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格是从礼服开始的。这是艾尔娜·哈迪要在王宫舞会上穿着的处女礼服。
布兰达·哈尔迪用略带尴尬的目光审视着艾尔娜的礼服。在纯白色这一点上，倒是稳稳遵循了出道礼裙的传统，可造型却一点都不安分。领口怎么这么深？在整个社交圈中，能露出肩膀和半个胸部，即将出道的姑娘穿成这样。
“反正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布兰达·哈尔迪叹息着喃喃自语，靠在翼形深背椅上。
迈尔伯爵夫人建议穿这种款式。她的意见被彻底无视，认为穿更文静、也就是普通的处女礼裙会怎样。给快二十岁才出道的姑娘穿和小妹妹们一样的礼服，真够瞧的。虽然气得火冒三丈，但事实如此，很难找到反驳的话语。
列晨的贵族家小姐一般在十五岁左右的春天，通过参加宫廷舞会在社交界出道。虽说因个人原因会提前或推迟一年左右，但没有哪位淑女出道这么晚的。虽以“因身体孱弱，在乡下疗养生活”为借口，可没人会信这话。
是啊，如果无论怎样都没法让人眼前一亮，那倒不如破格行事。
这件连衣裙配上轻轻搭在肩膀上的泡泡袖和饱满的裙摆，绝对美极了。将裙子上的雪纺边染成淡粉色，让原本简约的礼服显得更为艳丽。服装店老板说要做一件看起来像刚绽放的花朵的礼服，他算是信守了承诺。
不管怎么看，这条裙子都不是心智正常的父母会给女儿准备的处女礼服，可父亲哈尔迪子爵是想卖掉女儿以求家族起死回生的父亲，他不该为这样的指责感到委屈。
下定决心的布兰达·哈尔迪把桌上的呼叫铃用力敲响。去跑腿的女仆很快就把伺候艾尔娜的小女仆带了回来。
“有件事你得为艾尔娜负责。你能做好吧？”
“是的，太太！交给我！”一脸紧张的女仆大声回答。
“不错。这态度挺好。看着不错啊。”布兰达·哈尔迪只是嘴角上扬笑了笑，缓缓站起身，走到女仆面前。
“让艾尔娜穿上这件衣服。我告诉你，要是出发前你没把穿着这件衣服的艾尔娜带回来，今天你就被辞退。”
比约恩比往常更早睁开了眼。虽说已是中午，与他平常的起床时间相差甚远，但对他而言却如同清晨。
“太好了，王子。这避免了大公邸的侍从们遭受国王陛下斥责的悲剧。”面对刚从浴室走出的比约恩，菲茨太太开了个罕见的玩笑。即便她很少流露情感的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意。
比约恩微笑着走进更衣室。正在准备礼服的侍从们即刻停下手中工作，退后行礼。比约恩轻轻点头回应他们的问候，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
换好衣服的比约恩站在镜子前，侍从们又开始忙碌起来。身着繁复华丽的礼服，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显得更为明亮。比约恩眯着眼，望着那流光溢彩的金色尘埃。
今晚的舞会即便没有某个惹人厌的王子出席，也会顺利举行。格尔比约恩很清楚，父亲的威胁不过是虚张声势。受人尊敬的列岑国王菲利普三世，他那慈爱的父亲，是个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也做不出这种事的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参加。一切准备妥当，生活顺遂，这是应当付出的代价。这与束缚不同，是最起码的道义和责任。这是他作为一名贵族一直坚守的人生最优选择。
“好了，王子。”为最后一枚徽章定型的执事低声说道。
不知这次改写是否符合您的心意？如果您有其他要求，比如增减字数、改变描述重点等，都可以跟我说。
比约恩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随后转过身，站了起来。他轻轻扯动嘴角，脸色瞬间变化。
朝着大公邸的中央门廊走去，那里有等候着的马车。比约恩迈开步伐，显得十分爽快。跟在其后的侍从们脸上，闪烁着难得一见的赞叹与喜悦的光芒。
“您最好早些前往首都，我担心舞会您会迟到，万一途中遭遇堵车可就糟了。”一直跟到马车前的菲茨太太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也未必不好。”
“王子！”
“难道还能祈求堵车这类事发生吗？”
比约恩大摇大摆地登上马车。他的动作与那轻佻调皮的态度不同，显得轻巧优雅，没有丝毫多余的举动。
载着大公的马车在侍从们的送别中离开了什维林宫。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暮春午后，车窗外的风景如诗如画。
“这都怪你！全是因为你！”当在路的另一边看到王宫时，布兰达·哈尔迪宣泄着怒火。哈尔迪子爵难以置信地瞪着这般的妻子，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什么？你如今想说他人的马车事故也要算在我头上？”
“若不是你将我们在首都的宅邸挥霍一空，今日舞会，我们怎会如此狼狈地进宫！”
受够了妻子那不肯服输、高声叫嚷的架势，哈尔迪子爵不敢再反驳，紧紧闭上了嘴唇。在那喧闹之中，艾尔娜半是惊魂未定地望着车窗外。
什维林与首府伯尔内相邻。原本乘坐马车前往不算太远，可今日因遭遇意外事故，比预定时间延误了许多。此刻已到舞会开始的时辰，这显然是件大事，可对于艾尔娜来说，却仿佛是个遥远的世界。
我倒宁愿道路永远堵塞。
艾尔娜瞧着自己的模样，眼眶都快湿润了。穿着这般难看的礼服去王宫，她此刻只想跳下马车。
艾尔娜初见这件连衣裙时，坚决拒绝。若不是丽莎哭着哀求：“若不能给小姐穿上这件连衣裙，今日我便会被开除，求您千万别让我回乡下。”
艾尔娜既不能裸身去参加舞会，也不能让无辜的女仆被赶走，只好提出自己的妥协之法——用蕾丝披肩遮住肩膀。子爵夫人虽心有不甘，好在退让了一步。
“你务必学以致用，艾尔娜。明白吗？”马车驶过王宫雄伟的大门，哈尔迪子爵费力地嘱咐道。
学什么？又学到了什么？
艾尔娜绞尽脑汁回想，却事与愿违。在此期间，宫殿越来越近。艾尔娜的双手紧紧握着包裹在肩膀上的蕾丝披肩，颤抖不止，仿佛已经抽筋。
“子爵夫人！究竟怎么回事？”迈尔伯爵夫人发现正气喘吁吁爬着楼梯的哈尔迪一家后，神经质地叫嚷起来。此时国王夫妇已到场，且已介绍完本季出道的姑娘们。
“因为遭遇马车事故，才变成这样。难道我们太迟了？”
维多利亚·迈耶瞥了一眼提出这令人心寒问题的子爵夫人，匆忙跑下台阶。
“这披肩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夫人。这已是最佳选择。”
察言观色的布兰达·哈尔迪赶忙解释。艾尔娜用披肩将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即便做了漂亮的连衣裙也无法展露。
“若没有这披肩，我无法让这孩子登上马车。她实在太固执！”
你的借口太糟糕。
迈尔伯爵夫人摇了摇头，率先抓住艾尔娜的手腕，急匆匆地开始爬楼梯。这娇小玲珑的丫头，居然不能依自己的意愿管教。布兰达·哈迪的无能令人瞠目。
“伯爵夫人，给我些许时间……”
“时间？嘿，哈尔迪小姐。国王陛下已到场，您还需要多久？”
艾尔娜喘着粗气哀求，迈尔伯爵夫人不为所动。反正如此短的时间内，这孩子的土气难以褪去。倒不如以纯真无邪的乡村小姐形象为魅力，胜算或许更大。
“通报！”
她向守在宴会厅前的侍从们大力下令。笨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象征着德奈斯特王室的白狼纹章、绚烂的光线和嘈杂的声音一同涌出。
“哈尔迪子爵家族到！”
随着侍从高声呼喊，宽敞的大厅中，贵族们的目光纷纷聚焦。那一刻，维多利亚·迈耶有种直觉。比起成为众多年轻女士中的一员，这反倒更有利。危机化作了机会。
迈尔伯爵夫人与气喘吁吁跟在后面的哈尔迪子爵夫妇交换眼神，一下子从如石像般凝固的艾尔娜手中夺下披肩。待到事后察觉实情的艾尔娜挣扎时，不过是徒劳的肢体动作罢了。
“来吧，哈尔迪小姐。”
迈尔伯爵夫人用力推着艾尔娜的背，伴随着冰冷的命令。这一季她接手的美丽“商品”，就这样无精打采地被扔到了耀眼的光芒之中。
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这是艾尔娜唯一能想到的。尽管只是静静地站着，心脏却急速跳动，呼吸急促。
振作起来。
艾尔娜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抬起头。这空旷华丽的大厅里挤满了如大厅般华丽的人。
艾尔娜勉强支撑着颤抖的双腿迈开步子，没多久又停下。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的模样。
在人群中穿梭的艾尔娜环顾四周，像是在求助。但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面孔和交错的灯光。没过多久，就连这些也变得模糊，如同晕染的图画。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艾尔娜再次环顾四周，无助地颤抖着，仿佛是被扔进猛兽洞穴的猎物。就在这时，从围观者的喧闹声中传来一个侍从的喊声，宣告新客人的到来。
“施韦林大公，比约恩王子驾临！”
这个名字引发的风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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