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又打起瞌睡来了。”
沉浸于社交圈各类八卦的他们，话题再度回到原点，艾尔娜。与海涅公爵家孩子们玩耍着的大公妃，手中握着玩具，正昏昏欲睡。
“在剧场中丢丑究竟有多久了？竟如此不小心。我都觉得难为情。”
“晚上做何事，大白天就这般困倦，全然不知。”
“老天啊。确实。我也猜不透。”
压低嗓音，暗暗讥讽的言辞与夏日明媚的阳光形成鲜明对比。
如同既定的程序一般，他们始终为格拉迪斯公主的健康状况担忧，然而海涅公爵夫人现身之后，他们却齐齐噤声。尽管对大公妃的不满远超他人，但至少对外而言，他深知路易帝作为莱岑公主的责任。
“看起来大公妃疲惫不堪。”
年轻的伯爵夫人与公主对视一眼，她轻声嘟囔着，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笑意。观察她所指的方向，瑞洁的脸色明显变得僵硬。
“即便并非如此，大公妃身体孱弱，着实令人忧心。”
瑞洁仔细观察着他们隐约流露出的期待感，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深知众人皆迫不及待地想看公主与大公妃反目。正因如此，瑞洁决意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有这般表现。
被这般气势所压制的他们，再也无法补充，转移了话题。适时地附和几句，瑞洁寻到合适的时机，走向艾尔娜身边。
“大功告成。”
“艾尔娜。”
恰巧抽完雪茄归来的比约恩，几乎与妹妹同时呼唤艾尔娜。
艾尔娜这才惊诧地睁开双眼。松开紧握着掉落的木刻木偶的手，与茶杯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起来。走吧。”
从大公邸起始，比约恩向同行的仆人传达了数句指示，手足无措地察看着周围人的神色，自然而然地扶起了艾尔娜。瑞洁面上有诸多话语想说，但他无意倾听。
比约恩引领艾尔娜离开客人聚集的田野遮荫棚下，来到法国梧桐与枫树的荫凉繁茂的森林。提前抵达那里安排妥当的仆人们退下，凉爽的树荫下仅剩下二人。
“仅我们如此分开，可行吗？”
艾尔娜用忧虑的目光打量着林荫道的另一侧，大多数客人聚集的田野。由于没有目光注视，这才缓过劲来，但一想到此番偏离可能引发的言论，便难以轻易安心。
“有何关系。”
比约恩若无其事地躺在野餐垫上。他阖上双眼，仿佛想要睡个午觉，显得自在又惬意。
踌躇不定的艾尔娜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旁，调整了一下呼吸。她下定决心，今日不读书，可就连眼皮的重量都难以承受。
因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心寒而叹息的艾尔娜的世界突然转动起来。当完全清醒时，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与比约恩并排躺卧。一只美丽的翠鸟从溪边飞出，穿过摇曳的树枝，飞向天空。
静静欣赏那风景的二人的目光转向彼此。
率先展露笑颜的是比约恩。尽管只是微微扬起一侧的嘴角，但艾尔娜此刻知晓了。这才是比约恩真正的笑容。与那种完美的温柔却欠缺真心、犹如面具般的微笑截然不同。
比约恩松开紧紧抓住的胳膊，用手梳理着被风吹乱的艾尔娜的头发。艾尔娜无法抵御伴随安全感而来的困意，不知不觉地闭上了双眼。
明知这般不妥，但身体不听使唤。听起来倒也不错。毕竟今日在身旁的，是救赎自己的王子比约恩。
艾尔娜费力地睁开眼睛，想要再看一看那真实的笑容。再一点。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也难以战胜如病症般袭来的困倦。
“歇息吧，艾尔娜。”
他低沉的呢喃在耳边响起。艾尔娜点了点头，不再费力，轻松地放下了意识。
比约恩仰卧着，一只胳膊支撑着头，注视着熟睡的妻子。竟然是午睡。这很难与这个女子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在这样的地方，像她这般在意他人目光的窈窕淑女，因打瞌睡而失态，怎么想都不像艾尔娜。
莫非是身体抱恙？
突然冒出的不祥念头令他呼吸一滞。本就身材娇小的女子，近来似乎更为消瘦。那光滑的脸颊和细腻的肌肤，却如病中之人般不复存在。
就在比约恩轻触着低烧的额头，眼角变细的瞬间，侍从走了过来。
嘘。
比约恩将指尖置于嘴唇上，示意其保持安静，随后站起身来。用眼神示意垫子的尽头，侍从赶忙取来放置在那里的薄毯子。
比约恩亲手为其盖上，而后悄然离开此地。穿过开满紫罗兰的草地，行至与艾尔娜沉睡的树荫相隔甚远的小溪边才停下脚步。
转过身来的比约恩轻拍着下巴尖，用低沉的声音传达着自己的要求。
“巴尔的律师请求见他，因为哈迪加的事。我说我会在河边的帕戈拉等你。”
当我睁开眼睛时，艾尔娜独自一人。
一个人的空位太大了，感觉就像是被遗落在陌生世界的走失儿童一样。
慢慢起身坐下的艾尔娜把毯子叠得整整齐齐。那一刻，目光还在阴凉更浓的树林里徘徊。披着披肩，背靠着树窝，含着一粒糖来缓解不舒服的胃时也是如此。
从远处隐约传来夹杂着人们笑声的噪音。虽然我知道是时候去那里了，但艾尔娜蜷缩着身子等着比约恩。
我不想一个人回去。
又反胃了，艾尔娜又掏出一颗糖咬在嘴里。
我讨厌没有比约恩。
小心翼翼地在舌头上滚出的糖果的甜美，也没能抚慰这颗焦虑焦躁的心。
像个白痴。
尽管嘴里自嘲地自言自语，艾尔娜还是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似的，站起身来。狂躁的脚步声穿过草地，透入成熟的阳光中。
我很想他，因为我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滑稽。
没关系。
比约恩的那一句，似乎一切都会好起来。
就是啊，别再待着了。那么……。
艾尔娜正走向那些年轻绅士们聚在一起抽着雪茄的阴凉棚，突然觉得过于多愁善感的自己很陌生，停住了脚步。就在我想这可能会让比约恩觉得可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一季怎么这么没意思？去年很棒。是因为没有像哈迪小姐这样的女士吗？“
彼得卑尔根。艾尔娜意识到他所说的哈迪小姐是谁，目光呆滞。
“确实。再赌一次，也得有个像小鹿哈尔迪这样的女士。“
那声音的主人公也是我认识的人，比约恩的朋友。去年这个时候，他们也展开了送礼物的攻势，向艾尔娜求爱。
面对山谷而坐，抽着雪茄的他们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艾尔娜的存在，继续着夹杂着低级笑话的闲聊。艾尔娜慌忙躲在一棵合抱大的树后，离遮阳棚不远。
回去吧。
仪式命令，双腿动不了。
“再想一想，你不觉得很惊讶吗？”天下有比约恩王子，在扑克圈里摘走第二个老婆。你把所有的赌注都拿走了，然后你把房子都拿走了。“
“到现在想起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从一开始战略就很周密。每当美人遇到麻烦时，噔噔出现的白马王子。而且还是长得很帅的王子。这个怎么赢啊。我理解哈迪小姐。啊，现在我要叫你大公妃了。”
“是不是很棒？拿了那么多钱，还为了赢得那样的赌注而倾注那么大的心血。钱有令人恶心的真心。什么，结果你娶了哈迪小姐，花了比赌注还多的钱，你亏损了吗？“
“说得像个赤子。比约恩·德·奈斯特甚至不知道赤字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你在扑克游戏中玩起了赌注，得到了社交界的第一美人，还得到了那个美人的赌注，最后还得到了第二任妻子。“
“那第二任老婆就是赤字块嘛。”
“也许在金钱面前是这样，但从结果来看，比约恩得到的更多。自从再婚后，大公的名字就从社交圈里的八卦栏里消失了。现在公敌对公敌。有了那么坚固的盾牌，盾牌又那么漂亮，赤字算什么赤字。这是一个完美的收益。都是打算盘结的婚。”
“哦，是吗？是的，比约恩德和伊斯特特不是要赔钱的伟人。“
伴随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话传来的诗歌烟雾，让人咳嗽欲裂，艾尔娜用双手用力捂住嘴。我的心开始爆裂地跳着，浑身发抖。
想比约恩了。
艾尔娜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热切的心情环顾四周。虽然我知道自己总是因为视线模糊而流泪，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希望比约恩能来。
没关系。
那一句话就能把这个噩梦都抹去，所以拜托。
“哦，陛下来了。”
在今年举行的赛艇大赛的夜晚，她们吵嚷着想一起划船的女士们的名字，开始发出恶作剧的嘘声和欢呼声。眼中茫然地打量着那里的艾尔娜一屁股坐在了树下。是她的救星，比约恩，若无其事地笑着。
他们现在兴高采烈地吵了起来，打算打一场新的赌注。比约恩深深地靠在向山谷摆放的柳条椅上，抽着雪茄问道。
“嘿，奖杯猎人。传授一些胜利者的秘诀。嗯？“
佩特说的话使比约恩笑了，缓慢地呼出一口深深吸进的雪茄烟。
“什么啊。现在无视我吗？你觉得我做不到吗？”
“嘿，大公殿下的秘方对你没用。哪个瞎了眼的女士会在你面前。“
突然间插进来的伦纳德咯咯地嘲弄了一下，佩特的嗓门又高了一层。对于他们调皮的笑话，比约恩也若无其事地嗤之以鼻。
“疯子们。”
放松地吐露，然后又抽了一支雪茄，灿烂的金色阳光落在文比约恩上。随后，娃哈哈，一阵哄堂大笑。
艾尔娜用失去血色的手使劲、更使劲地捂住嘴。在失去焦点的眼眸中，透明的隆起的夏林嘟嘟嘟嘟，化作泪珠滑落。
说笑了许久，他们离开了，山谷又陷入了寂静。确认了这一点，艾尔娜才吐出了憋着的一口气。
抽泣和恶心夹杂在奄奄一息的野兽般喘息的喘息声中。惊鸟飞翔的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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