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豫得到了想要的保证，可不知怎地心里感觉还是怪怪的。
他刚才说些话，是真的是担心她再这么玩下去会出事。
言溯发火是小事，他可以劝住他。
可是要是闹到他大哥知道，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按他大哥对言溯的在意程度推测，要是知道顾薇还在纠缠言溯，估计会连那百分之五的股份都不要了。
甚至会因为这个原因，变本加厉地对付她。
可是顾薇竟然只觉得他说这些话最主要的原因是为言溯抱不平。
其实像顾薇这样想才对，才应该，不是吗？
言豫垂着头，一直在想事。
顾薇不喜欢言溯，这很好。
顾薇不喜欢他，也很好。
这和他一开始的想法不谋而合，合作伙伴就应该不掺杂男女私情。
顾薇因为他对她的承诺把他当成了好朋友，所以这阵子对他确实是亲近得多。
或许是因为顾薇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她的这点亲近让他有些分不清界限。
她刚才问他喜不喜欢她？
言豫不得不承认承认是有一点，但顾薇的表现让他霎时清醒了过来。
他应该和她把他当朋友一样，也只把她当做朋友。
毕竟他们是不可能有以后的。
言豫想到这儿，无奈地自嘲了一声，他竟被感情一时冲昏了头脑，还没有顾薇来得清醒。
这真是一个不应该有的失误。
……
汽车飞驰在大路上，明亮的车灯将黑暗的道路照得清晰可见。
车里却只开着一盏昏暗的车内灯，梁倾坐在沉默着的言溯身旁的副驾驶上。
言溯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睛直视着道路，手里紧紧握着方向盘。
梁倾隐约觉得言溯似乎是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开车上。
言溯将车开进地下车库，倒车停好车后，和梁倾一起到了电梯前。
电梯上的液晶显示屏提示着电梯正在逐步往下降，梁倾专注地看着电梯楼层数字的变动。
言溯站得笔直，头却微微垂着。
他抬眼时，恰好看见了梁倾映在电梯金属壁板上的身影。
她静静地立着，左手握着右手手腕，几缕头发垂在她的胸前。
金属壁板旁，液晶显示屏的上方有一个玻璃镶边，梁倾的一只眼睛正好映在了那上面。
言溯这时候发现她的眼睛带着一点琥珀色，平时没有强光照射的时候看不出来。
言溯看着看着，突然感觉梁倾此刻有几分娴静的味道，和张扬的顾薇是很不一样的。
言溯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初见梁倾的时候。
她此刻和她最初的模样也很不同。
她以前也是安静的，可是安静中带着点小俏皮。
她以前会笑，那笑容是灿烂的，仿佛能驱散所有黑暗。
她现在也会笑，可她现在的笑带着疏离，跟她现在的眼睛一样透着淡淡的疏离。
她的眼睛形状无疑是漂亮的，她的五官其实都很漂亮，言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他以前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仔细地去看她的五官。
言溯不动声色地往左移动了一步，将自己的眼睛也映在另一侧的镶边玻璃上。
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想着刚才梁倾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很干净、很清澈。
而他的眼睛虽然也有神，却仿佛蒙着一层雾。
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又想到了顾薇的眼睛。
她的眼睛比他和梁倾的眼睛都有神采。
言溯闭了一会眼睛，重新站回了原地。
达芬奇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言溯却不信。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要怎么解释拥有这么美丽干净的眼睛的梁倾和顾薇都是那样的女人呢？
言溯仿佛被一道寒气笼罩住，他冷冷地在心里嘲笑了这句话。
人的内在怎么能凭外表去判断呢？
眼睛也是外表的一部分。
“电梯负一层到了。”
机械的电子音响了起来，电梯门随即打开了。
电梯里没有人，梁倾和言溯相继走了进去。
这个小区的电梯里没有冷气，言溯不觉得热却觉得闷。
他在吃饭的时候和开车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的都是言豫和顾薇的互动。
他了解言豫，他和他是一样的冷情。
尽管言豫控制不了欲望会和女人交往，可那终究是欲，不是情。
可是今晚，他对顾薇殷勤得过分了。
言豫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细心过。
他眼里的担心不是演出来的，而是自然流露。
言溯有想过言豫是不是为了股份，才故意表现得很关心顾薇。
可他一想到言豫的神情，他就无法完全认同这个答案。
“感情放在外人身上是危险的。”
言溯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言豫上次警告他的话。
他认同的一句话。
可说出这句话的主人现在干了些什么呢？
他是自己违背了他的这句话……
还是……
他把顾薇划入到了自己人这边……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是顾薇呢？
难道这种女人真的有什么特殊的魅力吗？
他抬眼淡淡地看着站在对面的梁倾，她低着头，抱着双臂，浓密的黑睫毛在她垂眼的时候盖住了她一半的眼睛。
言溯猛地一惊。
不，这种女人带给他的只有厌恶。
他只要一想到因为她们无止境的欲望而受到伤害的人，一想到当初因为那个女人的欲望而受到伤害的自己。
他就快窒息了。
“梁倾。”他突然叫了她一声。
梁倾抬起头，表情有一瞬间的呆住，似乎是惊讶于他为什么会突然叫她。
“嗯？”
“今晚真是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太好，冷落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的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话说得也很诚恳。
可是梁倾不相信他说的和他内心想的一样。
他和她在某方面是很像的，他和她一样都戴着一层面具。
她只要一见到言溯，就有一种站在舞台上的感觉，言溯和她都是这个舞台的演员。
梁倾之所以伪装自己，是因为她的任务需要。
可是言溯呢，什么原因让他要这么掩饰自己的真面目？
他很讨厌顾薇，讨厌得毫不掩饰，甚至不在乎他的厌恶让所有人知道。
不过梁倾知道言溯对她的讨厌不比他对顾薇的讨厌少。
唯一不同的，就是言溯隐藏了自己对她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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