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又并非她的错……
萧序不禁想起了自己……
他的出生也不好，在淑妃膝下长大，二皇子什么都有了，他什么也没有。
淑妃说，他是一个贱婢生的贱种，他配什么？
他配什么？
此刻他终是忍不住站了起来：“不会骑就不会骑，朕这后宫里的是嫔妃，又不是英勇善战的女将军。”
一句话，让在场众人都凝了神。
萧序在维护沈知言啊……
沈知言抬头看向萧序，那泠泠的目光中，含着感激。
萧序不与她对视，偏过头，冷冷看向惠嫔：“骑术好固然可贵，但终究也不过是个消遣之物，又没人指望你考个武状元出来。
若以此自持，以自身长处比他人短处，便就叫人生厌了。”
这句话就有些重了……
惠嫔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
萧序自持身份，向来寡言，更是知道君子一言的分量，所以说话从来都会留三分情面。
而他今天，竟然说她——“让人生厌”，而且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
惠嫔愣在原处，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听到了沈知言对着萧序道：“皇上，臣妾太过愚钝了。”
“你不愚钝，你只是从前没有机会学罢了。”萧序这般答道。
“那皇上愿意教臣妾吗？”
“好啊。”
此时，场中的赛马已经结束了，又比起了射箭。
萧序一时兴起，问沈知言：“射箭你愿不愿意学？”
“只要皇上愿教，臣妾自然都是愿学的。”
“走，朕教你。”
萧序站起身朝着校练场上去，沈知言也乖顺地跟在了后头。
那身后的嫔妃瞧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都同情地朝着惠嫔看了过去。
今日这一局面，表面上看，是惠嫔咄咄逼人、步步不让将沈知言逼到了死角，可最后胜的，却是沈知言。
沈知言，大获全胜……
萧序带着沈知言去了校练场，弯弓搭箭，只听一阵破空之声，羽箭离弦而去，正中靶心。
“早听闻陛下骑射双绝，就连先帝都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沈知言在旁边，找准时机拍马屁。
萧序浅笑，冲着她招手。
“你来。”
沈知言上前，萧序将弓塞到了沈知言的手中。
“陛下，臣妾不会。”沈知言求助似的看着萧序。
“别怕，你先试一试。”
“左手握弓把，右手握弓弦，双脚和肩同宽，身子向前……”
萧序一边说着，一边手把手教导。
沈知言随着他的引导，开出了第一箭。
很可惜，力道实在太差了，甚至还没到靶子，箭就已经落在了地上。
“别怕，这才第一次，慢慢来。”萧序在一旁鼓励她。
于是沈知言又弯弓搭了第二箭。
这一次，比头一次好了一点点，至少是碰到靶子了，但也确实只是碰到了而已。
沈知言看到萧序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呵，狗男人，果然是没耐心了。
毕竟人家是皇上，能够屈尊教她已经是十分难得了，若是她再学不会，那就是她有点不识好歹了。
也不管这合不合常理，反正都是她的错。
毕竟，天子怎么会有错？
难道还要指望他站在这儿教她十遍八遍的？
所以这一次，沈知言弯弓搭箭，眼眸微虚，将弓拉满，只听“嗖”的一声，羽箭离弦，呈一条完美的弧线，正中靶心。
中……中了？
萧序站在一旁，原本有些不耐的眸子瞬间睁大。
这……这……就学会了？
纵然萧序心里有些不耐烦，但也知道，射箭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而恰恰正因为此，才能让他惊喜。
沈知言也笑吟吟地看着萧序。
“皇上，臣妾学会了，是不是该赏啊？”
“赏，赏，当赏，当赏……”萧序笑道。
毕竟比起从一开始就会的，他更喜欢的是自己一手教会的感觉。
这样更有成就感，不是吗？
而像沈知言这样悟性高的，便能最大限度地满足他这样的癖好。
看亭上的惠嫔，看着两人这般状若无人的亲昵，几乎一口银牙咬碎。
“不要脸！”她恶狠狠地骂。
而此时，沈知言手中握弓，转过身时，眼神却在那一瞬间沉了下去，早已没有了方才的欣喜。
她哪有什么一点就会的悟性？
只不过是言月阁里就设了箭靶，自打知道要来秋猎后，她便日日不停地练习罢了。
半个月的时间，当然不可能练就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但能在这种时候露一手，便已经足够了。
沈知言，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三年前，她便下定了目标要入宫，从此以后，她便开始着手准备。
她知道太后礼佛，所以她便抄佛经，练就了一手赵体，她知道萧序喜欢下棋，所以她便日夜练习棋谱。
她不一定比其他人都有本事，但是她一定比其他人都豁得出去。
她不会的便去学，她没有的……
就拿命去拼……
**
上午过后，稍作歇息，下午便是男子的较量了。
相比上午，下午就有看头多了，毕竟男子与女子不同，宗室子弟若是在这里得了名次，于仕途前程都有助益，自然也就残酷了许多。
今年不少崭露头角的世家子弟。
比如，惠嫔那个尚且年幼的弟弟。
又比如，刚刚进宫的李才人的哥哥。
“定远伯爵家沉寂了这么多年，如今送了一个李才人进宫，现在又有一个如此骁勇的李公子，只怕从此翻身了。”芳贵人闲不住，又在沈知言旁边碎碎念。
当然了，这其中最惊才绝艳的，当属沈子喻。
游学多年归来，这一出手，就俘获了众多贵女的倾慕。
长相出众、骑射了得，又有一个权倾朝野的爹，将来的前程可想而之。
这不，方才在射箭中堪堪胜了李公子，便引了一众贵女的惊呼。
沈子喻收弓，傲视全场。
崔绾容坐在看亭之中，手中一把团扇轻轻地摇，嘴畔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今日的沈子喻着着实实是给她长了脸了，连同昨日丢的也一并挣回来了。
“你家公子，定下人家没有？”
问崔绾容这话的人，是张相国的夫人。
连相国家的都想和她攀亲……
要知道，那相国千金在京中是素有美名的，家世、容貌、才情皆是一等，求亲的都要踏破门槛了，她都没看上，如今却上赶着来寻摸沈子喻。
崔绾容强行按下笑意，摇了摇头，语气淡淡道：“还没有。”
“不过不急，子喻现在还小，且还没有功名在身，我和他父亲的意思，是再等两年，等有了功名，也好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不是吗？”
这就是婉拒了。
连相国家都能拒绝，这一刻，崔绾容的虚荣心膨胀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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