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
呆呆地看着他的艾尔娜结结巴巴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去找主治医生问。”
“为什么？”
艾尔娜走了过来，双手合十。隔着不到一步的空隙，两个相向而行的身影将戴着银铃花的雪人宝宝包裹起来。
比约恩望着艾尔娜那双满含泪水、闪烁着光芒的眼睛，沉默地转移了视线。看哪都是纯白的。那灿烂的光刺入眼睛。
“女儿，儿子。你觉得会是哪一个？我不知道，所以我买了两个洋娃娃。“
比约恩没有回答，而是提出了一个为时已晚的问题。再次面对，艾尔娜的眼眶现在比冰冻的双颊更红了。
“什么玩偶？”
每一次缓慢的眨眼，艾尔娜装着比约恩的蓝色眼眸就逐渐增添了更多透明的光芒。“也许是那个眼睛的孩子”的想法短暂地浮现出来，然后就消失了。
“我给孩子买了礼物。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天。”
看似永远也说不出口的话，却过于轻易地流传开来。那太可笑了，比约恩笑了。
“偏偏那天就有这种想法。麻烦的事情都大致了结了，也有对你不好的事情。什么，如此这般。”
“孩子的礼物，是你吗？”
“哦，那不是你不喜欢的礼物。自己选的。把整个商场弄得沸沸扬扬。”
虽然嘴角轻轻地拉起来，但比约恩并没有如愿地微笑。突然嗓子干了。利刃似乎在乱挠神经。如果不是在艾尔娜面前，我会急忙抽雪茄问。
“玩偶是只熊。我是说，孩子们喜欢的玩具熊。样子是一样的，但是毛和蝴蝶结的颜色不一样。很可爱。柔和。“
明知道在胡说，比约恩还是止不住。
我想忘记的记忆被重新唤起。
手里拿着玩偶的手感。光溜溜的眼睛和鼻子。艾尔娜会喜欢的蝴蝶结装饰。连围观者的哄闹、商店的灯光、帮他挑选洋娃娃的店员和蔼的微笑，比约恩都能清晰地想起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快死了，还悠然自得地抱着一切都会顺利的渺茫的希望，自称是施薇琳的一员。
“买了之后，我又看到了别的东西。给孩子买礼物顺便也想买你的。也没能好好庆祝怀孕。我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在你失去孩子的时候，我就是这样，艾尔娜。“
比约恩用带着叹息的失笑来嘲笑那天那个有很多东西想给，不敢轻易转移脚步的混蛋。
该死的礼物。
到了这个程度，我甚至觉得礼物就像是所有不幸的元凶。
“我早该回家了。这样的话，至少不会让你和孩子孤单到最后。”
比约恩淡然地拂去被雪打湿的指尖上的水珠。然后慢慢地，用那只冰冷的手，捏住遮住额头的头发，捋了捋。即使在那样的瞬间，笔直的姿势和眼神也丝毫不乱。
“比约恩……”
艾尔娜神情恍惚地叫了他。除了这个名字，我很难想起其他任何话。
我真不敢相信我在听什么。不，我相信了。艾尔娜太清楚了，比约恩不可能说这样的谎话。这就是原因。知道所有这些话都是真实的，这一刻简直不敢相信。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些话？”
艾尔娜伸出颤抖的手，抓住比约恩的胳膊。
“说吧！为什么？为什么？“
艾尔娜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她像催促一样挥动着手臂。
比约恩紧闭着眼睛，平缓着呼吸，面带淡淡的微笑地看着艾尔娜。从刘海中露出的灰色瞳孔中透着冰冷闪闪的雪原般的光芒。
“我很害怕，艾尔娜。”
比约恩的声音与那段表白判若两人，单调而沉稳。
“我这个杀了我孩子的狗娘养的，无话可说，找不到任何借口，你再提起这件事情，我该怎么办。我很害怕。与其那样，还不如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适当地视而不见地过日子。反正流产是很常见的事情，也不是我们特别的不幸。我想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扭曲了。
“你不觉得好笑吗？前妻生下的私生子是自己的孩子，把整个世界都蒙在鼓里，模仿人格，而真正的孩子却被欲望冲昏了头脑，被杀了。”
看着艾尔娜的比约恩笑了。过去用烈酒和雪茄烟抹去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感情，像白雪一样在明净的意识中复活了。
我想得到不是我的错的确切答复，从而消除我的内疚。
最糟糕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艾尔娜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所以孩子也很难健康成长吧。可以说是偶然的不幸叠加的结果。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但即便是在那种作威作福的时刻，比约恩也已经知道了。这显然是他的错。
比瓦尔特·哈迪制造的事故和格拉迪斯的真相更让艾尔娜痛苦的是他。不仅没有安抚这位焦虑的女子，反而把她逼到极限，践踏了她的自尊心，造成了深深的伤害。离婚，因为一句不可能是真心的话，简直疯了。
我相信我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太傻太可悲了，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为了抓住艾尔娜，我只需要一个真实的忏悔。我爱你，没关系。那一句话终究没说出口。
“当我听到怀孕的消息时。如果至少对你说“祝贺你”、“我会解决一切的，什么都不要担心”的话，就能保住我们的孩子了。要不是那天晚上用那玩意儿抱你会怎样。那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一想到这些，我就像疯了一样。“
当被吓坏了的艾尔娜想起了终于解除欲望的夜晚时，比约恩咯咯地笑了起来。哭不出来，只是笑了笑。
今天是被要求真相和解释的人折磨得筋疲力尽的日子。我想艾尔娜也是。但是，在看到那个关心她的女人的那一刻，比约恩却失去了勉强握住的意志力。想把温暖的艾尔娜抱在怀里。我想被那甜美的身体气味和体温安慰。只沉醉于这种渴望，逼迫艾尔娜。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杀了我的孩子。
比约恩现在可以坦然面对那埋藏在深渊深处的内疚和悲伤。然后我才知道。不知道该对艾尔娜说什么。
“对不起。”
比约恩直视着艾尔娜的眼睛，安静地道歉。他的大衣和艾尔娜的礼服的下摆随着从雪地里吹过的风飘动。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所以艾尔娜，我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在心里。我希望你也这样。我对你和孩子都那么卑鄙。“
比约恩又笑了。艾尔娜看着那仿佛哭泣的笑容，眼中充满了泪水。
我很抱歉。
艾尔娜现在似乎明白了，昨天晚上，扑进他怀里听到的那句低语并不是暴风雪制造的幻听。
“我很抱歉，连为我失去的孩子哀悼都回避了。我想向你道歉，和你一起悲伤，但我害怕承认我的错误。我以为我会失去你。嗯，我最终以另一种方式失去了它。“
比约恩坦然地扑哧一声，眼眶红了。不知不觉间，溢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艾尔娜却能看清。
这家伙还是很坏。
艾尔娜气得笑了。就像眼前这个坏男人一样，哭笑不得。
干脆永远藏着。那样的话就可以尽情地恨了。但是现在。哇，如果露出伤痕累累的真心，我该怎么办。
“你丈夫是个混蛋，他想相信所有的错误都可以用金钱和数字来弥补。直到最后都是这样。”
几句低沉的脏话从比约恩歪斜着的嘴唇间像失笑一样流出来。
望着他，艾尔娜不由得紧闭着嘴唇。裙摆用力拧着，踏着雪地站立的双脚也紧紧地使劲。就像永远不会再像这个男人一样被坏爱所动摇一样。就在那时，比约恩灰色的眼睛再次向艾尔娜张望。
“为了买那些该死的礼物什么的，孩子离开我们的路都没能送。”
冬日苍白的阳光照在他平静的脸上。
虽然只是静静地站着，但比约恩还是稳稳地调整着不知不觉中已经筋疲力尽的呼吸，望着雪人宝宝，雪人发白发亮。
在缓慢眨眼的工夫里，婴儿德奈斯特长成了一个有着柔和棕色头发的女孩。雪地上蹦蹦跳跳，点缀着来来往往孩子头上的丝带，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飘动着。一对视，孩子兴奋地喊道：“爸爸，爸爸。”那只看似轻快挥动的手小得离谱。
和我妈妈有着同样笑容的孩子现在开始向他匆匆跑来。比约恩很清楚，当他抱住那小小的温暖的身体时，就会飘来甜甜的饼干味。
比约恩紧闭双眼，睁开双眼，转过头来，再次面对艾尔娜。然后举手捂住那张被泪水打湿的脸。
“但我从来没把她当回事。”
他的蓝眼睛就像那个美丽的噩梦中的孩子。
“对我来说，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不可能不珍惜，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比约恩用深情的手为爱尔娜擦去无声流淌的泪水。是时候从梦中醒来了。他，也被他制造的噩梦困住的艾尔娜多。
“所有这些话都说得太晚了，但我的真心话是这样的。所以艾尔娜，等雪人融化了，现在心里也放孩子走吧。这样才能像你的愿望一样，让孩子去一个好地方嘛。”
比约恩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艾尔娜，就像孩子来过的那个春天的阳光一样。
“这次我们一起送你。所以，就这样吧。”
深深地低下头，望着艾尔娜的眼睛，他慢慢地笑了笑。
屏住呼吸哭泣的艾尔娜发出的哭声，在白色的冬日风景中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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