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我觉得这条项链适合这件连衣裙。”
“是吗？”
比约恩向艾尔娜后面的女仆们打量着意见。
“我觉得不是。”
低声说出的一句话使女仆们的脸色陷入沉思。
其实项链之类的还是挺好的。不管押什么，他的妻子已经美得耀眼了。不过，比约恩自己也清楚，这条项链被刺眼的原因并不只是出于美感。
“把它拿来。”
比约恩命令站在离艾尔娜最近的女仆。
“来吧。”
离开手足无措的女仆，比约恩的目光又转向了妻子。就算少了那条项链，这个女人的一切都已经是我的了，但这条项链还是刺痛了我的神经。
在两人之间察言观色的丽莎最终还是听从命令，离开去拿项链。艾尔娜绝望地叹了口气，抬起欲哭无泪的眼睛看着丈夫。
“比约恩。我……”
“我喜欢这样，艾尔娜。”
比约恩的语气亲热，却感觉不到一丝疏漏。
“让我这么做。”
面对静静扼住喉咙的眼神，艾尔娜再也无法继续进行任何反驳。
这是比约恩亲手挑选的第一件礼物，因此对艾尔娜来说是最珍贵的宝石。无论谁说什么，事实都没有改变。但我不想把它戴在脖子上。这是一个可悲而奢侈的大公碑，人们兴高采烈地诋毁它，它似乎永远留在列晨的历史中。反正其他所有的珠宝，对于只欠着债嫁过来的大共妃来说，都有些过份的东西，或者只想避开那条成为调侃自己的一个象征的项链。
但比约恩似乎无心倾听，艾尔娜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其间，托起装有项链的箱子的丽莎回来了。
卡伦小心翼翼地摘下那条珍珠项链，比约恩亲手掏出那条钻石项链，走了过来。紧挨着脖颈的冰冷宝石的手感使紧闭的嘴唇尖颤抖。
“漂亮，艾尔娜。”
给他戴项链的比约恩笑着低声说。总是让人心潮澎湃的称赞，今天却像戴在脖子上的华丽项链一样，让人觉得既吃力又冰凉。
“谢谢。”
尽管如此，艾尔娜还是笑了。
我很喜欢丈夫，就像我内心的大小一样讨厌自己。自己也很难理解，感觉很奇怪。
帕维尔画素描的手有些僵硬。画艾尔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会如此紧张，大概是因为艾尔娜身边的王子和她的丈夫。
缓过气来的帕维尔又开始专注于绘画。木炭在画布上穿梭的声音开始有条不紊地填充在静谧的空气中。
为大公夫妇画像的地方是一间家庭客厅，有朝南的大窗户。空间以象征德奈斯特王室的深蓝色为主调，如同这座豪宅的每一处一样，极其优雅华丽。虽然出入过不少权势显赫的贵族家庭，但拥有如此规模和威严的豪宅还是第一次。在某种程度上有一种压迫感。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这里看到艾尔娜，就像第一次见到完美的他人一样，觉得陌生。同在乡间田野漫步的小女孩消失的位置上，只剩下这位宫殿般优雅、姿态华丽的王室贵妇人。无意识地担心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艾尔娜犯错误，在面对大公夫妇行礼的那一瞬间彻底消失了。这是一件幸事。
是做不到的。我不做了。虽然几次表示拒绝，但艺术院长还是坚持不退。我说要考虑将来。画王室肖像画是一件能给人生插上翅膀的光荣事情。
帕维尔知道他是对的。但一想到艾尔娜，就很难下定决心。很想念也很好奇，所以更不想见面了。这是一种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奇异情绪。
最后，帕维尔打定主意，表达了坚定的拒绝意愿。但还没来得及说出这句话，王室的命令就传开了。比约恩王子确定了肖像画家。帕维洛尔，艺术学院推荐的艺术家。
“这事已经脱离我的手了”
艺术院院长看着发呆的帕维尔说。
“是的，原来如此”
望着他手里的信，帕维尔递上了死心塌地的回答。那枚狼印在阳光中闪烁，就像艾尔娜最后一封信上所盖的一样。在离开艺术院长的房间后，这种重影还在帕维尔的意识中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
“……非电荷。”
吞下一个差点在不经意间叫出的名字，帕维尔叫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睁着眼睛看着指尖的艾尔娜惊讶地抬起了视线。站在妻子身边的比约恩王子的目光也同时投向了帕维尔。
“头，请你抬一下好吗？”
在帕维尔的请求下，艾尔娜尴尬地抬起头。
“这样行吗？”
“比那个稍微往下一点。”
“像这样？”
我一直在努力按要求去做，但这次我深深地低下了头。
还是老样子啊。
帕维尔想起了作为模特的素质一直很差的农村少女，她的嘴巴变得柔和了许多。
艾尔娜是个贪心的模特，但只要让她坐在伊泽尔面前，她就会变得像石像一样僵硬。无论是表情还是姿势，都十分得体。因此，帕维尔喜欢画在伯福德风景中移动的艾尔娜。在树荫下读书的艾尔娜。摘苹果的艾尔娜。赶山羊的艾尔娜。提高他的曲棍球水平的一等功臣是艾尔娜。
似乎回忆起了同样的回忆，艾尔娜也露出了略带羞涩和尴尬的笑容。那清澈和蔼的眼神，分明就是帕维尔认识的那个艾尔娜。
停了一会儿素描，帕维尔慢慢走到大公夫妇身边。望着望着，王子欣然点头。
“视线是这个方向，头是这个程度。”手放得自然一点就可以了。”
帕维尔用手势指着方向，给艾尔娜摆好姿势。就在让不容易找到感觉的艾尔娜不知所措的一刹那，王子动了手脚。
“再往下一点，艾尔娜。”
他轻轻地搂住艾尔娜的脸，把她引向帕维尔想要的那个方向。摸妻子的手既温柔又大方。
“手是这样。”
他现在开始整理艾尔娜叠在膝盖上的手。他不愧是做过许多肖像画模特的王子，神态娴熟。
“看来可以了，罗尔先生。”
直着腰的王子说。任性下结论的傲慢态度，帕维尔却驳不倒。因为艾尔娜是个模特，就像他想要的那样。
帕维尔回到伊泽尔前面。至于完美模特王子的姿态，则无需补充任何评论。
两个男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明媚的阳光从他们的视线中照进来。
“你想休息一会儿吗？”
顺利接踵而至的工作在帕维尔的提议下暂停了。
比约恩这才看出来，妻子的脸色明显苍白了。这位艺术家比他更早注意到了这一点。
“有点晕……”
对视后，艾尔娜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累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
“不是.还没到那个程度。”
“艾尔娜。”
“没关系。是真的。”
艾尔娜微微摇了摇头，笑了。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
得到谅解的艾尔娜和女仆一起离开后，客厅里现在只剩下两个男人了。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的比约恩用眼色招呼着帕维尔。他似乎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乖乖听命。
“对不起，我不能抽雪茄，王子。”
伸出一支雪茄，他给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期间，侍从端来盛有冰块的酒杯和威士忌。
“我没事。”
倒了一杯酒的侍从刚把酒瓶拿到下一杯，帕维尔赶紧转告谢阳的意思。
“你不也喜欢喝酒吗？”
放下喝了一口威士忌的比约恩问道。
“是的，殿下。我很抱歉。”
“到那个地步。”
比约恩微微一笑，指示侍从端上一杯茶。水晶杯与冰碰撞的清脆声，静静地渗入回归的静寂之中。
“罗尔先生。”
比约恩凝视着这位坐姿端正的画家，缓缓地叫着他的名字。
“是的，殿下。”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
帕维尔的目光投向他。
“除了画。”
比约恩又笑了一次。圆角的冰块啪啦啪啦，从杯中塌了下来。
“我……比较喜欢读书。”
“读书？”
“是的。业余时间，我会出去看书或散步。”
帕维尔尽有礼貌地回答。他彬彬有礼，但没有卑躬屈膝的表情。比约恩呆呆地望着这位像利奥尼特一样无趣的模范生似的男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他的人品非常高尚，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即使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也会玩朋友、友情之类的过家家游戏吧。最终决定夜半逃走，看来他并没有等到最后。
端茶的侍从一抬，两人的谈话就暂停了。
比约恩斜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帕维尔。缓缓散去的雪茄烟飘荡在深深的沉默中，横亘在两个男人之间。
“画像，你觉得什么时候能完成？”
拂去长成的灰烬，比约恩提出问题，转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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