怕。我们要去的是依着假山而造的一座小楼。当初在建造的时候，并没有留下爬上二楼的楼梯，而是匠心巧妙的利用假山里面的过道，与二楼的后面窗口相连。所以想要上去就必须得从这里走过，或者可以用梯子爬上去。”
顾灼听出他语气里暗藏地兴奋，好像在迫不及待地在炫耀着什么。
所以她闭口不语，只是在黑暗中点点头，并没有问他为何不用能力直接飞上去。
果然，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个宽阔的平台，平台与窗口那边的假山只留着一块细长的石头搭着两边，石头中间很细，给人感觉好像一踏上去就会断裂似的。
谈野枫将顾灼放下，神态期待，“好了，小美人你先过去，我在后面。”
他将顾灼推倒石头边，不容拒绝地说道：“去吧。”
顾灼一脚踏上去，忍不住侧头望了眼笑得灿烂的谈野枫，他停在原地，眼睛晶亮。
见她看来，他又重复了一遍：“去吧。”
我造了千年的囚笼，为你而造的囚笼，你亲自走过去吧。
他心底阴暗潮涌，亲身拔下肋骨的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顾灼沉下心，另一只脚也踏上去，她小心地伸直双手保持着平衡，脚下的石块并没有被打磨的很平滑，还留着凹凸不平的石面，所以每移动一小步，顾灼都确定脚下踩稳了。
到了中间很窄的地方时，顾灼屏住呼吸，一步跨过去，等到离开甚远，才松了口气。
她一直走到木制的窗户边，淡紫色的珠帘被撩起，露出一张雕花拔步床来。古铜色的床上雕满了镂空的图案，甚至镶嵌着玉石、玛瑙、珐琅等等，显得格外华丽。
珠帘外，一张八仙桌，上面摆放着一套瓷色细腻的青色茶具，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茶香。
顾灼看得出神，屋子的装饰大方华美，窗边的梳妆镜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钗子，简直就像个闺房。
“好看吗？”
她猛地回头，心中一跳，他来的速度比她预想的快得多了。
“我抱你上去！”
谈野枫对着惊着的顾灼安抚地一笑，结实的右手臂搂过她，微微躬身，左臂抱住她的膝盖，轻而易举的就将顾灼抱进屋子里。
等到顾灼在桌边坐下，盯着茶看起来，他这才出声吩咐：“带进来吧。”
玉色的茶杯晶莹剔透，里面的茶叶舒展着，茶汤碧绿醇透，端得是杯好茶。
顾灼嗅着很香，尝试地用手指捏住小小的杯子，浅绿印着红嫩的唇色和雪白的手指，好看极了。
起码谈野枫心情愉悦地笑出声来。
“好喝吗？”
他问。
顾灼皱着脸摇头，这茶闻起来清香，入口苦涩，她最讨厌苦味了。
她艰难地咽下去，苦涩的茶水滑过喉咙，一阵甘甜在舌尖弥漫，旋即她又点点头，没想到苦味之后留下的甘甜是如此的清透。
她正忘我地小口抿着茶汤，那厢一个扎着双髻的男童走了进来。
银白的发丝，染雪的眉毛，顾灼看着一愣，这是三生石那位的儿子？
“你是那位的儿子？眉眼都一样哎？”
顾灼满脸惊讶地惊叹。
“不，”小孩冷着脸，一双黑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泪光。
他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顾灼心想。
被这样的目光望着，很难不生出一些莫名的尴尬与内疚。
顾灼在脑海中的记忆里好好翻了翻，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才斟酌地试问。
“我们认识吗？”
一直捧着茶水，姿态闲适的谈野枫终于开了尊口。
声音悠然，好似叹息。
“故人来，却已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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