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雷声响起的时候，苗妩与玄卿对视一眼，出了屋子，站在院中仰首望天。
不知何时，雷云已覆盖在整座梁越城上空。
“苗道友，小道士召唤这么多雷云，想做什么？”玄卿面露不解，“难不成她还想把整座梁越城都给劈了？”
城中百姓虽说供奉邪道，可毕竟是受了邪道迷惑，罪不至死吧？
苗妩望向松泉观的方向。
松泉观上方，墨色更浓。
她摇摇头。
“细雨不会，她此去道观，便是想办法解救梁越城百姓，怎会召雷劈城？你莫要瞎猜。”
一只大白鹅从屋中奔了出来，“嘎嘎”两声。
苗妩朝它嘘了一声。
“大白，莫叫，徐阿婆已经歇下，你莫要吵醒她。”
除了徐婆子，薛平安也在薛五的服侍下，去到隔壁屋子歇下。
薛平安倒想硬撑，可惜身子太垮，实在撑不住，也去睡了。
玄卿低头，看着大白。
“小鹅妖，”他恶意一笑，“小道士去打邪道，怎的带上了那个小纸人，却没带你？是不是嫌你太没用？”
大白恶狠狠地盯着他，刚要冲他“嘎”一声，又想到苗掌柜刚才的话，一声“嘎”堵在了嗓子眼，憋得它连连甩头。
“大白，过来。”
苗妩伸手，轻抚大白脖颈。
在苗掌柜温柔的安抚下，大白嗓子眼堵着的那口气，终于顺了下来。
大白也安静下来。
玄卿见状，又要开口，苗妩一挥手，一道妖力朝玄卿咽喉袭去。
玄卿忙向后侧身，躲了过去。
“苗道友，你这是何意？”
苗妩瞪他一眼，“闲着无聊，便进去把长鞭早日炼制出来！千年大妖欺负个刚化妖没半年的小鹅妖，你好意思？”
玄卿摸摸鼻子，暗暗撇嘴。
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堂堂千年大妖，被个小道士欺侮，也没见这猫妖站出来，帮着他说说情，打抱个不平。
嘁！
玄卿没意思地甩袖进屋。
那鞭子他断断续续，已炼制一半。
也罢，早点炼制出来早点清账，省得回头让那小道士自个想起来，又横生波折。
见玄卿进屋，苗妩摸摸大白。
“大白，你莫听那蛟妖胡扯，细雨没带你，是因为你有重任在身！这个任务除了你，小纸做不了，忘了？”
大白一歪脑袋，小黑豆眼在黑暗中也闪闪发亮。
“嘎？”
它小小声地叫了一下。
苗妩微笑，点点头，“当然，你被派去到城门口接人，并顺利将他们带到徐阿婆家里，没有迷路，顺利完成任务……大白有用得很。”
大白顿时高兴起来，围着苗妩绕起圈。
苗妩唇角带笑，任它围着自己转了两圈，才将它拽住。
“好了好了，夜色已深，大白别闹了，进屋去吧。”
她摸摸大白脑袋，“大白也该睡了。”
大白晃晃脑袋，伸长脖子朝院外张望。
这意思很明显——它不睡，它要等细雨回来。
苗妩摇头叹气，“你还小呢，小妖就跟小孩子一样，要多睡觉。”
“听话，进屋去……窝已经给你弄好了，你躺在窝里舒舒服服睡一觉。”
“等你睡醒，细雨也就回来了。”
大白歪着脑袋，想了想，脑袋顶了顶苗妩，小声地“嘎”了一下。
苗妩拍拍它，“真的，我保证。”
大白终于被说服，摇摇晃晃朝屋里走去。
苗妩跟在后头，掀着帘子正要进屋，蓦地一道霹雳划破夜空，随即一道沉闷的惊雷炸响天际。
她蓦地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松泉观的方向。
*********
“雷来！”
无事发生。
虚影顿时嗤笑出声，“故弄玄虚，哼，雷呢？雷……”
“轰隆——”
一道惊雷打断了虚影的嘲讽。
雷声近得仿佛就在耳边，连暗室都被震得晃了晃。
阵法中，虚影一脸惊惶，惊疑不定地看着阵外神情淡然的小道士。
“你……刚才那雷，真是你，你召来的？”
细雨已经懒得理他了。
留着这老邪道，一是想让他多受折磨，以告慰被他害死的众多亡灵。二来嘛，听那意思，这老邪道曾经是正阳观的道士？
年轻时做错了事，才被逐出道观，自此自甘堕落，错上加错，成为邪道。
做错的错事，是什么事？
她很好奇啊，想知道。
就因为想多打听些旧事，才容许那老邪道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卖弄他那明晃晃的心眼子。
哼，以为她年纪小，就容易被他唬弄？
呸，瞎了他的狗眼！
旧事她不想打听了，老邪道曾做过的错事，她也不稀得听！
她仰头对着屋顶，大喝道，“雷呢？没吃饭？昨晚上追着老子屁股后面劈的劲呢？”
“这里有个恶事做尽的老邪道，赶紧的，把这暗室劈开，把这老邪道的魂魄，劈到魂飞魄散！”
听清小道士喊的什么，阵法中怔怔出神的虚影猛地回过神。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细雨，口中喃喃。
“金光，金光……还能召雷，召雷……？”
虚影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猛地朝细雨方向跪了下去。
“不不不，求，求老祖饶命，老祖饶命！”
老祖？
细雨眉头一皱。
刚才还是小道友，怎的突然之间变成了老祖？
不过，叫老祖也没用！
她说过，她是这老邪道的老祖宗，求老祖宗还少个宗？哼，偷懒偷到这份上，拿命抵好了！
细雨抱着胳膊，对虚影的哀求无动于衷。
虚影见哀求无用，心一横，在虚空中作出磕头姿势。
“求老祖饶了老道一命，老道日后必定洗心革面，再不敢存害人之心，求老祖宽恕，求老祖宽恕……”
细雨嫌吵，哼了一声。
“饶你？那以前被你害死的那些人命，又怎么算？谁来饶了他们？”
虚影动作一僵，复又磕起头。
“老祖，老道以前做错了事，辩无可辩……老道，老道日后给那些人奉长生牌位，供奉香火，让他们来世再享福报！”
“老祖，老祖饶恕弟子一次，求老祖饶恕……”
细雨眉头一皱，仰头骂道。
“雷呢？磨磨叽叽绣花呢？连个暗室都劈不开，没用到家了！”
“轰——”
一道道惊雷争先恐后劈了下来。
苗妩冒险赶到时，便看到数十道碗口粗的惊雷，正朝着松泉观一堵围墙劈了下去。
轰隆一声，围墙倒塌，烟尘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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