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萧意梧拦住闻歌，“难得来一趟。”他想起今日闻歌进来的过程，温声道，“我已吩咐下面的人，以后你来，可以直接到我书房。若我不在，你便自己先看书等我。”
“我下次还不一定来呢。”
“你再说一次？”
萧意梧的目光变得很危险，闻歌最是趋吉避害的，忙笑着含混过去，“我是说，我下次还来。”
萧意梧重新说回谢皇后，“我母后既然安排你出宫，定然是为了你好。”
他心中一声叹息，到了这份上，闻歌还是丝毫口风不露，不肯完全信任他。
“皇后待我是极好的，我心中也感念娘娘的恩情。”闻歌柔声说，“只是，明湖，请你体谅我些，大姐姐和我初次相见虽有事故发生，此后却对我很好。你也知道我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亲人了，宋家如今既然是我的家，我便不能不为他们挂心。”
“你不是通知了他？”
这话无疑是一道惊雷，在闻歌头顶炸响。竟还是没有瞒过他。转瞬又明白过来，他和她一样，能够感知旁人的激烈情绪，看到旁人藏在心底的回忆。萧意辉最近情绪起伏极大，又和萧意梧兄弟间常见面，萧意梧知道的不会比她少。
这双栖蛊难怪被称之为神蛊，旁人在他们面前，哪里还有秘密可言。
“明湖果然洞察一切。”闻歌镇定地说，“那我便直说了。我大姐姐怀有身孕，御医们的表现太奇怪，尤其娘娘将我赶出宫，我这心里十分不安。”
“你不安是对的。但你不该骗我。”
闻歌悚然一惊，嘴硬道，“我骗你什么了？”
“你真的找到桃花染了吗？”
“真的。”萧意梧话说到这份上，本以为闻歌会顺坡下坎，可没想到闻歌毫不犹豫地说，“这些日子，宫里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的确没有找到桃花染的踪迹。直到今天……”
闻歌眸光璀璨，面色却不太好，在同生共死的人面前，终于不再藏着内里的失望。
“我在莫贵妃身上，感受到淡淡的桃花染的气息。”闻歌用手指尖比划了一下，“太浅了，我拥抱她才勉强感觉到。这感应实在微弱，要不是那会儿突发奇想，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桃花染的下落。”
“这不对。”萧意梧想了想，“桃花染和燊芜茗都是神物，若桃花染真被莫贵妃服下，你第一次见她就能感应到，而不是等到今日。”他的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和闻歌的失望不同，他眸光清亮，满脸振奋，“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总算有桃花染的下落了。依我看，莫贵妃未必服用了桃花染，而是将那桃花染藏在了未央宫的某个地方。”
闻歌的精神一下子也上头了，“这样么？那可真是太好了。”
“莫贵妃素来不耐烦和人打交道，却独独对你有些不同。”萧意梧温柔地笑着说，“先前我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就懂了，桃花染和燊芜茗是伴生宝物，就跟我们的双栖蛊一样，彼此间是有影响力的。”
“我还以为，真是我貌美如花，性情可爱，才得了贵妃娘娘的喜欢呢。”闻歌一想到解蛊有望，颇有心情地自我打趣说。
“好啦，先不说这个。既然知道桃花染在哪，日后就好安排行动。还是说说我大姐姐的事情。双栖蛊，先不急。”
萧意梧低头的瞬间忍不住笑了，帮闻歌斟了热茶，往她面前送了送，“你可留意过宫中有子嗣的妃嫔？”
闻歌这些日子帮皇后送瓜果，和阖宫上下都算是打过交道，对后宫的情况还算比较清楚。
当今皇帝目前有四十三位妃嫔，九位皇子一位公主。三皇子的母亲荷嫔深居简出，闻歌受皇后之命去送东西，都没见着她的面。而剩下的皇子和公主们，他们的母亲，无一例外的都不在了，有些是病逝，有些是自尽，还有的是失踪。
闻歌悚然一惊，当时没有细想，如今被提醒，生生将一双丹凤眼瞪成了杏仁眼。
“那我更得进宫去，我大姐姐她……”
“你只是她的妹妹，你进宫能做些什么？”
“陛下，陛下……是陛下？”闻歌手心冰凉，那位陛下，是故意去母留子吗？
“莫贵妃心地不坏，若是让她先察觉宋妃有孕，第一时间就会帮忙遮掩。”萧意梧遗憾地说，“坏就坏在，宋妃今日落水，章御医被传了去。章御医就是父皇的一双眼睛。”
“我们还有时间。”紧张过后，闻歌冷静下来，“女子怀胎十月，这段时间，一定能想出法子，救我大姐姐性命。”又纳罕地问，“为何会如此？”
她问的没头没脑，但萧意梧听明白了。他并不回答，反而又说起谢皇后，“我母后并不得圣心，你猜她为何能坐稳后位？”
如果是从前，闻歌一定会觉得是谢皇后不和莫贵妃争长短，愿意退让，所以被皇帝容忍下来。但如今闻歌不敢这么认为，皇帝对莫贵妃的爱，甚至有些魔怔了，他本人又是独断专行的人，不会让碍眼的人母仪天下。
“二十多年前，母后只是普通的村姑，一日上山砍柴时，救了一个晕倒在山中的男人。”
原来是救命之恩！
却听萧意梧继续说，“那人，便是尚未登基的先帝。”
闻歌感觉自己的脑袋转不过来了，救了先帝，怎么倒嫁给了当今陛下。
“先帝要报答母后的救命之恩，母后不图报答，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金银珠宝，只说先帝能大难不死，是他洪福齐天。先帝看母后施恩不图报，更不能知恩不报，强硬地将母后带回了安平，安排在城中一处宅子居住，让母后好好想想要什么。皇帝的承诺，她若顽拒，罪同欺君！”
先帝未免强按着牛喝水了。闻歌在心中暗自腹诽。
萧意梧仿佛听到她的心声，斜睨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听他讲完。
“先帝比父皇大十四岁，看母后就如同看自家的后辈，将母后带到安平，也是想着她实在没什么想要的，便为她安排一门好婚事，让她下半生能安乐富贵。那时候先帝没想过让母后嫁进皇家，皇家媳妇需得德容兼备，堪称天下妇人表率，若得一农妇为媳，难免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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